顾辞站在小家伙的门前，双指微曲，轻轻扣门。
小家伙生气，脑袋埋在被子里，假装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的。
顾辞也不恼，直接开门。门反锁了，让人拿来备用钥匙。
房间里窗帘都拉上，暗沉沉的，也看不到人影，只是床上隆起了小山包。
顾辞也没开灯，慢条斯理走到床边坐下。
“我不希望你面对问题只会逃避。”男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淡漠，如金石坠地。
被子耸动了几下，他隐约猜到是小家伙在抹眼睛。
沉默了小半晌，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眼尾还是红的，看着他，眼睛又湿漉了。
“我看到你把离婚协议拿走了。”
顾辞轻嗯一声，将离婚协议当着他的面撕掉：“不过它已经作废了。”
小家伙当即整个人都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晶亮晶亮的：“你们，是不是，不离婚了？”
顾辞看上去风轻云淡，甚至心情不错的样子：“准备让她净身出户。”
小清湛整个人如遭雷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爸爸说，要让妈妈净身出户？！
这分明，都只有电视剧里最最恶毒的男人才做得出这种事啊！
他怎么可以？！
“你！”小家伙瞪着顾辞，咬牙切齿愤愤然。
“我如何？”男人声音清越，尾音上挑，带着轻慢与睥睨的矜贵。
他是真的心情不错。
他刚刚知道，她并不是不在意孩子，只是蠢到不知道自己怀孕。
他刚刚也感觉到，她对陆时瑾的重视，远不如从前了。
“你怎么那么坏？！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爸爸？”小清湛小手攥成了拳头，恨恨的样子简直是想打在这个可恨的男人身上。
“你敢让她净身出户，我就离家出走！我……”小家伙绞尽脑汁想着威胁的手段，咬咬牙放出狠话，“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顾辞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嚣张的小家伙。
他一句话不说，就冷着脸，都会让小家伙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质，清冷孤傲。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傲视天地的强势。
小家伙眼圈红得更厉害了，声音弱下去了：
“我不该说‘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但是你也不该让她净身出户。”
说服的范围一下子从“离婚”变成“净身出户”，顾辞觉得小家伙还是更想许清悠一些，一样的蠢。
他慢慢悠悠地靠近，将站在床上的小家伙抱起来，自己坐在床上，将他放到自己腿上。
轻柔的动作，让小清湛更后悔说出“断绝父子关系”那样的浑话了。
爸爸对他，其实是很好的。
就是对妈妈，不够好。
小清湛想到妈妈，心里还是伤心。
他的脑袋抵在顾辞的胸口转了下，仰着小脑袋看他：
“你不是说，妈妈生下小妹妹，妹妹长得像妈妈，我们就可以看到妈妈小时候长什么样了吗？”
上次看爸爸小时候的照片，发现和他长得好像。
他想找妈妈小时候的照片，爸爸说没有，连他也不知道妈妈小时候长什么样。
等小妹妹生出来了，就能知道妈妈小时候的样子了。
他伤心地看着顾辞：“你们离婚了，妹妹怎么办呢？”
顾辞看着儿子纯粹的眼神，手心发麻，触到那滚烫鲜血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心口被什么堵了一下，像有什么酸涩的东西，一直从胸腔里流到喉咙，让他发声都艰难。
他要怎么和儿子说，妹妹已经没有了。
在还没成形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