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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枝奶奶也知道自己失言，便讪笑着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想说的是，你俩住得近，比起我这婆子来，你们会熟一点。大生你不知道，这女娃在乡里过活有多难，等嫁给了别人家，那更是辛苦了。整天风吹日晒雨淋的，没几年，人就黑得老得不能看了。我们秀枝又是个重情意的，你要是能帮忙秀枝，等她往后嫁进去了，一定会念你们的好的。”
秀枝奶奶只顾说着，倒忘了这车上还正好有个成亲没几年的小媳妇，那句黑得老得不能看刺痛她的心弦，总觉得秀枝奶奶是看着自己说的，脸上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秀枝本来还为李全生有没有听到那些闲话心里难受呢，这下看她看看直接问到李全生头上，更是心急，使劲扯着她奶奶的衣服，想让她不要再问了。
李全生瞧见秀枝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是一个村里住着的邻居，秀枝爷爷又是常常赊要给他的赵大夫的堂哥，能帮就帮吧，他说道:“秀枝奶奶，我真不知道，要不，我回去问问她吧。”
“这好，那我就先谢你了。”秀枝奶奶听李全生答应了下来，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似乎已经把秀枝嫁进萧家过好日子了。
李全生看着秀枝奶奶的模样，看她是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薛婧芙身上了。小芙要是能帮上忙也就罢了，帮不上，怕这秀枝奶奶要怪到她了。李全生把薛婧芙的关系撇清:“不过就算她和布庄掌柜的熟悉，怕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你说的那少爷是来送妹子发嫁的，应该事情不少，怕不会成天到铺子里去，要不然你们也不会等了这几天都没见到人。”
秀枝奶奶想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她在布庄里也听伙计们说过，那少爷只见了大掌柜，其他的人可都没见。想那薛婧芙能牵上线的可能性也不太大，顿时垮了脸:“你让她帮忙问问吧，能最好，不能也没有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医吧。
李全生点点头，不再说话，一路上便没再起什么风波，李全生把东西先放在朱二那里后，往郑水生家去了，虽然小芙说没事，但他不能当没事，总要弄个明白。
乡村里的冬季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忙的，女人还要洗洗刷刷准备过年，男人们就轻松许多。那懒散一些的便聚在一起吹吹小牛、打打小牌、喝喝小酒，勤劳一点的便会在家里帮着干一些小活。
郑水生正在把劈好晒干的木材往屋檐下面垒，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后便往往看去，见李全生站在他院子前，像是有什么事情。
“大生，有事吗？”郑水生问道。他和李全生虽然一个村子里住着，但因为他比李全生大上那么几岁，李全生住得又偏，他们也没什么亲戚关系，所以他们虽然认识，但也算不上熟悉。这突然间见李全生无缘无故地站在他们家门口，他便有些好奇。
“嫂子在吗？我想问她件事情。”李全生问道。
“在里屋呢，我去给你喊一声。”郑水生说完便大声对着屋里叫道:“凤霞，大生兄弟找你。”
他喊完后便对李全生说道:“你难得到我这来，进来喝口水吧，你看，这家里够脏的。”
李全生摇头道:“不麻烦你了，大家都一个村里住着，大哥用不着这么客气。”
郑水生也是随口那么一说，见李全生拒绝，也不再客气，他见赵凤霞半天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全生说道:“这人怎么这么摸，你在这等等，我进去叫她。”说完就往屋里去了，这娘们也没见她出门呀，怎么应都不应一声。
“你弄啥咧？喊你几声了都不应，聋了呀！”郑水生见赵凤霞不住地往灶膛塞柴火，便出声问道。
赵凤霞有些失魂落魄的，在郑水生又问了她一遍之后，才回答道:“烧火呢，还能干嘛。”
郑水生说道:“火等下再烧，大生找你有事，就等在外头呢。”
赵凤霞有些心虚地问道:“是只有大生自己，还是有两个人呀？”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郑水生的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赵凤霞的不对劲。中午刚刚到家时，脸色苍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样子。目光穿过她，见灶膛里一点火星都没有，连火头都没起，就把柴火塞了一堆进去，这叫烧火？
“没什么？哪有什么事!”赵凤霞嘴硬道，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是和大生有关的。”郑水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问道。
赵凤霞急忙否认:“不是!”
这叫什么话，不是平白毁人名声嘛。的亏他们是两口子，要是在外面，别人这么问起来，她非得和那人干起来不可。虽然意思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但总有那么一些喜欢编排是非添油加醋的人，要让她们听见，也许就会传出一个“郑媳妇抛夫弃子要和年轻后生私奔”的故事来。
“那就是和大生捡来的那人有关？”郑水生继续说道。
赵凤霞想不到她男人一猜就中了，虽然心虚，但依旧嘴硬道:“也……也不是。”
“那到底是咋回事？你从镇上回来就怪怪的，让鬼迷了？”郑水生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被他媳妇“这不是”“那也不是”的弄得头疼。
虽然刚刚在车上时，除了一个和她家不对头的王婆子外，没有人其他人拆穿她，但赵凤霞总觉得心里有根刺。她平日里虽然有些小虚荣，爱占点小便宜，但也不是那种做事不敢当的人。可薛婧芙的那丝线看上去就贵得很，她怕她认下了，就背上债了。
“水生，我说了，你可别打我呀！”赵凤霞下定决心，准备还是给她男人说了，他是家里的主心骨，认还是不认，让他拿主意吧。
郑水生撇了她一眼，说道:“打从你嫁进这个家里来，我打过你一根手指头没有。打你，我还算男人吗？”
赵凤霞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地把在车上的那件事给郑水生说了。
郑水生听完后，骂道:“你个糊涂鬼，别人的东西能占一会是一会，占便宜没够是不？现在就给人赔礼道歉去，该陪陪，该被骂就受着。”
“本来我就打算陪的，但祁姐说那线里边还有金丝可贵了。而且，也没有人看见，就算看见的人，也是和我们熟的，不会说的。”赵凤霞小声地说道。
郑水生说道:“不过就是一捆线，再贵能贵哪去!再说了，咱有手有脚的，还怕还不上。”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就听那祁家的吧，她说别人不会说，别人就不说？你这是自己把小辫子往人手上递，以后她们要让你做啥坏事，你还能推了？”
赵凤霞嘟囔:“她们能让我做啥坏事？”
郑水生道:“就算她们不让你做坏事，可她们从心底里就看你不起了，你以后见着她们，还能不心虚，能挺直腰杆？”
这话倒是说到了赵凤霞心底，刚刚和她同车的一个嫂子，过来找她说话，临走时，那嫂子还什么都没说呢，她自己硬是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人家手里，让她带回去给娃娃吃。这在以前可从不会发生，一来，这是年前，又不是年后，又不是走亲戚。二来东西又没有放在桌面上或显眼处，没有人会特意去房间里抓一把吃食给人。
“这些外人的事就先不说了，你不是看朱二家的槐花跟着她学绣花，想让咱们家桃子也去学。发生了这事，你还好意思让桃子去？到时候，人家槐花坐家里动动手就把钱赚了，咱桃子还得漫山遍野地乱跑，晒得更块黑炭头似的。”
这话比刚才那些还打动赵凤霞，她的针线一向就不好，她的婆婆妈妈姐妹的手艺虽然强些，但也仅限于缝缝补补做几件没有花样的衣服，她从来不知道这针线活能值这么些钱。
她在闲聊唠嗑时听朱二媳妇说起，这薛婧芙刚刚到时，还把她娘留下来的念想给当了去买棉被，可去布庄领了绣活后，早早地就把东西给赎回来了，那新衣服是一套接一套的做，而且，家里天天不是鱼就是肉，从来就没有断过荤。她家桃子和槐花是同一年的，生日比她还大上两个月，槐花学刺绣学了一段时间，绣出来的东西虽然还卖不了钱，但在她看来已经挺好看的了。赵凤霞不禁想着:她家桃子要是也学会绣花，也就能干干净净的呆在屋子里，以后就不用风吹日晒的在土里刨食了。
“那我现在就过去给人家道个歉吧。”赵凤霞说着就站起来。
“道歉是一定要的，你就这么空手去呀！”郑水生说道:“你今儿个不是去镇上买东西了吗？带一点过去吧。”
“哦，好！那我去准备一下。”想到刚刚买的东西，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还没舍得给，就大把大把地给外人送去，赵凤霞觉得有些心疼。
郑水生出门对李全生说道:“大生，等久了吧？你嫂子说等会过去你那，她先去拿些东西，你再等等，待会一块儿走。”
李全生在他们门外站了半天，话也没有和他们说上几句，便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不管怎么，看郑水生的样子，是打算给个说法的，他回答道:“我去镇上买的东西还放在朱二哥的车上呢，我先去拿了，等等在路上等你们吧。”
“那不用，你去老二家拿了东西就先回去吧，我认得你家门，等等我们自己过去就是了。”郑水生说道。
“那我先走了。”李全生说道，他想着薛婧芙说过，她喜欢冬笋炒腊肉，他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去后门山上挖一些冬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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