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婧芙边拔鸭子身上的粗毛边说道:“只要慢一点就好了，你是忙得心急沉不下心。”
桔子又拿了一个盆，把烫好的鸭子放进去:“姐，快来！小芙，还真没想到呀，拔鸭毛这种活你竟然也会。”
薛婧芙把拔好毛的鸭子放在一边说道:“我就是在厨房里混大的。”
“真的？”桔子看着薛婧芙，见她穿的衣服也跟她们的一样是村里妇人常穿的，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头上耳朵上脖子手指也都是空着的，比她还不如——她至少还戴着一对小金耳环。薛婧芙虽然干活的速度也不慢，但周身的那种气质还真看不出来是常做粗活的，她说道:“还是不像，要是在厨房混大的都能像你这样，人家城里姑娘还学什么画画绣花什么的。对了，你不是绣花的吗，怎么又是在厨房里混大的？”
薛婧芙微笑着说道:“都有学一点。”
她被人支使到厨房后，主厨厨娘见她虽然不声不响但活做得不错。人心都是肉长得，这时间过得久了，那厨娘也了解了她的性子，知道她是那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便也教了她不少手艺。一来是同情薛婧芙，想教她一些本事傍身，二来因为薛婧芙身份尴尬，抢不了她的位置，三来也抱着些幻想，若这个大小姐在哪一天出头了，那她的也不是能跟着升天。
薛婧芙虽然现在说得轻松，可那时过得可是真辛苦，二位师傅都对她抱有希望，她也不想让她们失望，知道把这些学会了自己将受益匪浅，便也完全没有偷懒，白日里尽量抢活干来提升自己的厨艺，晚上就着灶膛里的火光刺绣。好在当时年轻，这么几年下来身体没垮，她也许也是有些天赋的，所以手艺算是也学得不错。
桔子羡慕地说道:“还是你好，当时我娘要是有远见的话也应该让我去学煮饭做菜，绣花我是做不来的。我小时候天天就是打猪食，赶鸭子去田里，或者去地里给她们帮忙，现在可好，大了还是做这些，辛苦不说也赚不得钱。”
朱二媳妇在一边说道:“你还是得了吧，你光看见人吃肉没见人吃苦。你以为绣花就那么容易？我家槐花天天绣到我三番五次地叫她去睡觉她才去。更别说小芙了，白天里要带孩子，动不了几针，那晚上都绣到什么时辰了。以前她赶工的那几天大生是天天跑我家里来让我去劝她，就怕她把自己给折腾坏了。要我说我就愿意种地，种地也比赚这个钱容易些，除了抢收那些天，其他时间还不是天黑了就睡觉。”
桔子只看到薛婧芙稳稳地坐在房间里刺绣，风吹不到，雨打不到，就算朱二媳妇把她说得再辛苦，她也觉得那肯定是比种地强的，她说道:“我可不信，刺绣再辛苦能比得上种地，你呀，就是不能缺了觉睡。”
朱二媳妇把拔了毛的鸭子往边上一放，对薛婧芙说道:“小芙，她不信呢！要不你就教教她。”
桔子急忙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刺绣我可做不来。再说了，我刚刚也是说要是我从小就学做菜就好了。”
薛婧芙的两只鸭子都处理好了，她把空盆端桔子身边的空灶台上:“现在学也来得及呀！”
桔子摇头说道:“人家那些大厨都是有童子功的，我都二十二了，还怎么学呀。”
薛婧芙说道:“二十二还年轻着呢，再说了，学了明年是二十三，不学明年也是二十三岁。”
桔子听了倒是有些心动，想了想之后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就算我学成了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在自己家煮煮饭而已。”
朱二媳妇插嘴道:“那可不一定，你要是做的好的话，也能跟张婶的兄弟原先那样四处给人做酒席，就算没什么钱赚，但那些肉呀菜呀人也该多少给点吧。等你有了名气之后，也像人家一样到镇上开一家饭馆去。”
桔子笑道:“这都还没会呢，就想那么多呀！好了，不说这个了，小芙，我刚刚好像听你说要来学什么是不？”她挺好奇，她这里有什么东西是薛婧芙感兴趣的。
薛婧芙说道:“我想学着做板鸭。”
桔子又把两只鸭子放进木盆，她说道:“小芙，你可被我姐给诓了，你要学做板鸭至少得下午过来，上午怕光杀鸭子和拔鸭毛都来不及。”
朱二媳妇想拿手拍脑门，却发现上面黏着满满的鸭毛后，改拍了一下鸭子:“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只是听小芙她说想学，你这正好要做，就把人给带来了。小芙，要不你先回去，等下午再来？”
薛婧芙说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回去也是和宝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如桔子这里热闹。”
朱二媳妇笑着说道:“你可别现在这么说，晚上回去就扯着被子骂‘这个水芹，把我诓去做一天累活，什么人呢！’”
“怎么会呀！”薛婧芙说道:“晚上你在呢！”
朱二媳妇装作很受伤的模样:“你真是这么想的，走走走，你回去。”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桔子把装着两只鸭子的盆子往朱二媳妇的面前一放:“总算是烫好了，最后两只了。”
冬天里的鸭子除了粗毛外，还长满了小细毛，拔这些小细毛是最费眼力和耐心的。厨房里的光线暗，薛婧芙和朱二媳妇一人端了一个盆子到院子里。
桔子的婆婆把盆端到客厅里去，在那里和她来帮忙的老妯娌聊天，见薛婧芙她们出来，在里边喊道:“到客厅里来拔，这里有火盆。”
朱二媳妇问了薛婧芙后回道:“不用了，今儿有太阳，你们还是出来到这来吧，太阳比那火盆暖和多了。”
桔子婆婆说道:“外面那石墩矮，没法搭脚。”她们这有些年纪的人，手脚最是怕冷了，这在客厅里，把盆子往桌子上一放，脚搭在火盆上面的架子上，手泡在热水里拔细鸭毛，一点都不冷了。
“知道了。”朱二媳妇应着，转头对薛婧芙小声说:“还好你说不进去，你想呀，两个人把脚搭在火盆上的味道，啧啧啧！”
薛婧芙想象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