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玺特别认真地一直盯着一脸严肃的方文在那里看。
方文大学的时候考上了警校，毕业后就直接当了警察，十年的警察生涯过去，现今也不过三十刚出头。一米八的个子，挺拔的身姿，有力的臂膀，这种男人放到现在，那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方文被云玺那炙热的目光给看得有些尴尬，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说：“你看我干什么啊？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我只是懒得搭理你而已。”
“你这态度，我可以说你蔑视公职人员的，云小姐。”
“警察同志，你这叫以权谋私。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认真吗？”云玺可真不想他去自己家里头，他一来，老爷子可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U盘我明天亲自送过来给您好了吧？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苏威的，苏威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发现它也不过是个巧合。”
方文却很笃定，“就是这东西没错，我们今天去苏威的学校问过了，这东西，是他从老教授那偷出来要卖的。”
云玺点点头，苏杭跟她说过这件事。
点的咖啡很快就送过来了。
云玺往里头加了好几块方糖，喝了两口，刚想找个借口离开，人还没起身呢，手就被方文给按住了。
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手背上，让云玺一时间有些错愕。
“警察同志，你……”
方文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噤声，然后不着痕迹地指了指她身后。
“苏杭啊，就坐在这吧。”
“是，老师。”
两个人的对话声从后方传来。
双方的座位其实只隔了一道屏风而已，是以云玺听得很清楚，那个年纪偏大的男人喊的名字，的的确确是苏杭。
这么巧？
方文并不知道云玺认识苏杭，只是手下去查的时候，看过那教授的资料。老教授叫张嘉，年轻的时候，在保密局工作，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辞了职，选择从北京来到了这么一个三线城市里头当个老教授。
苏杭是张嘉最看重的学生，也因为看重他，他才会把手头上重要的文件交给他保管。苏杭心里头也清楚这点，所以对于老教授也是愧疚万分。
苏杭跟教授说话的时候倒是不像跟云玺在一起时候那么呆愣了。他等老教授坐下来之后才落座，然后万分诚恳地低下头，对张嘉道歉：“老师，我知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谈那份文件的事，我也在查它的下落，如果找到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拿给你。”
张嘉叹了一口气，扶了扶苏杭的肩膀，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苏威以前也在我手底下做事，对我们研究院的流程步骤都一清二楚，东西被他拿走，责任你一半我一半。”
张嘉明显是个严厉的人。单从他说的责任一半这句话，云玺就笃定这个老头一定极难相处。苏杭那性子，这老头居然还会看重他？真是稀奇。
“苏杭，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东西给你保管吗？”
老头喝了口茶，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开口。
苏杭一愣，摇头。
“上个月，有人跟我联系，想从我手上买下这份文件，我自然不会给。但是这东西在我手上这件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既然有人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就证明这个东西放我那已经不安全了。于是我想到了你。如今东西丢了，想挽回也晚了。但，苏杭，老师想拜托你一件事。”
苏杭隐约觉得事情不那么寻常，开口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却拐了弯变了：“老师你说。”
“如果你真的找回那份文件了，不要看，立即销毁。”
“为什么？”
“那东西留在你手里，就是颗定时炸弹，你保不住它，也保不住你自己。”张嘉说完，忽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还有，千万不要看它，我带了你两年，你的脾性怎么样我也晓得。明哲保身，就跟你平常做的一样。不要去触碰那些禁区，被卷进去了，一辈子都脱不了身。”就跟他一样。
云玺背对着身后那两人，一架厚厚的屏风阻隔了两边的视线。这家咖啡厅设计得巧妙，迂回曲折，充分利用了有限的空间，你以为的死角，也许背后就又是另外一片开阔的地方。也因为如此，苏杭他们并不知道身后还有人坐着。咖啡厅里回荡着悠扬的旋律，要不是因为两边的座位靠得实在是太近，云玺他们不一定听得到这两人的说话声。
苏杭似乎是在思考，张嘉咳嗽了好几声，他也一直没有开口。
片刻，他压低声音问张嘉：“老师，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个明白。那份文件，你说是机密，是哪一个级别的机密？”
张嘉沉声回答：“国家机密。”
云玺握着杯柄的手禁不住一抖，咖啡从杯子里头洒出来，溅到她的手背上。
方文看到她的反应，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玺强自镇定地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擦拭自己的手背，一颗心却全飘到自家那台电脑上的那份文件里头去了。
一份卷宗而已，怎么就扯到国家机密上头了呢？
还有，那老头说，看了这份文件，就会被牵扯进去，一辈子脱不了身，又是什么意思呢？联想到接连两次的人为车祸，云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自己的手里头，好像，握了个烫手山芋，还是刚出锅的那种。
苏杭听到“国家机密”四个字，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方文率先起身，指了指钱包示意自己要去结账。云玺紧随其后，起身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响动来，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两个人绕了一圈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苏杭也出来了，三个人正巧在门口碰到。
云玺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点着的烟，凝视了许久。
感受到不寻常的目光，苏杭垂眸探究般地看了看云玺。
哦对，这个人是个重度脸盲，她还真别指望他能认出自己来。
方文也看了苏杭一眼，不过就是普通人的打量。
“你在门口等我，我去车库把车子开出来。”
云玺点点头，把钥匙给他。
他们俩都不确定，刚刚那辆车是不是还在车库。要是在，云玺跟下去也是添堵，帮不了任何忙。
方文走后，云玺就站在原地等他，一边等，一边看着苏杭。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夹着香烟的两指间。
苏杭这个迟钝的，过了有一会儿才感觉到不对劲，开口问她：“请问，我们认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