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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搏命


214高地下,早上9点30分。

这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现在即便能想出办法脱困,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实施了。扬宗天躲在一丛灌木后面看了看接近的敌人。两辆M35在离他们1公里半的地方缓缓开来。这两个敌军坦克走走停停,动作十分小心,他们也许是觉得自己这边有什么猫腻吧。

他刚才检查过武器弹药,坦克上面的烟雾弹已经发射完了,现在还剩车组的自卫轻武器包里有两颗步兵用的烟雾弹,这种烟雾弹持续的时间很短。他估计了一下敌军乌龟一样的速度,认为自己也许还剩10分钟左右的时间。弃车徒步逃走风险太大,可能还没走远就会被一发榴弹给结果了。如果进行战斗的话,一辆不会动的坦克进行一对二的战斗,胜算不大。今天自己的难题真是一个接一个,扬宗天挠了挠脑袋,做出了决定。

敌军现在看不见自己和孙海的行动,他们都被灌木丛给挡住了。所以他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实施自己的脱困计划,一方面准备拼一下。敌军这么小心肯定是以为自己这边有接应或者埋伏,只要能击毁一辆或者打伤一辆,敌军肯定会放弃对付他们的决心。

他让邹富海稳住坦克,但是挂空挡。而自己和孙海开始用刚才取下来的随车的工具实施自己想的脱困方案。他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把两根缆绳在坦克前面勾在一起,然后把两根缆绳绕过两条履带,再讲两绳的另一头在坦克前面结住。这样一来,缆绳就从一条履带拉到了另一条。这时候发动车子向前开,履带转动的时候会扯着缆绳沿地面走。在这个过程中,缆绳会被树绊住。当履带继续向前,缆绳已然在树根上,66号就有可能脱困。

他捡起地上的榔头,将坦克前后的缆绳钩都敲了下来,以此同时孙海再把缆绳拖到前面去。他俩一起用一只绳钩把两根缆绳连接起来。然后另一头绕过左边履带,用第二只缆绳钩把绕过去的缆绳练成环形,当然,右边也一样。接着孙海丢出烟雾弹,借着烟雾的掩护回到车上。扬宗天在地面观察,同时用手势通知孙海,孙海用车内通话告诉邹富海怎么操作。

“敌军距离500米!”曹昆在一开始没有报具体的距离,因为怕影响脱困的工作,现在他开始有点担心自己连长的计划能否成功了。

扬宗天也看了看敌军,两架坦克似乎被突然冒出来的烟雾吓了一跳,暂时停止了前进。他干脆不管迫在眉睫的危险了而是要求邹富海挂上低档,然后慢慢加大油门。

实际情况和自己计划的差不多,缆绳顺利地绊住了树根。随着动力的加大,缆绳一下子绷紧了,被扯住的履带停止了转动。扬宗天希望缆绳的质量够硬,不然这些功夫就白费了。

邹富海继续加大动力,孙海投出了第二颗烟雾弹继续阻碍敌人的视野。16号车开始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终于压在了树根之上。当坦克的重心压过去之后,16号的前部往下一沉,履带回到了地面。扬宗天赶紧示意停车,然后砍断了缆绳,简单清理之后他也上了车,关上了舱门。

当他爬上炮台进入舱门的时候扬宗天明白了为什么没人理会他的呼叫了:作为指挥车的16号炮台上两根天线都没有了,而且是齐根断开的,一定是那颗榴弹炮干的事情。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没有停下来,全队得到的最后命令就是他强调的持续的进攻,很显然自己的连队忠实执行了命令,而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人报告高地上情况的原因。

回到坦克的扬宗天制止了邹富海想要启动坦克转身逃命的企图。他们现在的位置还算不错:坦克前部基本正对着敌人来的方向,敌人很明显是来查看这辆不动的坦克什么情况的,至于为什么是坦克而不是步兵,扬宗天就没去深究了。他唯一清楚的是,如果这个时候掉头开溜,遭遇的将是敌军舒舒服服的瞄准射击,而自己可不愿意当活靶子。

帝国精密器械局设计的炮塔操作系统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这种系统不同于传统粗糙的液压系统或者齿轮系统,他可以执行很轻微的操作,代价是需要耗费很多的体力。利用这个优势,扬宗天开始慢慢地转动起炮塔——速度慢到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地步。他一边转动炮塔,一边调整火炮的角度,直到将抵近的打头一辆坦克牢牢套在了瞄准器的一串三角标号之中。

“敌坦克,250米。”扬宗天沉声说道:“穿甲弹。”

“穿甲弹装填,完毕!”孙海合上了炮门。

车内的邹富海和曹昆都屏住了呼吸,现在唯一能看清楚车外情况的就是车长和炮手了,他们只能呆在这个铁匣子里等着事态的发展。

敌军坦克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猎物,领头车的车长干脆打开舱盖露出了上半身。他举起望远镜四处张望,准备观察一下自己的目标情况再做打算。

“放!”随着扬宗天的命令,孙海击发了火炮,16号在松软的泥地上只略微退了一下就停住了。

炮弹不知道怎么偏离了一点,直接擦着第一辆坦克的侧装甲弹飞了出去,这枚贴着装甲表皮过去的炮弹在上面刮出了一阵青烟和小小的花火。

敌军坦克的反应可谓神速,如果克莱顿在现场一定会拍手叫好的——两辆坦克立即停车,也不管装填的是高爆弹还是穿甲弹,迅速打出了反击的一炮。开炮之后,第二辆坦克打出烟雾弹,略微倒车,然后快速地向目标侧方运动了过去。

“穿甲弹。目标敌坦克。”扬宗天没想到最为稳妥的第一法失的了,不过他来不及惊诧。

“装填完毕!”

“放”

这一发几乎和敌军的领头坦克一起开火。两辆坦克在接近200米的距离互相射出了致命的一炮,不同点在于,射偏的一方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命中,全速倒车,调转车头30度!”扬宗天来不及观赏正对面敌人的烟火,赶紧命令车子转身对付那辆包抄自己侧翼的坦克。

他很快看到了目标,对方正在调转炮口,M35将黑洞洞的57毫米火炮转向了自己的位置。

孙海已经装上了新的穿甲弹,扬宗天决定冒险来一发运动射击。

“开火!”这一炮有点蒙的成分,敌军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停车直接开炮,原本完美的一次瞄准活生生就打偏了。不过杨宗云这发炮弹也没有蒙上,它远远地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赶快装填,注意了,待会我叫邹富海停车的时候你就开火。”扬宗天快速说出了自己的第二发的计划。

两车都在做着机动,想把自己最坚固的地方对着敌人的炮口。就在扬宗天让邹富海紧急驻停的时候,敌军也同样做了射击的决定,相距170米左右,两车在悬挂装置复位完成的第一时间击发了炮弹。

主炮刚一发射,16号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榔头敲打了一般跳跃了起来。炮弹射出去的声音被一种突发的尖啸所淹没,炮塔里顿时充满了烟雾和细小的火苗——他们被击中了。

“出了什么事?我们干嘛停了?”曹昆有点慌乱了,他急于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扬宗天制止了他。下方的驾驶员位置,邹富海正在惨叫。

“闭嘴,都回到位置上去,报告情况。”

“我们被打中了,我要出去!”曹昆还想往外爬。

“回到你位置!准备战斗!”为了明确自己的意思,他用腿挡住了通向后侧方逃生门的去路。曹昆瞪了他一眼,只好又回到位置上。

“装填穿甲弹!”

孙海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炮手,装-填-穿-甲-弹!”

孙海打开弹仓取出了穿甲弹。

下面飘来烟雾的地方,仍在传来邹富海持续不停的惨叫。他肯定被击中了,扬宗天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伤得有多重。也没办法去弄清这一点。他在稳住了成员之后,重新通过潜望镜观察战况。

车子冒出的浓烟几乎把16号全部笼罩了,透过浓烟的空隙,他看见了被自己击毁的第一辆坦克。而刚才和自己对射的坦克正在慢慢靠近被击毁的友军,它的炮管一直对着16号,但是却没有开火。显然他们以为16号已经完蛋了。

“孙海,主炮没有问题吧?”

“正常。”

“曹昆,我需要你把电力全部分配给炮台的电机使用,你能做到吗?”

“电力没有了,主线缆的位置被击穿了。”

“那好,孙海你协助我用手动曲柄,我们要控制速度,让他们以为我们是真的死了。明白?”

“明白了。”

“好,等一下我会等他们车体侧面对着我们的时候开火,你一定要保证击发成功。如果我没有指令,得手之后你立即换装破片榴弹。”

潜望镜里的敌军坦克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们的一个车组成员跳下车,拿着灭火器试图接近被击毁的那辆友军坦克,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从逃生门爬出来的那个受伤的坦克手吸引住了。

“好,他们没管我们了,现在加速曲柄,准备开炮。”

“曹昆你注意舱底的火苗,开火之后使用灭火器。”

“准备完毕。”

前舱的火苗和烟雾越来越大了。邹富海的惨叫变成了呻吟。火焰有不受控制的趋势,舱内开始出现呛人的气味。

“准备,准备。”

当敌军坦克布满了整个瞄准器的大部分视野的时候,扬宗天大喊一声“开火!”

几乎在听到炮响的同一时刻,敌军的坦克被击中了引擎,钻进去的炮弹迅速引发了大火。站在坦克外面救助伤员的那个坦克手和伤员好像都被这一炮惊呆了,他们竟然呆呆地站在了那里,既没有卧倒也没有逃走。

“榴弹装填完毕!”

“放!”

那个坦克手这下反应过来了,他下意识地趴在了地上,动作只比那个伤员慢了半拍。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发榴弹打在坦克的前部,飞舞的破片立即杀死了刚才大难不死的两个人。

扬宗天直接打开指挥塔观察了一下——敌军的这辆坦克弹药殉爆了,随着一声巨响,它的炮台被抛在了车身几米远的地方,里面几具烧焦的尸体清晰可见。

而这个时候,16号的火势也失控了,大火开始蔓延到被打坏的燃油系统,车子随时可能爆炸。现在是离开这辆战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