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沙陪着湘月走在路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并肩而行。眼看还有一条街的路程就到湘月的豆坊，罗沙终于忍不住叫住她：“湘月。”r
“恩？”湘月停下来，侧头看着他，“有事呀？”r
罗沙顿了一会，试探地开口问道：“你现在回去会很忙吗？”r
“这个点不会有什么客人的，应该就是收拾收拾东西，不是太忙。”r
“那……”罗沙吞吞吐吐地询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再走走？”r
“到哪儿去呀？”r
“随便到哪儿，四处转转，走到哪儿是哪儿。”看到湘月犹豫的眼神，罗沙急忙补充道，“咱们也不走远，就在这儿附近，你要是觉得累了或者怎么了，可以马上回来。”r
“这------”湘月犹豫着向店铺那边看了看，里边果然没什么客人了，阿亮好象蹲在台阶上洗着什么，湘月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转头对罗沙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和阿亮说一声就来。”r
“好。”罗沙点头答应道。r
湘月快步走回自己的店铺，低头对阿亮叮嘱了几句，然后又回身来到罗沙身边，道：“我们走吧。”r
“你还挺快的嘛。”r
湘月笑笑，问道：“我们往哪儿走？”r
“你想去哪儿？”r
“我？无所谓的，你定吧。”r
罗沙想了想，说：“我倒想到一个好地方，很安静，非常适合散步的，而且离这儿也不远。”r
“到底是什么地方？”湘月好奇地问道。r
“去了你就知道。”罗沙想伸手拉住她，却又觉得不合适，只得简单地说了一句，“走吧。”就扭头向前走去。湘月见他如此，轻轻笑了笑，便跟了上去。r
这是一片荒凉的田地，里面零星地立着几座孤坟，路是一般的土路，坑洼不平。湘月跟着罗沙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有时候遇到水沟，罗沙总是回头拉住她，带她过去。r
“这是什么地方？”r
“陵园。”罗沙严肃地回答道，“这里埋葬的都是那些为了解放事业牺牲的同志，他们有的很年轻，只有十几岁。但是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这里暂时没有人进行管理的打扫。不过以后会变好的，也许会成为一个烈士陵园。”r
听了罗沙的话，湘月不禁对脚下这些灵魂肃然起敬。r
“跟我来。”罗沙这样说着，拉着湘月向前走去。r
二人在一块比较干净的墓碑前站定，湘月看了看上面的题字：“罗风行烈士之墓|儿罗沙立”看到此处，不觉大惊，但表面上还是装做尽量平静地问道：“这是你父亲吧。”r
罗沙深深地叹了口气，点点头。r
“你父亲是在这里牺牲的吗？”湘月试探地问道。r
“不是，父亲究竟在哪里牺牲我也不知道，有人说在南京，有人说在重庆，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正确答案。”r
“那这是-------”r
“这只是一个衣冠冢，我妈立的，里面是我爸曾经用过的一些东西。我妈说既然我们在这里安家落户，就应该让爸爸和我们在一起，这样他才不会孤单。”r
湘月抿着唇，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无意中望见旁边墓碑上的字，惊得更是说不出话来。r
罗沙看到她吃惊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了？”r
“没，没，没什么。”湘月低头掩饰着，过了一会才抬头轻声问道，“这座碑和你父亲挨得这么近，而且也是你立的，是你们亲戚吧。”r
“你说的是这个肖与仁肖叔叔吧，他不是我们家亲戚，他是我爸的战友，他们是一起牺牲的。”罗沙平静的回答道，“把他们埋在一起，在地下也能有个伴。”r
“怎么是你立的碑，他没有亲人了吗？”r
“按照我妈的说法，他应该还有一个女儿，还有他妻子。可是自从我爸他们出事之后，我们就和这母女俩断了联系，后来也找过，可是仍旧没有音信，也许她们已经……”罗沙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湘月应该明白。r
湘月站在他旁边静静听着，不发一语。r
罗沙回头对湘月略带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也许不该对你说这些，也不该带你来这儿，可是既然都走到这儿了，我就想来拜祭一下父亲，不知不觉又对你说了那么多，希望你不要介意。”r
“没事，来看看是应该的。”湘月理解地轻笑道。r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快走吧，那个地方离这儿不远。”罗沙拉着她的衣袖就向前走。r
“到底要去哪儿呀？”r
罗沙也不回答，拉着她直接往前走。湘月虽然仍然疑惑，可还是跟着他的节奏向前移动。在快要离开陵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并排的两个墓碑，长叹一口气，又回过头跟着罗沙继续走。r
“你就是要带我来这儿啊？”看到平静的河水，湘月笑问道。r
“怎么，你来过这里？”r
湘月点点头：“当然，我在这里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来过这个河边呢？”r
罗沙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r
湘月看出他的失望，便关心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过这个地方？”r
“是啊，这个地方是我上次散步时无意中发现。你知道的，我们家和公安局都不在这个方向，就是外出巡逻，我也不管这一片，所以虽然知道这里有一条河，也不知道这里环境如何。”r
“哦。”r
“你是不是经常到这里来？”罗沙问。r
“也不是经常来，就是每次心情不好，或者有心事的时候，就到河滩上坐一会，这里一般没有人来的，很安静。”湘月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眺望远方。r
“这里环境确实不错。”罗沙附和道，“你常常有心事吗？”r
“或许不算是心事，就是想亲人，想我妈，想我爸，想叔叔。”湘月看着蔚蓝的天空，脱口而出。r
“叔叔？”罗沙不解道。r
湘月回头看着他，微笑着解释说：“他是我爸的好朋友，也姓陈，但不是本家。他和我们也算是多年的邻居，他膝下无儿女，便把我当成亲生一般，后来他搬走，就没有联系了。”r
“那他现在在哪儿？”r
“他已经去世了，听说是病死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已经5年了。”湘月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r
罗沙想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却又觉得这样不合适，只得轻声安慰道：“别难过，节哀顺便吧。”r
湘月赶紧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r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r
两人相视一笑，又抬头望向天空。r
“你打过水漂吗？”罗沙突然这样问了一句。r
“啊？”湘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回答道，“小时候和爸妈去河边打水玩过几次，你玩过吗？”r
罗沙笑而不答，弯腰在地上拣起几块石头，用力向河里打去，引来一圈圈水纹，一波一波，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r
“你打得真远。”湘月拍着手，由衷地赞许道。r
罗沙笑着见一个石块递到湘月手里：“该你了。”r
湘月摆摆手：“我不行的，手里没劲，打不了多远。”r
“没关系，玩吧。”r
湘月不好再拒绝，只好接过罗沙手里的石子，轻轻朝水面打去。水纹自然没有罗沙打的那么大、那么远，而且很快就停止了，沉入河底了。r
“哈哈，没我打得远。”罗沙得意地说。r
湘月微微撅起嘴巴：“我早就说过我不行的，你非要我试，就想看我笑话。”r
罗沙看到湘月不经意露出的小女儿娇态，一时间怔住了，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以至于半天说不出话来。r
湘月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舒服，轻咳一声，以打破二人之间的尴尬。r
罗沙赶紧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刚才……我……”r
“时间不早了，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