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影紧紧的环住双膝,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缩在床头,她不想动弹不想起身,她以为又是夜凰,她不想再起争执,如果他们一定要认为是她的错,那就算是她的错吧,反正她无论怎样解释都是徒然,且,她在意的,只有雷烈的看法,既然他已经跟夜凰一样认定是她干的,那么她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一朵温室里的小花与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怎样比,她都更像一个恶人!
她就是一个恶人,一个人人都不齿的女人!
她以为电话响几声便会结束的,可是电话那端的人显然比她更具耐心,在她不知道臆想了多久后,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她感觉心口腾地又升起一团火,他想怎么样,或者,他也把她从楼梯上摔下去解恨?
叶清影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电话旁边,一提起电话便冷声道,“夜先生,你离我不足百米远,我宁可等你来敲我的房门!”
她平生最恨就是迂回婉转,她已经知道他有多厌恶她,所以她宁可他破了她的房门说,我要跟你决斗,而不是用一根电话线上演午夜凶铃。
“我给你五分钟,别庄西面有一片松树林!”她咬牙恨声道。
“小影!”电话那头的人急了,立刻焦急的唤她。“小影,你在说什么?”
叶清影身形一颤,在听到这一声低呼的时候,凝聚在眼眶中的几滴泪立刻不由自主的滑下来,是他,是烈,可恶的,他是要来审问的么?
“你要我道歉,我已经道歉了,至于她为什么会坠下去,请你去问她比较合适!”
电话那端雷烈低叹一声,立刻缓下语气道,“小影,抱歉,曦曦摔得很重,我很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随你们罚!”叶清影立刻打断他,她好难过,当听到他一口一个曦曦的时候,她难过得不能自持,曦曦,晶晶,当年他是不是就这样唤那个女人?
“小影。”雷烈立刻打住,焦急的唤她,“我没有怪你,我打给你,是想告诉你,很抱歉,我立刻要去医院,房门没有锁,你还要去我房间吗?”
叶清影瘪瘪嘴,泪滑得更凶,可恶,他怎么可以还记得这件事,他不是应该把心力都放在那个曦曦身上么!
“不要!”她答得干脆,一点也不让雷烈听到忍得辛苦的哭腔。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寂,片刻后,雷烈低低的叹息又响起来,“嗯,好吧,早些睡!”
“烈!”叶清影生怕他会挂掉电话,立刻焦急的唤他,“烈,她,她伤得很重么?”
其实她心里也会觉得抱歉,温浅曦之所以会这样极端,还是因为她,她清楚她对雷烈的感情,其实她不想与她冲突,可是温浅曦逼得她太紧。
“烈,我很抱歉,对不起!”叶清影开始忍不住小声的哭,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她一心想安安份份地,等到这一趟东京之行结束就与烈相携离开,她这样乖,可是事情却还是一件一件来,一件一件令她难以招架,她,真的好累。
“小影!”雷烈严肃的打断她,“若是对我道歉,你永远不必,乖,早些休息吧。”
“嗯。”叶清影重重地点点头,“烈,我等你们回来。”
收掉电话,叶清影却再无半点睡意,从车库里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她立刻奔至窗边,却只看到一辆跑车往市区的方向急驶而去,汽车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叶清影突然倦得如同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样,房间寂静,整个别庄也是一片寂静,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都静下来了,没有争夺没有阴谋没有爱没有恨!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莹莹的,温润的,叶清影伸手,接住小片月光,贪恋地凑近唇边,她还记得,他的气息,就在刚才,他曾那样温存,她不害怕,她不退缩,只要他给一句话,一个眼神,她什么也不怕了!汐宁,快了,她一定倾其所有救她回来,还有思磊,再等一等,她就快要回家了!
叶清影唇角绽开淡淡的笑意,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睡倒在地板上。。。
叶清影是被太阳的光芒刺醒的,眼睛涩涩的,很痛,然后她便醒来了。
房间还是如昨夜那样寂静,整个别庄一样悄静,她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脖子,艰难的起身去浴室梳洗,换好衣服走至大厅,果真空荡荡的,烈他们一夜没有回来。
她立刻紧张的不行,烈一夜未归,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温浅曦出了什么事情么?慌忙奔至电话旁,叶清影双手颤抖地拨下雷烈的号码,等了许久,那边才传来雷烈疲倦不已的声音,‘小影’
“烈,怎么了,她怎么了?”叶清影心中像是有几只小鼓,咚咚响个不停。
“还好,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可能今晚她要缺席了!”雷烈掩饰不住的婉惜和遗憾。
“今晚,就是你们所说的夜宴么?”叶清影有些不明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曾试着问烈关于夜宴的事,可是烈从未允许她知道得更多,他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一些什么,他不想她知道更多。
“小影,关于这件事,你不准再过问,二十分钟后,我回别庄接你,等我。”
“烈。”叶清影低呼了一声,还不等她再多话,电话那端已经响起短促的忙音。
电话这端,雷烈忧心仲仲的看着病床上陷入浅度昏迷的温浅曦,才不过一夜,他面上的倦容已像刀刻一般,眉目间的愁态令人见之不忍。
“夜。”他开口,低唤病房的窗户边,早已僵立了整夜的男人,“夜,抱歉,等今夜过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是他罕见的低姿态,他几乎是在保证,向窗前与他同生共死多年的男人,向深爱着曦曦十多年的男人,他第一次这样抛下一切光环,这样真诚的道歉。
窗前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不过他却是一脸怒意的转过身来,“收起你这该死的样子,烈,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如果你愿意,这一生你不必为任何人像刚才这个该死的样子”
“抱歉,夜。”雷烈目光深如潭水,定定的看他,“我说过,她不同!”
她不同,她是他一手养成的女人,他一分一秒伴她长大,从她第一次踏进他的世界里,他过去的十年岁月,全部倾注在她身上,从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到最后在浓重的孤寂中与她相依,她的每一个样子在他心底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那样残忍的放逐她十年,他放任她,是因为他想逃避自己,他无法阻止自己一天一天对她加深爱意,可是现在,他不会再逃避,既然已经接受,那么,他必定是至爱到底,这一生,他认定了!
“我回去等你,曦曦,你陪陪她吧!”雷烈起身,就在方才,他已经看到温浅曦的手指微微一动,那么也就是说,她快要醒了!
“我很快就回来!”夜凰头也不抬,刻意不让雷烈看到他此时面上的倦意和脆弱,他一步一步踱至病床边,从雪折的被褥里执起温浅曦的手,凑近嘴边呵气为她取暖。雷烈看在眼里,更是放下心来,推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