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柒柒将亚楠扶了起来,摸着她被打的小脸问:“疼吗?”
很少哭泣的亚楠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我想我爹了,很想很想。”
叶柒柒就紧紧的将亚楠抱在怀里,一遍遍抚摸着亚楠的后背,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无数次的责怪自己,无数的悔不当初,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除了对周亚楠好一些,再好一些还能做什么呢?
可现在,她连对周亚楠好都没有做到,为着她,亚楠又挨打了。
她就不该去见六皇子。
一想到六皇子,叶柒柒心里也是有气,脑袋被驴踢了不是,谁他娘的告诉他被抓住了她就会嫁给他?谁他娘的告诉他,爱上了就能用这样的手段去得到那女人?
先人板板,再让老子看见,不打你个哭爹喊娘绝对不算完。
这一想,叶柒柒又开始纳闷起开:凉亭偏僻一般人都不往那里走,郑嬉媛怎么就在那时候走到那里去了呢?
她一喊,周围怎么就涌出了那么多人来了呢?
娘的,被算计了,这根本就是圈套,根本就是郑嬉媛的计。
好样的,和姑奶奶玩儿这招,不给你点颜色瞧,你都不知道这社会是彩色的。
亚楠哭够了,疲惫的靠在叶柒柒肩上:“小姐,咱们真的出不去了吗?那咱们的药铺怎么办啊?街面上没了你的身影,大莽二莽镇不住那帮混混的。”
叶柒柒也是叹气:“总得等我爹消消气,咱们先消停两天,正好府上也有人等着我解决。”
亚楠就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家小姐:“解决什么人?三皇妃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总该让她知道我叶柒柒也不是好惹的。”
“小姐准备怎么办?”
叶柒柒就斜挑了柳叶眉,风情万种的笑:“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就行。”
周亚楠扁嘴:“每次都这样,说了我又不会坏事。”
她不屑的‘切’了一声坐到一旁的红漆圆鼓小杌子上托腮叹气:“其实六皇子对小姐真的很好,当初抓山猫的时候为了你简直都豁出了命;三爷倒也能为你豁出去命,可他有正妃,六皇子没有。
不然,你再好好的考虑下吧,就算三爷休了妻你嫁过去也是填房,六皇子就不同了,你要是嫁给他,那是堂堂正正的六皇妃……”
叶柒柒也坐到了对面的鼓形小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亚楠发痴算计。
她想着,如果爱情真的用简单的加减乘除就能计算该有多好……
两人打眼瞪着小眼发呆,张忠胜也在向三皇子汇报:“绿柳是偶然发现的叶小姐和六皇子,后来的事情却是安排好非要将叶小姐他们抓个现行。”
“老六醒了吗?他怎么说?”三爷十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红漆桌面,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来冰块。
“醒了,说自己散着步突然就晕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见到过什么女人。”
三皇子那冷得像剜骨刀一样的眼神就温和了起来:“算他识相,要真敢出去乱说,看我饶得了他。”
张忠胜垂手立在原地,半晌后才想起来有人给郑嬉媛送了封信:“送信的是街边的小乞丐,不识字,怎样审都审不出有用的东西,那女人,兴许又有什么恶毒主意。”
范三爷那扑克脸就又板了起来,剑眉更是攒得死紧:“铁定是李淮安和她接上头了,盯紧些,指不定哪天就要出大事。”
张忠胜面色也是凝重:“不如先把关押在地牢里的和粮草被劫一案有关的人都转移出来,县令府也好,营地也好,总比在李淮安手里安全。”
三爷却是摇头:“不行,咱们催促粮草被劫一案,还可以说是将士愤然不平着急要个结果。可要插手进去就没有立场了,尤其将涉案人员接出来更是犯了大忌,李淮安随时可以倒打一耙说我们买通了证人栽赃陷害太子殿下。”
太子向来是敏感的话题,皇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扳倒太子而去弹劾,十有八九会被定罪为图谋不轨,便是皇帝不发作,也定会觉得那皇子德行有亏,不明手足之情。
张忠胜拳头就捏得嘎嘎作响:“那我明儿个多调些兵去守着,吃饭拉屎睡觉都守着他,看他有什么能耐做手脚。”
“还是我带了人去吧,老六在知州府查财政,我得去看看现在是不是将咱们手里那账本交出去的时机。”
四更的钟声敲响,睡得迷迷糊糊的郑嬉媛就被丫鬟推醒。
她一个激灵就翻身下了床,借着烛光看向一脸喜色的医女:“成了?”
“成了。”
医女从美人相白瓷瓶里倒出来一丸豌豆大小的红色药粒,又展开了右手上的素白杭娟,上面有一小堆还冒着热乎气的白色粉末,一看就是才炼制出来。
郑嬉媛一点头,绿柳就抱了只小狗进来,医女将药丸喂它吃下,半刻钟之后,那小狗就发了情,疯了般的四处乱拱,转了两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前腿竟然往宫女身上搭。
医女用网子套住它,它就疯了一般的撕咬网子,一连咬坏了五个网子之后,终于软倒在了地上。
它有气无力的闷哼着,眼角挂满了不知道是不是泪的水珠子。下肢却羊癫疯一样的抽搐,一下又一下,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股水柱喷射出来,那狗也随着这阵喷射停止了呼吸。
郑嬉媛呆了,她看着身子僵硬的死狗,看着它身下那滩太过庞大的水渍,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人吃了也会这样?”
“看药量,三粒以上必死无疑,一粒的话不会致命可若得不到释放药效也不会消失,硬挺的时间长了,往后在房事上必然无力。”
“药粉呢?有什么用?”
医女就笑得阴险:“没什么大用,不过是加了些香料回炉炼制的珍珠粉。看着像厉害的毒药,实际还可以用来敷面。”
眼看着郑嬉媛皱起了眉头,医女敢忙回禀:“这是障眼法,三皇子对皇妃防得紧,没有别的东西转移视线,皇妃怎么能得逞?”
第二天一早,医女就打扮成了叶柒柒的模样,她忐忑的看着亲自为她插上玉兰花点翠簪子的三皇妃,身子筛糠般的发抖。
“奴婢和叶柒柒身形差异太大,还是让绿柳来扮叶柒柒吧,奴婢就会点医术,不如让奴婢跟着您,也好随时调配药量。”
三皇妃顿住的手就揪住了她黑浓的发:“换人?皇后娘娘最不喜欢女人用媚药,最见不得银秽肮脏的场面。你置身事外,难道还准备和皇后汇报我用了这样的手段?”
皇后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可她生母是被小妾用媚药陷害丢了性命的,即便她当时已经被内定为皇后人选,她的母亲也没逃过被暗自处死对外宣称重病修养的命运。
所以,她恨所有用媚药的女人,但凡是有人用了媚药,即便是为她好,也一样逃不过重刑。
她信不过她,即便她吃了悲酥清风,郑嬉媛一样信不过她。
悲从中来,医女突然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跟着郑嬉媛,她和她的家人,或许永远都只能活得猪狗不如,有朝一日郑嬉媛当真成了皇后,那等着她和她家人的,或许就是灭口的死刑。
她忍不住的打寒战,无力感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郑嬉媛去了三皇子的住处,张忠胜往前一拦她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什么话都不说,当着丫鬟侍卫的面往那里一跪,流言就是漫天的飞。
小半个时辰之后,张忠胜顶不住压力还是将她放了进去,而郑嬉媛优雅的起身,和气的吩咐上茶,然后踩着碎步就走了进去。
连看都不愿意看她的三爷自然是不需要她伺候的,可才刚扔开她递过来的衣服,她就将皂靴捧了过来,打掉皂靴她又将佩剑递了过来。
冷面阎王也来了火气,将佩剑往桌上一摔,喝道:“滚出去。”
郑嬉媛就用绢帕掩了脸哭,那满是粉末的帕子刻意的往三爷面前甩。
香味扑来,三皇子捂住口鼻捏住了她的手腕,而后夺过手绢往张忠胜面前一递:“拿去给叶柒柒看看,上面抹的都是些什么腌臢东西。”
他直觉是毒,这个女人因为怕被毒死向来不用带香味的东西,今儿个反常,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张忠胜很快就回来了,颇为尴尬的覆在三爷耳边说着叶柒柒的检查结果:“不是毒,只是混了几种普通香料炼制的珍珠粉而已。”
错怪了她,三爷有些不自在,抓起佩剑就要走。
小厮却恰巧在这个时候端上了茶来,郑嬉媛赶忙殷勤的接过茶水倒了一杯挡在三爷面前,随着一倒一挡,夹在指缝中的研成粉末的药丸就化进了水中:“喝杯茶再走吧。”
三皇子避过不喝,郑嬉媛就跪了下来,将杯举过头顶,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伤心自嘲:“这水是小厮端来妾身当着你面倒的,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怀疑有毒?”
因为刚才错怪的内疚,更因为不想再和她纠缠,三爷接过水来一口饮尽。
谁知才放下茶碗,竟瞥见老六强揽着叶柒柒从房顶上飞了过去,他瞳孔一缩,赶忙起身去追。
张忠胜怕三爷出事,同样提气追了上去。
郑嬉媛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红唇一勾,满脸就都是得意而阴狠的笑——
喝了我的茶,中了我的计,那就好好的去选吧,死或者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