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胜带兵赶到知州府的时候,大战正酣。
徐千总率全城兵力驱赶围守知州府的护军,但有不从,格杀勿论。
而驻守知州府的官兵却是得了死命令的:不许伤人,不许扰民,却必须守住知州府,不许任何武装力量靠近。
所以,他们寸步不让,面对徐千总歃血的进攻却只能防守。
战况可想而知。
张忠胜一来,身着官服官帽的徐千总就挡在了他面前:“守卫知州府乃至整个芙蓉城的兵力,都归本官调配,三爷如此僭越,是欺我官小无权?”
平日里看着老实的张忠胜却是个木讷性子,知道是敌人哪有心情和他废话,白眼目中无人的一翻,嚣张的话就出了口:“知道自己官小无权就滚开,大爷的刀可认不得你是谁。”
“你……”
你个屁!
张忠胜一脚将他踢下了马,朝着身后下令:“谁敢乱闯,给老子出了劲打,打残打废且不论,留了条命就成。”
令出,形势立马逆转。
再厉害的武警能是上惯了战场刀尖上搏命的特种兵的对手?那不是玩儿吗?
张忠胜得意的看着徐千总的手下被打得屁滚尿流,扯马上前问首领:“可有人冲进去?”
首领摇头:“正门没有,不过刚才有百姓从后门那边逃过来,说是马匪下山来劫人了。有没有人冲进知州府,属下不知情。”
不知情?
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张忠胜打马就往地牢的方向跑。
原本重兵把守的地牢已经是血流成河,因着要避讳胁迫、收买证人的嫌疑,范三爷并没有派兵接手地牢。
可就因为没接手,那些个守着牢房,吃酒吹牛的衙役一个都没留全数倒进了血泊。
张忠胜冲进牢里,直奔粮草被劫案的涉案人员而去。
可是晚了,已经晚了。
他赶到的时候,贴着大胡子一身马匪装的彪形大汉正一刀刺穿最后一个证人的心脏。
他冲着张忠胜倒竖了大拇指,嚣张的一脚踢开挡住了出路的尸体,拖着带血的刀气势万钧的朝张忠胜砍去。
“虾兵蟹将,老子不但敢抢朝廷,还敢杀朝廷命官。记住了,老子是天马帮。”
格挡,斜刺,狠劈……两人打得热闹,功夫不相上下。
这个马匪是真的马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过的也是刀尖上添血的生活,所以和张忠胜过招,从来都没有花哨好看的姿势,招招都致命。
他们从地牢打到了外面,张忠胜一招纵步连环劈打乱了对方的阵脚,继而撤步拖刀麻利的将寒刃架上了大汉的脖子。
为防他自杀,张忠胜出手就要点他的穴。
可大汉却昂天狂笑,大叫着“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在张忠胜点上他穴道的同时,一口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药。
剧毒,铁定是比鹤顶红还毒的剧毒。
不过片刻功夫,那人就浑身漆黑,七窍流血,再没有救活的可能。
张忠胜气得骂娘,却又看见有马匪用刀架着李淮安的脖子走了出来:“让开,不然老子宰了他。”
“不宰你他娘的是鳖孙。”
气得不轻的张忠胜从来就不是能对敌人心软的性子,他太相信这些马贼原本就是李淮安找来的。
所以,死了又怎样?这样的混乱中,你丫的死了也是白死。
他倒是真的想让马贼杀了李淮安,所以,他直接拎刀上前,二话不说照着马贼的头就劈。
也不知道那马贼是咋想的,看见张忠胜冲上来,竟一把敲晕了李淮安,驾上轻功就跑。
叶柒柒让亚楠把马车停在了城西的小树林,三爷和六皇子的毒都还没清,她不能这样将他们带回府。
有亚楠守着不让人靠近,叶柒柒就井然有序的解开了两人的上衣。
下毒的人心太黑,六爷还好些,叶柒柒用独门手法再往他胸口弯月形扎了十二针余毒基本也就排清了。
三爷中毒的时间长,又强行用内力去压,毒素冲到了脑门。她必须在他脑户、神庭、百会、伴星、囟会这几个最为危险的穴位上同时施针。
叶柒柒有些紧张,她三百年中医世家的传人对这些个手法自然是了如指掌,模型上也扎了成百上千回,可在活人的脑袋上同时扎这么多要命的穴位……
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叶柒柒深呼吸数下,本着‘医死不用我埋’的职业素养,镇定了心神将针全数扎了进去。
拈尾、颤针、挑壁……
叶柒柒浑身被汗浸了个透,好歹保住了这斯的小命。
险些虚脱了的叶柒柒喘着粗气歇了会儿,这次扎了两人的神明穴,唤醒了两人。
人还是救回来了,账可还没有算清。
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参与其中的,都她娘十倍往上的给老子还回来。
六皇子转达了医女的话,他觉得事情和郑嬉媛无关。皇后向来是狠毒的心肠,往郑嬉媛身边放自己的人,太正常不过。
慵懒靠在车壁上的范三爷就懒懒的抬了下眼,冷哼一声就算完。
他懒得和六皇子理论,也没心情和叶柒柒商议图谋,他起身坐到车前,扬了马鞭将马车当做了飞机来开。
车轮滚滚,风驰电掣,冷着面的范三爷什么都没说,却为某人酝酿着她受不起的灾难。
车上的四人,哪个是好惹的主?
美妞,你这回是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的时候,三皇妃已经绑了绿柳和医女带着府上所有人跪在了门口。
天然的丹凤眼哭得又红又肿,精致的小脸上掌印密布,向来插满了珠玉金银的飞凤髻只简单的用一根桃木簪固定,纤细婀娜的身上也除去了锦衣华服,取而代之的是麻布素衣。
一看见三皇子架着马车回来,立马膝行过来抱住了三皇子的腿,哀泣连连的认错:“三爷,妾身错了,是妾身治下不严管教无方,才让绿柳这个奸细得逞。
妾身任打任罚,只求三爷打过罚过之后能消气,能教着妾身管教下人,不就此冷落了妾身,三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三爷的腿,还一边狠狠的抽着自己耳光,不知道是不是哭的时间太长了,原本百灵鸟般的嗓音沙哑难听,再配合着单薄身姿,一身素缟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从马车上豪爽跳下的叶柒柒扁了扁嘴,满脸满眼的不屑。
恶人先告状,这伎俩也不怎么样。
她歪头瞅了眼范三爷又臭又硬的脸色,看戏不怕事大的推波助澜:“三皇妃还是个博弈高手,弃车保帅这一招用得高明。”
六皇子无奈的喊了声‘柒柒’,一脚踢开了郑嬉媛的范三爷也看了过来:“闭嘴,回屋。”
郑嬉媛被三皇子一脚踢翻在地,四仰八叉的样子太没形象。
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不去向范三爷求情,反倒针对开了叶柒柒:“要说高明也是妹妹高明,三个月不到就骗得三爷对你言听计从,你随口污蔑妾身一句,三爷就能将妾身踢翻在地。”
瞧瞧,在深宫里浸淫着长大的就是不一样,这小话说得多有技术性。
既不带脏字的骂了叶柒柒狐狸精,还隐射了范三爷花心易沟引,最重要的,人家怯生生的威胁了三爷一把。
你丫的再打我啊,再打我就是专听谗言就是昏庸无主见。
打嘴仗?
我叶柒柒还没有输过,她正准备回嘴,没成想三爷一马鞭就抽在了郑嬉媛身上:“再敢胡言乱语打烂你的嘴。”
虽说三爷控制了力度,可一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妞,三爷就是只用两分力也够她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了。
郑嬉媛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的看着三皇子,咬紧了牙关也没抑住破口的惊呼。
有百姓围了过来,对着三皇子指指点点。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而此时的郑嬉媛无论是伤势还是表情神态都活脱脱的可怜无害小白兔。
百姓们对三爷指点,郑嬉媛却第一个不干,她无视后背火辣辣湿漉漉的疼,挣扎着站起身朝百姓们摆手:“是妾身管教不严才让丫鬟冒犯了三爷,是妾身的错,你们别指责三皇子。”
瞧瞧这贤良淑德的小模样,被夫君当众打成这样了,还一个劲的维护夫君。
一小丫头没管教好就要这样打正室?什么臭脾气!
小老百姓么,平时能看看地主家的笑话就算长了见识,今儿个遇到了皇族罚妻,哪有消停的道理。
于是乎,劝解声此起彼伏:“算了吧三爷,丫鬟不懂事罚落了丫鬟就是,这么娇滴滴贤良淑德的妃子,您怎么也下得去手?”
“就是啊,被你打成这样了还维护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可得珍惜。”
“……”
呼声一边倒,冰雕样的范三爷脸色就黑了个透:果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竟也能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样子。
一边的叶柒柒往郑嬉媛身上一扫,就和她避过众人视线递过来的挑衅眼神撞了个正着。
那泛着绿光的小眼神,真的看得人火起啊。
叶柒柒就朝周亚楠递了个眼神,然后,华丽丽的晕倒了。
亚楠接住自家小姐,小手往大腿上一捏,泪珠儿就滚滚落下:“小姐你醒醒啊醒醒。”
翻江倒海摇肩膀也不见小姐醒,亚楠就急得朝三爷嚷开了:“小姐肯定是余毒不清又惊吓过度。宫里的断肠散那可是要人命的,快请大夫,晚了怕就救不过来了。”
什么?她的丫鬟给七爷的妹子下毒,还是断肠散!
百姓们怒了,好一个蛇蝎美人,连柒爷的妹子都敢欺负,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