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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军法伺候


  山猫是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毫无防备的上了三爷准备的马车。他经过多次试探确定了叶柒柒在三爷心中的地位这才笃定了有叶柒柒在能一路安稳。

  所以,马蹄哒哒拉了马车飞速狂奔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是应该走怎么样的路线,怎么避过三爷的追兵联系上自己的人。

  他的精力一半用来思考逃跑,另一半关注着三爷坠在车后十余丈之外的追兵。而他的力气全都用来控制了叶柒柒。

  所以,当六皇子从车底爬了出,小心的划开车幔钻了进来,山猫竟然依旧一无所觉。直到六爷瞄准时机一把扭断了山猫握着匕首的手,他才惊魂般的反应过来。

  可是,为时以晚。

  匕首离开叶柒柒脖颈的那一瞬间,六爷已经将叶柒柒强揽了过来,而后发力从冲开车顶飞身而出。

  与此同时,三皇子布置在房顶的弓箭手同时拉弓,玄铁箭头破空而出雨点般落下,只眨眼的功夫,疾驰的马车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再一轮激射之后,蚂蜂窝上就爬满了刺猬。光看那密集而锐利的箭就知道车里绝不会有人能侥幸活命。

  坠在马车后面的士兵疾步上前,费力的拆开走形的木板将插满箭头的山猫从里面拖了出来。

  他还没有彻底断气,三角眼还能勉强的翻开。七窍都流着血,可还能支支吾吾的发声。

  士兵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三皇子面前。

  三爷却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后转过了身。他对张忠胜说:“交给你了,断气后告诉我一声。”

  才吩咐完,张忠胜带领的将士就磨拳搽掌的围了上来。而三爷,眉毛一挑冷漠的走向了叶柒柒。

  才被六皇子解开穴道的叶柒柒四肢有些僵硬,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就挣脱六皇子的怀抱。

  她无力的窝在那温柔的怀里听着他狂乱的心跳,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山猫终于抓住了,她也终于活了下来,这感觉……无法形容。

  “谢谢你六皇子,如果没有你,我都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模样。”她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想象着他身上的伤,语气就发自内心的真诚和感激。

  六皇子紧了紧抱着叶柒柒的手臂,他臂上有伤,就算叶柒柒纤瘦他抱着也有些吃力。可他不想放手:“我说过会保护你,让你落到山猫的手上是我的错,柒柒对不起。”

  他眼风瞟向叶柒柒满是血迹的脖颈,温柔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内疚和自责。

  范三爷看着这温馨美满的画面,听着这冒着浓情蜜意的语句,心里那个滋味啊,让全世界的文学家绞尽脑汁联手描绘也描绘不了。

  他煞神一样的往前一站,不等叶柒柒和六皇子反应过来就一把把叶柒柒揪了下来,没等叶柒柒站稳,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她印着掌印的脸上。

  ‘啪’的一声,很脆很响。

  六皇子不依,抢步上前理论,三爷却在他开口之前封了他的穴,朝一旁的士兵吩咐:“带六皇子回去疗伤休息。”

  被打得发愣的叶柒柒惊讶的看着煞神一般的范三爷,然后,紧捏了衣摆低下了头。

  “能耐了,长本事了,敢践踏着全城百姓的命去诱捕帝国奸细了?好样的,真了不起。”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惊魂未定的心嚣张的咆哮着:你长本事了,连自己的命都敢玩儿了,脖子也敢刀口上撞了。

  叶柒柒的头又低了两分,她嗫嚅了唇小声的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分寸……”

  “那是哪样?”惊雷般炸响,瞬间就吼断了叶柒柒的声音:“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在钦差要把将叶县令押上断头台之前。”

  他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这么惊险的大事,张忠胜知道,六皇子知道他范三爷却被蒙在鼓里。

  她叶柒柒要犯傻第一个要拉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

  范三爷那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想着叶柒柒几度处在鬼门关他后背都吓出了冷汗。这个女人……

  他还想骂,瞥见叶柒柒胸口的血,脖上的伤以及脸上交叠的指印,所有的气又都憋了回来,甚至于刚扇过叶柒柒的那支手都微微的发抖,放在哪里都感觉不是地儿。

  后悔和自责排山倒海的袭来,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人啊,他怎么可以、怎么舍得打她?

  他别扭的转过了头,冷硬着语气朝士兵吩咐:“带她下去疗伤,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快去。”

  等叶柒柒被士兵带走,三皇子就反手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那力度是打叶柒柒时的两倍。

  也不知道张忠胜用了什么方法,原本奄奄一息的山猫竟拖了两个时辰才断气。

  那时候,天早就已经大亮,火热的阳光将整个庭院照得辉煌。已经看不出面容看不出形状看不出物种的山猫被一床草席裹着,固定在马尾后,由飞驰的骏马拖行着奔向齐越的方向。

  张忠胜说,这叫落叶归根衣锦还乡。

  一匹骏马,翻山越岭渡河趟水将仅用草席胡乱裹着的山猫带回家?一匹骏马,能赶走飞禽,吓怕走兽,打败游鱼将山猫完整的送回家?

  好一个衣锦还乡。

  叶柒柒知道山猫最后的结局时沉默了半晌,知道这主意是张忠胜出的的时候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

  她不怪他的见死不救,她心惊于他的残酷狠辣。她从来都不知道看着憨厚忠诚的他会有这样的手段。

  这样的人如果被伤了心叛了变,那会怎么样?

  据说,他还是忠义候的嫡长子,恭亲王的表弟,欣贵嫔的侄儿,定国公的外孙……

  如果三爷伤了张忠胜的心……

  叶柒柒又想起了钦差大人,那个气得鼓眼扬言要给三皇子颜色瞧的太子亲信李淮安。加油添醋的奏折已经在路上了吧,太子看见了会怎么做,皇帝看见了又会有怎样的态度?

  无边无际的担忧席卷而来,错宗复杂的利害关系折腾得叶柒柒脑袋都疼。

  就在这时,亚楠兴奋的冲了进来,拉着叶柒柒就往外跑:“有好戏看了小姐,三皇子要发落张忠胜,让他见死不救,打死他丫的最好。”

  叶柒柒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事发后,她知道了张忠胜不是受三爷派遣行动,而是私自调动了小队。知道了军队里有军规,敌人手里有我方人质尽最大努力保证人质安全;还知道了张忠胜跟了三皇子十八年,三爷没罚过他一次,更别说打。

  十八年,三爷是公私分明的人,他没有罚说明了张忠胜没有犯规。一个十八年谨守规矩的人为了替三爷出一口气,为了替三爷抓想抓的人犯了错犯了规,三爷要罚,还是狠狠的罚?

  伤人最怕伤心。

  三爷要是真的罚了,张忠胜的心肯定会痛,很痛很痛。

  叶柒柒开始奔跑,受了伤的亚楠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赶到的时候,张忠胜正端正的跪在三皇子面前,低垂了头认打认罚的姿态,憨厚俊秀的脸上没有不服没有不忿。

  叶柒柒扫了眼摆在一旁的老虎凳、厚重如船桨一般的行刑板以及威风凛凛的裹了生铁的皮鞭。

  她扫了眼笔直了腰身站在一旁观看的两队士兵,又看了看围过来凑热闹的府上丫鬟,眉头就皱了起来。

  就算要罚,也该给人留点脸面,他是一个要管理手下震慑下人的将领,众目睽睽下罚跪挨打,往后怎样在这些人面前抬头?

  叶柒柒要将围观的人哄散,三爷一个怒目就扫了过来:“围观就老实站着,多管闲事就给我滚。”

  叶柒柒尴尬的停了下来,她一个人都没能赶走。当兵的不听她的,府上的受好奇心驱使一看三爷让看,叶柒柒也不再管就又一窝蜂涌了上来。

  单纯的罚人变成了规模浩大的批判大会。

  张忠胜依旧端庄的跪在中间,眼波都不曾流转,一副三爷如何罚他都认的姿态。

  这种姿态只有在两种形态下能表现出来,一种是深度认同自己有罪如何罚都不为过;一种是心死,如何罚都无所谓。

  张忠胜会是属于哪一种?

  没等叶柒柒多想,三皇子已经列出了张忠胜的几宗罪。第一:私自调遣分队,按列当处军棍二十;第二:视人质安全为无物,按例处军鞭三十;第三:明知故犯,罪上加罪,责罚翻倍。

  合计是军棍四十,军鞭六十。立即执行。

  张忠胜一头磕在地上,毫无怨气的喊:“三爷公正,我张某服气。”而后又扫视了观战的将士们,语气凛然的警告:“你们都看好了,军规森严,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只要犯了就得罚,谁都一样。”

  原来是真心的服气,叶柒柒放下了心。

  可是四十军棍、六十军鞭打下来,有内力护体的硬汉也很难不残废,张忠胜就算认,是不是也太狠?

  失了这左膀右臂,对三爷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叶柒柒着急了,‘扑通’一声跪下来要劝。张忠胜却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起来,我用不着,况且军法如山不容侵犯。”

  三爷理也没理叶柒柒,径直说着没说完的话:“张忠胜犯法的原因在我,是为了帮我抓人才私自调军,是为了帮我泄愤才见死不救。既然祸根在我,这罚我与他同受。”

  话音落地,三爷就翻身趴在了老虎凳上,厉声下令:“打,谁要是敢不出力,按包庇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