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叶君陶才回来。
怏怏地半躺在沙发上又饿又怒的谌林一听见开门声，便饿狼扑食般地窜了起来，直朝刚进门的叶君陶扑了过去。
伸长的手没碰到人，却被两个兜在塑料袋里的饭盒拦住了，他当即一把抢过饭盒，转回沙发那边坐下开吃。狠狠拔了两口饭填了点肚子，谌林才放缓了动作，一边吃一边瞪了叶君陶两眼，“算你识相！说！你那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君陶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递了一杯给谌林，自己在沙发一侧坐下了，眼神涣散地拿着杯子缓缓喝着。谌林也不催他，又瞪了他一眼，埋头把饭吃完了，收拾干净了，才又开口问道：“可以说了吧？”
叶君陶没听到一般，兀自握着水杯发呆。谌林不耐烦地抬腿不轻不重地蹬了他一脚，正要再催，冷不防他开口了：“火老大被抓进去了！”
谌林皱了眉。叶君陶和火老大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要好的可是一清二楚，当初跟着火老大抢地盘的可不单叶君陶一个，他们都是掺和过一两次的。不过他们没叶君陶那么肆无忌惮，也就是隐在一群小混混当中胡闹一通过过瘾而已。
混黑道嘛，免不了有被抓的风险，没被抓只能说运气好、后台硬，被抓了也不会意外，但火老大对叶君陶来说，亦师亦友，他被抓了，叶君陶情绪受影响这不奇怪，可这事和他背着顾晨曦红杏出墙有什么关系？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啊！火老大有事，我们一会再商量怎么来，现在说的是你背着曦姐乱来的问题！”
叶君陶把眼睛从手中的水杯上移开看向他，“我没有！”
“嘁！”谌林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没有？你那个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别人给你告白你不是答应了？”
“逢场作戏而已！”叶君陶嘴角不屑地勾了下，不等谌林再次开口刁难，突然转移话题道：“怀市市委书记人选要定了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谌林没好气，“这些事都一会再说！先把你出墙的事解释清楚！”嚷嚷完，自己到底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不会是你妈吧？”
“还没定！在我妈和夏副书记之间选！所以火老大才被弄进去了！”叶君陶握紧了杯子，脸色沉了下来。
谌林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兄弟除了瞿峰宇和侯小金，家里人几乎都是从军的，怀市军区编制高，自成一系，军政各不相干，他们也少有关注。但几家关系到底密切，彼此多有牵连，哪一家真出事了，其他的多多少少免不了受影响。
“火老大被告了非法经营、走私枪支、胁迫卖/淫。我当初投了点钱给火老大帮他扩场子，还把我外婆家祖屋卖了他开酒吧。那边想靠这点关系把我妈拉下水。”叶君陶冷笑一声，“还好火哥做事谨慎，我给他钱这事没留下把柄，那房子也一直没过户，对外只说是租的。被抄了的是其他场子，酒吧这边没查出异常，也拐不到我家头上，不然，就算最后能证实证据有问题，也足够把我妈名声弄臭了。”
这么说就是没事了？遭殃的只是火老大？
谌林大松一口气，“没事就好！”他和火老大没什么交情，对他成了派系斗争的牺牲品这事，也只是意思意思表示下同情，“可惜了火老大这条真汉子！不知道要被关几年！”
“时间仓促，弄出来的证据也不见得全，不会从严判就是！”
“还没判下来？”
“快了！就这两天吧……”
“哦！”谌林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哎！不对！你又转移话题！这事和你出墙有毛的关系！”抄起手边的抱枕砸了过去。
叶君陶接住抱枕，摆到腰后靠着，瞪了他一眼，“谁说没关系！”
“喝！”谌林指着他鼻子跳了起来，“看吧！看吧！你终于承认你出墙了吧！”
叶君陶隐忍地揉了揉跳动的眉头，“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嘁！”谌林傲娇地一甩头，抄着手坐下了，“就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叶君陶懒得和他计较态度，本来乱成一团的脑子，趁着两人说话这功夫也理出了点头绪了，索性一股脑儿地说开了：“卖了火哥的是他的手下和女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搭上线的，也不知道收了那边什么好处，但至少能确认，他们挖到不少我的消息，才会想到从我和火哥的关系下手。”
自打怀市前市委书记三年前被双规撤职之后，上头就一直没有任命新的市委书记下来，由市长和副书记配合工作。为了市委书记这一把手的位置，市长和副书记明面上和睦，背地里早分了两派明争暗斗不止一两回了。但上头没发话，他们也不好撕破脸，只一直僵持着。这次上头才漏了口风下来，确定是要二选一，那夏副书记一派就整了这么出大手笔，许大市长那边虽然看着还没动静，但这次竟然都算计到叶君陶头上了，她不冒火才怪！之后还不知道两派会斗成怎样！
“他们既然这次是从我这边下手的，只怕还会继续盯着我！我和晨曦的关系，火哥他们是知道个大概的，虽然没留什么证据给他们，难保他们不会拿晨曦做文章！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我还真会顺了他们的意思闹出什么事来。”
“我妈那边对我的关注也会提高，说不准就会发现我和晨曦的事……”叶君陶自嘲地笑着，“她是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虽然我们都嚷着不想靠家里，但却一直享受出身带来的便利，也不能否认，只能家族高高在上了，我们才会有更多的自由，所以，这次她不能输！我不能拿这事让她分心！”
“你出墙就因为这？”谌林脸色缓和，挑眉问道，“这么说，那女生只是个烟幕弹？”
“对……”叶君陶长出一口气，闭着眼身子往后靠，疲惫地交待，“不要告诉晨曦！”
谌林甩了他一个白眼，站起来往房间里去，“我不说，我让其他几个也不要说，看你能瞒多久！”关门前，他又探了头出来，“警告你！不要假戏真做！”
叶君陶一动不动地闭眼坐着，半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同意和那女生交往，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仅仅是因为火老大最后的一句话：“女人，即使身心都给了你，最在乎的还是她自己！所以，给自己多留点余地吧……”
这句话他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但从火老大那儿出来，在巷子口看到顾晨曦和那姓杜的在一起说话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这句话。
他的晨曦，在他面前，似乎从来就没有笑得那么肆无忌惮过！他们之间即使身体再亲密，心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让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越过一步。
她明明知道他会吃醋会不安，还是不管不顾地和那姓杜的过从甚密，她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在乎自己吧……
那天之后，他每次想到这一点，心里就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火老大是不是因为看出来了自己对顾晨曦的重视，才会这么告诫自己。但他知道，自己放任那些女生在身边打转，是有些赌气，也有些泄气的。
她说不准早就等着自己放弃她，然后找个“成熟”男人马上结婚生子！
那么他，何不就顺着她的意，去找别的女人试试看，到底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