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云见过不少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女人，但如顾晨曦这种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赶时间就跑得满身大汗狼狈不堪，擦汗擦得花了脸也没一点自觉，如果不是他没忍住笑了，估计她也不会意识到问题，真能顶着那张花脸一晚上。而即使她注意到了，窘迫了一下之后，便很自然地当着他的面打理起自己来，最后还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大方从容地自我介绍。
怎么说呢？不能说她是不拘小节，她只是不在意吧？
对！就是不在意！她对这次相亲，对他这个相亲对象并没有给出足够的关注度，她的歉意和窘迫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而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杜行云身为律师，识人能力自是不弱，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人分析完了，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几分，嘴角的弧度也加深了。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了过去，“杜行云，很高兴认识你！”
顾晨曦不动声色地接了过去，心里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名片上只有名字和一行手机号码，一看就是私人名片，这是把她当做可以结交的朋友了吗？这才第一次见面，才说了几句话啊！
和叶君陶他们这一群世家子弟混了快两年，他们这类人对其他人的挑剔她是看在眼里的，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要得到他们的认同是很难得。虽然不知道他们看人的标准，但顾晨曦很清楚以自己的水平是入不了他们的眼的。谌林他们这一群是看在了叶君陶的面子上，那这位杜大律师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滑稽可笑？顾晨曦抽了抽嘴角，对方一句听似真心实意的“很高兴认识你”真是让她有些无从接口！
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两位，可以点单了吗？”礼貌地询问。
顾晨曦顿时松了一口气，万分感谢他的打岔。
杜行云绅士地看向她，她连忙点头，“好！”服务生便把杜行云眼神的示意下将菜单递给了她。
顾晨曦直接将菜单推给了杜行云，“我对西餐不在行，还是你点吧！”
杜行云失笑，“这里也有中餐！”不然怎么叫中西餐厅？但还是把菜单接了过来，“顾小姐是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我不挑食！”顾晨曦一本正经地回答，怕对方以为她矫情，再来问她意见，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吃什么都行！”她是真的不擅长点单这种细致活。
杜行云楞了下，又偏过头“吭吭”了两声，才翻了菜单点菜。
顾晨曦闲着无事，端了水杯喝水，左右打量起这家餐厅的摆设。她是第一次来，不清楚这里的特色，光看样子和普通西餐厅没什么区别，扫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眼睛余光里突然有金光一闪，眼光便被她放在手边的烫金名片吸引了过去。
烫金底上印着一些细小的银色纹路，细看才辨识出来是祥云图案，祥云之上是“杜行云”三个字字体和常见的不同，像是特意设计过的签名，略带潦草的行书一气呵成，和名字一样的“行云流水”，应该就是他自己的签名吧！
杜行云？那会不会还有个杜流水呢？
“家姐名字就叫流水！”
“哈？”顾晨曦抬起头来，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碎碎念的声音太大了，竟然被抓了个现行。
杜行云已经点完了单，温文地笑着，“虽然行云流水是行云在前，但我家却是流水在前！总有人搞错，把我当做哥哥，可其实我才是那个还没生出来就被定了名字的。”
他夸张叹气的样子打消了顾晨曦的尴尬，他表现出来的交谈意愿，让她应对客户的职业惯性迅速被启动了，笑着接道：“令姐可能比你更郁闷吧！”
“哈哈！这倒也是！”杜行云爽朗一笑，“顾小姐的名字和我有缘，都是自然景观，不过我是随了姐姐，顾小姐的名字应该是有来历的吧？”
“我是早上生的，那天天气不错，大清早就有很大的太阳，我爷爷听到我出生的消息，就拍板起了这名字。小时候还经常抱怨爷爷起的名字太难写了，吵着要换名字！”顾晨曦学生时代常被人说名字文艺，工作后和客户自我介绍，也经常是从名字的来由入手搭上话的，听到这问题，回答几乎是没过脑子的，说完习惯性一笑，才觉得自己这底交的似乎有点太快太详细了……
“晨曦，名字这么好听，你应该感谢你爷爷才是！对了，晨曦，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吧？”杜行云问得客气。
“呵呵，杜先生客气了，我当然不介意！”顾晨曦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你叫都叫了，还问什么……
“晨曦，你也叫我名字好了！朋友之间交往，太生疏了伤感情！”
他们什么时候上升到朋友关系了？顾晨曦彻底无语，貌似还是头一次相亲碰到这么自来熟的人，那种雅痞式的幽默和亲近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还有种奇特的亲和力。
交际上的一些客道她是清楚的，现在说是朋友，谁知道人转头还认不认，但朋友的定位总比相亲对象让她能放得更开，有了这么个开头，两人之后的交谈便渐渐顺畅起来。
杜行云谈吐不俗，见识广，他不动声色地主导着谈话，却不会让人觉得气势太强，是很好的聊天对象。
餐点上来后，顾晨曦又见识了他的细心周到。她说她对西餐不在行，他便点了中餐，却又点了几样精致的西式小点心。他的用餐礼仪可说是无可挑剔，动作优雅，餐具没有发出一丝碰撞的声响，但应该是避免她的尴尬，他之后的动作明显放肆很多，用餐时说话也很随意。
用餐过后，杜行云借口消食，点了一壶花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又聊了几个小时，直到叶君陶打来电话，顾晨曦才惊觉时间不早了。而此时，她对杜行云的陌生感已经全然消食了，相处自然得仿佛多年老友。
顾晨曦暗自惊叹，她是很认生的人，竟然能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认同他朋友的位置，这杜行云忽悠人的功夫还真不简单！
一定是他长相的原因！才会让人下意识放松戒心！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顾晨曦给了自己这么个答案。他这种人，看着不像是律师，却是很适合当律师的！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顾晨曦悄悄将在包里震动的手机按掉，提出告辞。
杜行云很干脆地站了起来，“我送你！十点多了，车难打，单身女性打车也不安全！有便车你还不搭，就太傻了吧？”
几句话把顾晨曦未开口的拒绝给堵死了，她便只有点头应了。
杜行云的车是辆宝马，顾晨曦再对车没研究，也不至于认不出“BWM”三个字母，她看不出型号，也不好意思特意转一圈找标志，只知道豪车坐起来的感觉确实爽，又稳又快！
车开到天平巷口，顾晨曦就喊停了。杜行云没有再坚持送她进去，却没等她下车关上车门，就叫住了她，“晨曦！下周我有朋友请客去南沙泡温泉，你有空一起去吗？”
“哈？”顾晨曦有些傻眼，这是什么节奏？他们关系有熟到这个程度？他们不过是相谈甚欢，应该没有确认别的什么关系吧？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个……我们只能说是普通朋友吧……”
“当然只是朋友！”杜行云好笑地看着她，“如果是女朋友，我可不会找其他电灯泡一起！”
“哈哈……”顾晨曦不好意思地干笑。
杜行云摊手，“怎么样？就当多交几个朋友？”
顾晨曦算了算时间，下星期刚好是自己生日，答应了叶君陶要去南沙，正好可以搭便车，便没直接拒绝，“过两天再定可以吗？”
杜行云咧嘴一笑，“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