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曦心里火烧般的痛，脑子里却瞬间清空了所有胡思乱想，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张卡紧紧握在了手心，抬头竟然能笑得自然无比。
她好像是神魂出窍，冷眼旁观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用着前所未有的圆滑和从容与人虚以委蛇。她从对方眼中清楚的看到了一份欣赏，还有更多的鄙夷、不屑和戒备，让她心里那把火上罩了一层刺骨的冷霜，可是那把火反而烧的更旺了。
她成功地让对方先她一步提出离开，她有礼地起身目送对方离开，又淡然地坐下，品完了那杯已经冷掉的茶，才出了茶庄。
她顶着夜风，缓缓地沿着街道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在自家楼下了。她习惯性地伸手进包里掏钥匙，才发觉手心里还握着一张卡片。手心被卡片压出了两条深红的印子，乍一眼看去，深得像是被刀割出来的。薄薄的一张金卡，被她握得有些微变形，那片金色在白炽路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仿佛被灯光照得突然发起热来，烫得她手一抖，险些掉了出去，她反射性地握紧了卡片，手心那两道红痕又被重重地压住了，痛得手颤抖个不停，她却再没松开。
爬上楼，不等顾晨曦拿钥匙开门，大门就被拉开了，叶君陶满脸的隐忍，眉头皱的死紧，冲口而出就是抱怨：“和什么朋友吃饭吃这么久，吃到月球上去了啊？”
顾晨曦不答，进门换鞋，拉上门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去，被他一闪身拦住了，“你出去吃香喝辣，都不想着给我带点回来吗？”
顾晨曦斜跨了一步，再次绕开他，一边漫不经心地顺着他的话头问道：“你还没吃饭么？”
“一个人吃没意思……”叶君陶扁着嘴，可怜兮兮的跟在她后头亦步亦趋。
顾晨曦瞟了一眼挂钟，竟然十点半了，他还真是耐饿，但她这会可没心情哄他，“饿了就自己去做。”
“晨曦，你真狠心！”叶君陶终于发现顾晨曦脸色不对，试探地问道，“你今天不会是吃相亲饭去了吧？”不等她回答，便大呼小叫起来，“好过分！你都有我了，还去相亲！怪不得回来就给我脸色看！被人挑剔了吧！哼！活该！”
顾晨曦看着他吹眉瞪眼地叫着，表情夸张又话多到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耍宝，哪里是平时撒娇卖萌都隐隐带着点矜贵的大少爷，说是故意扮丑也不为过，反常得她想不注意都忽视不了。
是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让他察觉到异常，感到不安？还是他本来就心虚呢？
顾晨曦今天是再没有精神去猜这猜那了，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将他招来身边，索性把那张金卡从包里掏了出来，直接递给了他。
“你干嘛？”叶君陶楞了下，不及细看，便不满地嘟囔，“又要把钱还我赶我出去了啊？你不要每次一不高兴就用这招好不好？太幼稚了！”
顾晨曦长叹一口气，强硬地抓过他手，把卡放到他，掰了他的手指握住，“这是你妈给你的生活费。”
“我妈？”叶君陶手明显地抖了一下，接着将卡紧紧地握住了，脸色阴沉下来。
“是啊！今天其实是你妈约我的。”顾晨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妈人挺好的，长得漂亮看起来又年轻，没比我大几岁的样子，保养得真好！”拍了拍他握着卡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她对你其实是很上心的，对没时间照顾你愧疚得很，一副万事都只要你开心的样子。你想在我这儿住，她说随你，但是又担心，才约了我出去问你的近况，怕你住的不顺心，又是拜托我照顾你，又是给你生活费的……一点都不像你说的，不负责任的放你自生自灭。你最好还是多和你父母沟通下吧，免得误会越积越深。”
叶君陶越听心却越冷，说他妈对他是关心的，这点他信，但是他绝对不信她会对顾晨曦和颜悦色，两人会相谈甚欢！他老妈那人是标准的政客，左右逢源，伺机而动，不会轻易和人撕破脸，她既然已经找上了顾晨曦，那肯定是发觉到了什么，说什么拜托顾晨曦照顾他，还不如是试探和警告！
可是，看顾晨曦的样子，除了显得有些疲惫——和政客说话不费脑子才奇怪，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还想着帮他妈说好话，是没听明白政客式的冷嘲热讽吗？顾晨曦好歹也是跑业务的，肯定不会听不出来！
难道是已经被刁难到无力反击也不想反击了吗？这是不是代表她本来就对他没想法，这会干脆顺着他妈的意，完全放弃他了？
叶君陶心中一紧，想到顾晨曦被自家那雍容高贵的母亲大人明目张胆地冷嘲热讽，却无力反驳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疼愧疚！是他大意了！
“……自家的爹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哪能弄成仇人一样！”顾晨曦还在循循善诱，叶君陶冷不防咬牙崩出一句：“她刁难你了？”
顾晨曦张了张嘴，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怎么会？我不是说了，你妈人挺好的，挺和蔼。”叹了口气，到底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她说找过你，让你回家，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你要我回去？”
顾晨曦不是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怒气和威胁，却还是顺着心意重重点了点头，“我让你住家里，是因为你说没地方可去。可现在你妈都来接你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呢？”
“理由？你会不明白么？”叶君陶冷哼，见她木着脸装没听见，冷冷地丢下一句，“我妈不是也说了随便我？我就不回去！你有本事就别让我进门！”说完，扭头回房甩上了门。
顾晨曦疲惫地揉着眉心，靠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起来。
凌晨一点，顾晨曦从房里走了出来，站在阳台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残月发呆。
光污染让夜晚的天空像是笼罩了一层灰似的，不是黑色或是深蓝，而是灰色，蒙尘的月亮还比不上它下方彻夜不灭的霓虹闪亮。
她以为能听到些许蛙叫虫鸣的，却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才猛然醒悟，现在已经是入冬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前一晚还是炎炎夏日，转眼就已经冷风习习了。
也许是心境的关系，顾晨曦觉得她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凄惨萧瑟，明明半边天空都被霓虹照亮了啊！
稍早“叶太太”的那些话又在脑子里回想起来，顾晨曦一直在说服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可那话的语气和其中的深意，她却领悟得无比清楚明白。
他们应该还只是察觉到了叶君陶对自己的心思，所以又是暗示又是警告地让她不要费心思地打叶君陶的主意。可就算他们发现他们两人其实已经发生过他们所担心的那种关系了，又能有什么不同呢？别的都不用指望，钱上却总不会让她“吃亏”，对么？无非是让自己更加不堪罢了！
可用钱就能打发的拜金女，也比不知天高地厚的找死的麻雀女要好，不是么？
她从小到大的一路风顺，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可为什么心口热得难受厉害，身上又冷得可怕呢？她明明从没有多想过什么的……
顾晨曦收撑在阳台上，全身因为冷意不由自主地微微抖着，身后突然温暖袭来，叶君陶将一件外套罩在了她身上，又从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肩膀。
“冷么？”叶君陶轻声问着，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嘴凑在她耳边缓缓吐着热气。
他又说话不算话地动手动脚了。顾晨曦这时却不想计较，“冷！”她点头应着，身子微微往后更靠近了他。
叶君陶顺势双手向下抱住了她，“不怕，有我在呢！”他低低说着，手掌在她手臂上摩挲着，双臂将她整个儿牢牢地嵌进了怀里。
顾晨曦心里的委屈突然就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翻涌了上来，哽咽地“嗯”了一声，彻底放松了自己，任由自己落入他的怀里，让他温暖她冷得几乎失去所有力气的身体。
她的柔弱让叶君陶心生怜惜的同时，更让他敏锐地抓住了机会，火热的手掌从她的手臂渐渐下移到了腰间，一寸寸小心地抚过，见她没有阻止，便加大了力度，还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引来一阵微颤。
顾晨曦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她心里也在不断叫着停止，可偏偏身子除了在他的抚摸下微微颤抖外，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喉咙也被烧干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理智和身体完全脱了节！
叶君陶的手已经不满足地一只悄悄地往上，停在了胸前高耸的下沿，小心地触碰着，另一只手则沿着腰线滑下，落在了那平坦的小腹上，那火热的温度，烫得顾晨曦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于是，一切彻底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