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导演们为了寻找那个动情点,用得上“煞费苦心、惨淡经营”这两个词儿。正因为如此,历届春节晚会都把动情点当做重头戏来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新方案,就是请前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和前奥委会委员何振梁先生光临晚会,同大家一起共度除夕。因为萨马兰奇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与我国领导人也有很深交往。由于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在离任前实现了由北京举办2008年奥运会的愿望。何振梁和萨马兰奇一样,一生致力于体育运动,北京申奥的成功是他们各自事业上的辉煌顶点,中国人民也将永远感谢他们。
因此,由他们到晚会现场现身说法,一定会使亿万中国观众感触万千,油然而生动人之情。现场设计让何先生邀请萨马兰奇2008年再来北京,这时,邓亚萍等上前给二位老人献花。献花中,一首歌唱和平的旋律响起,把这个传颂时代心曲、抒发民族豪情的动情段落推向高潮。为了实施这一方案,央视立即向萨马兰奇发去了邀请函。
可是,年逾八旬的萨马兰奇并未光临,似乎也在意料之中。这样,这一届晚会的动情节目便搁浅了。已经到了大年三十,中央电视台上上下下还焦急万分,快要进入直播了,还没找到动情点。动情点成了晚会的魂,成了晚会主题的代名词,因而大家就像丢了魂一样,六神无主。于是紧急动员,要大家出主意想办法,大有不找到动情点就不开播的架势。那就只好凑合了,可是晚会播出后,未见效果,反而有人询问:今年的动情点在哪儿?难道被淡化以至取消了吗?可见,不管导演或观众,还是有很多人对动情点情有独钟的。
当初,人们在春节晚会中发现了动情点,并着意培植和经营,于是整台节目的质量为之提升;如今,人们过分重视了动情点,于是整台节目为之失色。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3.关于“气氛”
多少年来,春节晚会都应了一句中国古话,叫“众口难调”。想想也真是如此,全国的男女老少在同一时间看同一节目,就休想把全国人民的口味一齐摆平。如果有一天,晚会达到上下左右一致举手通过的地步,我们想那晚会也就走到头了。值得让人注意的倒是这样一种现象,不管春节晚会节目好看不好看,反正大家都要看,看不着也还要打听。这就是魅力,也是春节晚会的最大优势。
1984年,陈佩斯和朱时茂把电影拍摄现场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稍加润色搬上舞台,就是那个《吃面条》的小品。
春节晚会前,剧组与体委的运动员、教练员组织了一次联欢,为了看看《吃面条》的效果如何,陈佩斯和朱时茂演出了这个小品。这一演不打紧,许多人都被吓坏了,因为那小品笑倒了一大片运动员。笑到什么程度?连具有丰富舞台经验的朱明瑛都笑得趴到地下了,这也就笑得某些剧组人员脸都挂不住了,流露出一种惶恐而又复杂的表情。他们觉得让老百姓这么开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要承担政治责任。马季却拍着陈佩斯的肩膀说:“兄弟行哪,没白折腾。”
可剧组中有人说:喜剧效果不错,但政治上没有什么更高的追求。要不是总导演的坚持,《吃面条》就会被完全扼杀在摇篮中了。结果播出后效果很好。
后来有人评价《吃面条》,说这个节目的意义并不在于它喜剧上的成功和为电视增加了新品种,而是在于它把欢乐还给了人们。尽管只是这么一点,尽管它出生得如此艰难,尽管它也闹出了那么多的尴尬,但在1984年那个特定的年代里,它的出现确实是件大事,它是划时代的。
中央电视台就像一个大厨师,面对的是幅员广阔的大中国,厨师要想调出东西南北人人叫好的筵席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能因为如此就不办春节晚会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年年难办年年办,几经折腾,整出一桌席来,能有一半人叫好就是天幸了,稍有不慎,叫骂声四起,主办者成了攻击的靶子。
许多有识之士早就呼吁晚会的主办者,从观众的愿望出发,从群众利益出发,牢牢抓住“欢乐”这个基调就够了。人们坐到电视机前,不就是准备欢笑一场的嘛。春节晚会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乐。这“乐”
就是我们追求的祥和、喜庆、火爆和热烈。大年三十,所有中国人都愿意乐呵呵地玩起来,因而让观众玩得兴高采烈、情趣盎然、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便成了晚会的责任,达到这一步,晚会也就成功了。这已是人们都有的共识,无须讨论了,关键在于玩什么,怎么玩,玩得精彩不精彩。
第一年春节晚会时,人们刚刚从禁锢中走出来,每个人心里都渴望着欢乐,而那届春节晚会办得也确实皆大欢喜,至今让人津津乐道。回想当初,要达到那种效果,也不是没有经过思想斗争的,因为各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标准”,不敢稍有造次。
王景愚有个人人叫好的哑剧小品,名字叫《吃鸡》。这个节目以大幅度夸张的表演描写一个人吃鸡的过程。可这鸡没有煮烂,鸡筋比橡皮筋还要结实,甚至还有弹力。45岁的王景愚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吃鸡》被他演得活灵活现,一个人在台上拳打脚踢,吃鸡吃得“天翻地覆”;观众则在台下笑得地动山摇,“浑身抽筋”。
这么好的一个节目,王景愚就是不敢上。
姜昆:“《如此照相》我都说了,还怕人打右派呢,不也过来了嘛。”
王景愚:“你那《如此照相》突出政治,是社会大主题呢!我这《吃鸡》突出什么?突出个吃字儿。世上不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在水深火热之中嘛。”
马季出人意料地说:“咱们要胆子大的话,就突出一个乐字。十几年了,老百姓没怎么乐,为什么粉碎‘四人帮’后相声那么受欢迎?就是大家需要欢乐嘛。咱们春节晚会让大家欢乐好了。节过好了,节目就成功了。”
在那时,马季的话肯定是语惊四座了,也成了一段至理名言,无意中切中了春节晚会的本质,那就是欢乐。虽然王景愚的《吃鸡》有幸在晚会上演出,但主办者的“欢乐”并不彻底,许多好节目常常因为教育意义而卡壳。
但这毕竟是个进步。历届春节晚会的许多好节目,也正是在保守与进步的斗争中涌现出来的。20年来,春节晚会的导演们和组织者一直把“欢乐”二字作为晚会的主题或基调,这一点也是有案可查的。
阎肃曾经说过:“中国人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我们应该很踏实、很平实地一步步往前走,这才是中国人应有的心态。我们做春节晚会就是这么一种心态,就是想让大家乐呵乐呵。当然困难也会很多,但我们都能过去。”
4.关于“播出形式”
2002年2月6日下午,中央电视台召开春节通气会,首次向媒体公开了春节晚会的整体面貌和大量节目细节。中央电视台副台长胡恩评价说:“最大的创新是突破了封闭结构。”他说,走过了20年的路程,晚会在不断改进和完美中一步步走向成熟,今年的晚会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有新创意。
晚会总导演陈雨露认为,与以往19届春节晚会相比,有三个特点:
一是开放式总体结构。晚会将采取由中央电视台1号演播大厅为主会场,与深圳“世界之窗环球舞台”分会场对传,以及上海、沈阳、西安三地单边注入现场直播的整体结构,尽可能地在东南西北的空间结构上体现出过去一年我国大事喜事不断的背景,让演播室和广场结合,舞台演出与新闻纪实结合。
二是强调与观众的互动。除传统的主持人外,第一次增加了央视网站在线主持方式,在晚会期间由专门主持人以网上聊天方式随时同观众交流;还增加了一批有助于联欢和互动的非表演性节目,如现场观众与所有演员一起跳“开场舞”,全场观众与电视机前观众一起玩魔术互动游戏;观众可以上网、拨打声讯电话和短信息三种方式参与贯彻始终的竞猜活动。
三是注重节目的时代性和现实生活气息。
陈雨露所说的三大特点,其实反映的是同一种创意,即把春节晚会的场子支出去,也就是副台长胡恩讲的“最大创新是突破了封闭结构”。
人们也许并没忘记,1985年春节晚会时,黄一鹤也曾大胆地把场子支出去过一次。可那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一幕呀!黄一鹤总导演至今还难以抚平那时留在心头的隐痛。那能容纳数万人的工人体育场,灯光不行,到处灰蒙蒙的;音响不行,灌入耳朵的都是噪音;无法联络,找一个人动辄要跑一里多路;室外天气极冷,观众都穿棉衣,袖着双手,也就没有人鼓掌……别说了,整个一个乱糟糟。可是如今在深圳分会场又是一个广场舞台,行吗?
问到这次晚会为何把分会场选在深圳,分会场总导演甲丁告诉记者,首先,室外演出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天气问题,光直播就要4个小时,加上准备的时间,演员和观众在室外都需要呆上半天的时间。深圳在春节期间的气候符合这个要求,而这在北京是不可想象的。这也是1985年春节晚会失败的原因之一。
“其次,”甲丁接着介绍,“世界之窗露天大剧场在世界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在环境、舞台、声光和演员四个方面,我们深圳都是一流的,尤其是世界之窗、锦绣中华和欢乐谷的400多位舞蹈演员,更是一个无形资产。这些优势都决定了我们入选分会场是当之无愧的。”
除夕之夜的演出,所有港台演员都出现在深圳分会场,而不用到北京去,这是因为港台歌手大都擅长露天歌唱这样的演出形式。同时,这次在歌手的挑选上,全部选择了港台当红的一线歌手,像陈慧琳、王力宏、孙燕姿都是如今非常走红的艺人,在年轻人当中号召力极强。
在这次500多位演员中,只有100人左右是从外地赶来的,其他400多名演员都是深圳本地的。本地演员平时还要完成日常演出,所以合练的时间就成了一大难题。以往遇到这样的大型活动,肯定是中央电视台优先,其他的就只能忍痛割爱了。但这次中央电视台放下了老大的架子,充分尊重合作者的商业利益,没有耽误三地演员的日常演出,除了同北京的对传以外,其他的排练都是安排在晚上10点到第2天凌晨两点之间,也算是一次小小的改革。
2002年2月7日6点,春节晚会进行第四次彩排,也是除夕前最全面、最完整、最正式的一次彩排,北京主会场和深圳分会场进行两地节目对传。观众在舞台左侧的大屏幕上看到了深圳世界之窗广场的演出热闹非凡,大队人马的花街游行和马队游行呈现出一派喜庆气氛。中央电视台专门派往深圳担任分会场主持人的曹颖和张政共乘一台大型花车,表现出一种要同主会场比比谁更热闹的架势,向北京主持人提出了“挑战”,于是,两地主持人的竞争也带动了北京彩排现场的气氛。
如果说,实施广场露天演出是形式上突破的话,那么,打开无限网络世界则应是“理念突破”了,是另一种“将场子支出去”的表现形式。2002年春节晚会首次引入网络互动的理念,对全球亿万华人网民来说,无疑为他们开辟了一个连接晚会、见证并参与节目的崭新渠道。
网络与晚会的密切结合和整体互动,为春节晚会打开了一个无限宽广的网络世界,拓展了传播领域,展示了中央电视台充分运用现代科技手段、与时俱进、传播先进文化的大台风范,同时也彰显了央视国际依托央视、为网民和观众服务的诚意和决心。
5.关于“精品”
赵忠祥说,他参加了那么多春节晚会,能记得住的词儿只有1984年他和卢静共同朗诵的《难忘今宵》,并且,那种情感至今仍在他心中激荡。而这首由李谷一演唱的歌曲,可以说已经成为春节晚会无可替代的总主题曲,这是历史的天造地设,这是任何优美的旋律都无法取代的歌曲。
只要一听到这首歌曲的旋律,他就会陷入一种情结,一种和千万观众、亲朋好友在欢聚中的分离,在分离中的期待,在期待中的憧憬,在聚散两依依的惜别之中的互道珍重,而共祝祖国美好,这是肺腑之言。由此可见,赵忠祥对这首歌曲的评价是多么的高。而同赵忠祥持同样观点的人是很多的,特别是与赵忠祥同时代的人,这说明这首歌曲的力量又是多么强大。
但是,这首歌曲的推出却并不容易。这首歌是由乔羽作词、王酩作曲的。
那年乔羽在北京郊区参加作协的一个会议,黄一鹤突然找到他商量,能不能为春节晚会写一首歌词。乔羽爽快地说行啊,什么时候要?黄一鹤说时间紧,最好明天就交卷。这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真难为人了。可乔羽老先生也真神,就在那天晚上,也就这么个唯一的晚上,他成功了,一气呵成写就《难忘今宵》这首歌词。后来他说连他自己都奇怪,那天不知怎么就文思泉涌,情涌如潮,仿佛是急就章,竟一唱就是20年。而有些平时长时间精心打造的东西却总不让人满意,“十年磨一剑”原来并不是真理。他又说,那次真是巧极了,他的灵感同春节晚会的需要正好在最佳的一点上契合了。
这首歌送到春节剧组时,有些人不同意采用,认为像这样一个全民性的大型晚会,应该使用激昂向上的歌曲压轴,以长气势。总导演和李谷一却主张上,他们认为这首歌音律舒缓、悠扬、亲切、易于贴近群众,且易于上口传唱,更有非同凡响的情感张力。李谷一当时已是歌坛的超级大腕,她的话在剧组是举足轻重的,她向总导演黄一鹤建议,让她先把这首歌录制出来听听,再定取舍。黄一鹤当然会极力配合。李谷一录音时,自然会用尽全力,着力抒发“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的民族亲情,突出表达“青山在人未老,共祝愿祖国好”的无限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