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北荒沙漠气候恶劣。r
到达边关时,飞翼犹豫地勒紧了缰绳,想了想,还是伸手做出了召唤手势。r
乘着落飞干脆一路向东,到达夜冥国一处小镇时方才降落。一路走走停停,并不急着赶去东海,而是在一家客栈小住了几天,服了一颗玉露丸,养精蓄锐后,才买了匹马继续往东而去。身上的药丸还剩下三颗,包括刚服下的一颗,足以维持四个月的时间,时间充裕的很。r
一个月后,东海海畔。r
天海相融,浪花汹涌澎湃,一波一波的蔓延沙滩。r
曾经的血联盟旧址,如今已找不到一丝痕迹。可记忆却不会因为它的消失而轻易抹灭。那段她自以为炼狱般的被囚生涯,比起舅舅的惨痛经历,实在不足为惧。再次面对这一望无际的大海时,她迎风而立,目光如水般沉静内敛,弯起的唇角笑意浅浅,心平如镜,没有仇恨。r
黄昏临近,初秋的海风渗着冰冷的寒意。飞翼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背上立刻默契的披来一件大氅,她讶异回眸,正对上楼适明媚的笑颜,在夕阳的沐浴下,格外璀璨。r
宠溺的揉揉她的发,又裹了裹氅袍,楼适大笑,“两年没见,小丫头一点都没变嘛!”r
飞翼郁闷的笑笑,警惕他的狼爪,“有吗?我明明胖了不少。”两年来跟着才子混吃混喝,又不用动脑筋对付仇人,能不胖吗?r
楼适上下打量她,沉吟了一番,伸手掐掐她的小脸,笑的贼眯眯,“嗯……是比两年前胖了一点啊!丰满了,有味道了,哈哈哈哈……”r
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飞翼懊恼的瞪他,这个家伙总是这么不着边际,吊儿郎当的,却令她讨厌不起来。r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怎么没看见你?”抿了抿耳际乱舞的发,飞翼漫不经心转移话题。r
“六天前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我就算准了你今天会到。天气转凉了,海边的风又大又冷,穿这么单薄,当心着凉。”说着伸手替她竖了竖衣领,转眼的功夫,楼适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牵着她的手,笑容可掬,“走吧!去蓬莱客栈坐坐,我给你接风洗尘。”r
是夜,夜凉如水。r
蓬莱客栈灯火通明,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二楼一处包间摆满了数十道山珍海味,暖香浓郁。r
摆上最后一道菜,一直站在一旁随侍的中年男人憨态可掬的上前哈腰,语气谦和:“不知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给您准备。”r
优雅品着美酒,楼适顺手挥了挥,众人立时鱼贯退出。r
飞翼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狐疑的瞄上他的脸,“老板?”r
楼适笑的不以为意,夹了块鱼肉到她碗里,轻啜酒,怡然自得,“是啊!现在的蓬莱客栈我有一半的经营权,他们当然得叫我老板了。”r
飞翼大惊:“你和玲珑姐姐成亲了?”r
楼适夹菜的手顿了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容苦涩,“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那个女人,她连戏爷都不放在眼里,混到今天,我还能四肢健全的坐在你面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哪还敢痴心妄想?”r
“那你怎么就成了蓬莱客栈的老板?”听到他提到“戏爷”,飞翼忍不住关心起来。r
“年初的时候戏爷来过一趟,我俩相谈甚欢,为了助我一臂之力,他赏我的。”r
飞翼不由瞪大眼,也没心思用餐,不敢置信的问:“你和戏子相谈甚欢?”r
“其实戏爷人还蛮不错的,一点也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对人随和亲切,以前倒是我误会他了。”楼适语笑晏晏,状似悠闲的饮酒。r
飞翼悻悻一笑,慢吞吞的举杯与他对饮,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么说,你还要继续留在东海,等着玲珑姐姐接受你的爱意?”r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刚刚还笑的潇洒惬意的男人,转眼间目光染上忧郁,神情莫名的疲惫,他不说话,默默倒了杯酒,一口饮尽,这才苦笑道:“你也是来劝我的?”r
飞翼淡淡一笑,并不打算隐瞒他,“是薛.飞大哥托我来找你,他在湘北为你物色了个名门闺秀,让我来劝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无心的女人身上了。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总不能这么一辈子耗下去。”r
直视她诚挚的双眼,楼适索然一笑,“那你的想法呢?也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吗?”r
飞翼垂眸略一思忖,冲他微微一笑,“子夜,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薛.飞说的有道理,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你花再多的心思也没什么意义。”r
楼适托腮沉吟了片刻,捞了酒壶就往嘴里灌,好半晌舒了口气,勾唇一笑,眼中已有迷离的醉意,“我没有勉强她啊!我只是,只是想对她好而已,我哪里做错了?飞翼,你并不了解玲珑。我跟她相处了将近三年,她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了,一旦认定的事情,即使明知道是错了,也打死不承认……”r
飞翼默默饮酒,自知她一个外人不该评论什么,只是静静的听他诉说衷肠。r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到今年为止,都快十三年了,我真的不忍心,看着她继续等下去。”凄然一笑,楼适嗓音低沉却不失温柔,“真正浪费时间,不肯回头的不是我,至少她在我的身边,至少我有机会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那个男人,他远在千里之外,明明约定七年,却让玲珑盼了十三年。他根本没有把玲珑放在心上,但她就是不愿意放弃,不愿意认清事实。”r
一掌拍上桌,他义正辞严。“我不相信,三年朝夕相处,我还不如那个背信弃义的男人!”r
安抚的拍拍他的手,飞翼下意识的替玲珑辩驳,“也许,那个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或者,他真的来不了。”r
“借口!”楼适怒斥,额上青筋暴跳,“一个男人,哄骗一个少女七年后会来娶她为妻,十几年来音讯全无。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办?”r
飞翼讪讪一笑,有些为难,“我……”r
楼适并未打算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闷闷的一杯烈酒下肚,自顾自的昵喃:“她明明对我有感觉的。否则,她大可以离开这里,离的我远远的,或者去蓬莱找她的梦中情人,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她明明就是对我动了情,只是碍于她的自尊和骄傲,不肯承认罢了。所以我不能放弃,不能放弃……”r
飞翼怔住,心里的感觉奇妙复杂,脉搏似乎跳的越来越快,这让她不由的产生一种惶恐,莫名的令心一紧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