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赔款!”
“……不岁赏!”
“……不割地!”
“……不和亲!”
“……公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谓之,国的尊严!”
随着姬安最后一句话以高昂的语气喊出后,别说整个操场鸦雀无声,就连大周天子亦为之动容。
但凡听到这段话的人,仿佛有感觉有一股气从脊椎逆行而上,直达脑脊,使人产生莫名的激动,激动地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大周亦有血性男儿!”
高台上,姬安举起拳头重重一垂胸口,高声喊道:“诸位,我姬安愿带头守卫国门,敢问诸位,可有勇气与我同往,叫那群南楚的强盗认识到……我大周的男儿们,即便是面对强大的楚国,亦要挺直脊梁,对他们言……不!”
“打垮楚蛮!”
一直在兵将们之中当托的侍卫们适时地站起身来,振臂高呼。
『喂喂喂,别一股脑全站出来啊,被人看穿……』
姬安眼皮子跳了跳。
可幸运的是,此刻操场内那一万名士卒被姬安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也没有人去在意那些站起来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们营地里的兄弟,见有人起了头,纷纷站起身来,振臂高呼。
“打垮楚蛮!”
“打垮楚蛮!”
“打垮楚蛮!”
“我大周的疆土,不容侵犯!”那群托儿又喊道。
“不容侵犯!”
“不容侵犯!”
“不容侵犯!”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一声比一声齐,一声比一声高,远远望去,俨然是汹涌的海涛一般,势头仿佛要盖过天日。
“呼……”
望着这一幕,周天子长长吐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公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那小子的心,竟比寡人还要大……
『公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公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天子不停地在心中重复这句话,随着他一句句的重复,他不由地亦有些热血沸腾。
翌日晌午,周天子坐在垂拱殿内的龙椅上,聚精会神地端详着龙案上他亲笔所写的一幅字。
这幅字上的文字,正是昨日他侄子说服六军营一万名士卒时所说提到的那句话,一句让至今回想起来犹感觉热血沸腾的话。
『不赔款、不岁赏、不割地、不和亲,公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童宪,寡人……是不是真的老了?”
良久,周天子感慨地问道。
从旁,大太监童宪闻言躬了躬身子,仿佛无视了周天子两鬓已逐渐出现的斑白,含笑说道:“可老奴觉得,王上今日却是精神抖擞啊……”
“呵呵呵。”周天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当真是很神奇……寡人瞧着这段文字,猛然感觉自己年轻许多……”
童宪含笑不语。
“裱起来,就挂在这垂拱殿。”周天子郑重地说道:“无论十年、二十年,都不许有人摘下来!”
『……』
童宪微微一惊,要知道这垂拱殿可是历代天子处理国政的地方,周天子指定将这幅字裱好挂在殿内,俨然是准备将这句话流传下去,奉为祖训。
“是。”童宪恭恭敬敬地卷起龙案上的纸张,交给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送到少府,令匠臣们仔细裱好,再呈于此殿。”
“是。”小太监低了低头,接过纸卷离开了。
而此时,垂拱殿外又走出一名小太监,低头行礼禀告道:“启禀大王,摄政公殿下求见,说是恳请与王上进行一场『男人与男人』的对话。”
他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准,宣他进来。”
不多时,姬安便迈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走入殿内,姬安朝着天子拱手下拜行了一记大礼。
此时殿内,仍有大太监童宪与内史赵玉、侍中虞子启二人,虽然他们并不完全明白何谓『男人与男人的对话』,但亦识趣地陆续起身离开垂拱殿,给天子与东周公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盯……
盯……
叔父侄子对视了良久,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姬安开口道:“王上认为侄臣不能战胜颍水的楚军么?”周天子道:“还未打,你又如何肯定你一定能赢?”
“诶?我以为叔王会站在我这边的呢……毕竟这一仗或许关乎着我大周的兴衰存亡哟。”姬安眨了眨眼睛,调侃道。
“……”周天子顿时哑然。
之后,垂拱殿内又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天子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首次以根本不符合他天子身份的口吻轻声说道:“安儿,你一定要亲自去么?”
想了想,姬安郑重地说道:“既然侄儿提出了『公子守国门』,那么便不能自打嘴巴……相信侄儿亲赴战场,必能使前线的兵将们士气大增。再者,此事关系到整个大周……侄儿并不能做到完完全全地信任某个人或某些人,因此,侄儿非去不可。侄儿要用自己的眼睛,洞察整个战场,使我大周的军队不至于踏错一步,使国运陷于危难。”
“哦,有件事侄儿还未开口呢。”说着,姬安正色说道:“王上,若是此次侄儿不辱使命,成功击退了进犯的楚军,恳请王上日后莫要再逼迫姬狐王妹……她不想嫁,叔王不许逼!”
“……”周天子闻言眯了眯双目,皱眉望着姬安。
此时此刻,只要周天子一点头,那么,姬狐公主便能拥有前所未有的待遇,一个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大周公主能享有的婚姻自由。
忽然,周天子脸上露出了几许让姬安看不懂的笑容:“好!寡人就依你!”
『真的答应了?』
姬安心中涌出难以言喻的喜悦,罕见地说了一番他叔王的好话,比如英明神武之类的,哄得周天子开怀大笑。
可是等到姬安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周天子脸上的笑容却徐徐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淡淡笑意。
『一个紫鹃,一个姬狐……看来日后倒是不用怕这小子不听话了……』
周天子脸上的笑意,俨然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而与此同时,姬安已带着侍卫们来到了司马府的兵备库,审视司马府与六军营士卒交割出战所需军器的情况。
毕竟出征之事,可不是说出发就能出发的,期间涉及到许多事,比如与司马府交割最近才打造出来的崭新的装备,以及驮运辎重的马车等等。
而当与司马府官员交割完毕后,还要再到司农寺,与司农官员交涉粮草、军饷之事,大事小事一大堆。
不过在巡视武库的时候,姬安很意外地在库房内看到了一批即将沦为历史的战争重器。
战车!
有些意外的姬安不由地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那一辆辆的战车。
曾几何时,大周的战车可是敌国所忌惮的战争重器,可随着骑兵逐渐成为野外战场的主力军,有诸多弱点又太贵的战车,因为性价比的原因已被大周朝廷封存。
『好大啊……』
姬安走近了些,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些在武库内积灰的古董。
『话说,颍水那边,似乎以原野居多啊……或许,用得上?』
姬安摸着下巴思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