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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55章 初抵鄢陵


  鄢陵并不算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但架不住它的地理位置着实有些特殊,它的南面便是鄢水。

  鄢水,又称郑水,是古郑国的国名来源,在商朝武丁王之前是商军抵抗南迁东夷(蚩尤九黎部分支)的前线,直到武丁王在妇好的帮助下才将他们赶到淮河以南,自此东夷日渐衰微,史书称南迁到淮南的东夷为淮南夷。帝辛即纣王在位时,商军主力尽在南征平定淮南夷,这才有了武王乘机伐纣,武王会诸侯以巴人为先锋,纣王发朝歌奴隶十几万会战牧野,巴人在阵前先舞而后攻,奴隶既对商朝愤怒又畏惧巴人勇武,纷纷倒戈攻打督战的商军(倒戈一击)。郑国的开国之祖是武王的兄弟,封于郑水之地故称国为郑,郑水为淮河支流,楚国一路向北扩张,至晋文公时己抵郑水之南在攻郑之时,被郑国请来的晋军打的大败(退避三舍)。

  而在鄢陵的东侧,大概百余里外,又有一条河流,这条河流便是南北走向的蔡河,正因为有着这条河流,因此,当楚军大规模侵入韩国疆域的时候,韩国的物资才能输运源源不断地经蔡河从新郑运至鄢陵。

  正因为有着后方全力支持,目前鄢陵军虽然情况并不乐观,但总算是牢牢守住了鄢水,没有使楚军越过这条天险。

  姬安抵达了鄢陵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鄢陵城,而是与侍卫们攀登附近的山丘,登高眺望鄢陵一带的地形。虽然鄢陵城内必定会有当地的水路地形图,但是那些绘于画布纸上的地形图,终归会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偏差。

  因此,姬安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片土地,毕竟以他超强的记忆力,牢记这些地形根本不成问题。

  韩国南部,是地貌比较复杂的地区,多丘陵,因此,有许多以『陵』为名的城池,比如鄢陵、辰陵、安陵等等,而在丘陵与丘陵之间,则多是地势平坦的平原,以及众多的河道。

  不可否认,韩国疆域内河道密集,国内众多的河流汇聚起来,便是天下知名的颍水流域,其支流分布甚广,遍布韩、宋、楚、鲁、邹,乃至于齐、越,最终流入不同的海域,是这些个国家中颇为重要的水运、水利。

  而鄢水,则是整个颍水的一个上游的小分支,河道起始于新郑,经长社、鄢陵等地,最终汇入蔡河,再由蔡河汇入颍河。

  其河道最宽为十五六丈,最窄处十一二丈,水势并不湍急。相反,由于眼下正值深秋入冬季节,鄢水的水位明显下降,这就使得楚军的舟船难以从蔡河下游逆流开入鄢水,行驶到鄢陵城附近帮助楚国的步兵登陆对岸。

  毕竟鄢水只是颍水体系中一条上游的小分支而已,它在深秋入冬季节的水位,并不足够楚国的舟船正常行驶。

  也正是这个原因,楚军在鄢陵城一带的鄢水对岸,造了几座营寨,只能老老实实地凭借步兵,强渡鄢水,攻打鄢陵。

  韩军虽然一路败退,将鄢水以南全部丢了,战况岌岌可危。

  但楚军的情况也并不乐观。

  虽然说楚军起初堪称势如破竹地攻破了韩国好几座有河川之险的城池,但那只是由于前线的韩将防备不足,或者兵力上不足以防守众多的楚军。

  而随着这些城池的陷落,战败的韩军一步步后撤,最终撤退到了鄢陵城,这就使得鄢陵城内的守军人数大增,尽管军中的士气由于前线屡屡战败的关系普遍低迷。

  据鄢陵城向韩君传达的报讯,目前鄢陵城内有士卒超过六千人,其中包括一千五百名的本地守军,以及多达三千多人的前线溃军。

  不过在鄢水的对岸,却有足足三万多的楚军。

  而糟糕的是,这些楚军并不是楚阳城君熊拓麾下军队中的全部,据前方的消息称,楚阳城君熊拓这回倾尽了他领地内的军队,再加上另外几位熊氏王公贵族的军队,使得楚军在韩国这一地的兵力,便达到了整整十万。

  光是韩国战场便投入了十万军队,再加上楚国攻打费、许等国的军队,总数恐怕超过了十五万,如此也难怪大周的那些官员们普遍都不认同与楚国宣战,因为兵力相差实在太过于悬殊了。

  面对着如此强盛的楚军,鄢陵城中军民可谓是惶惶不安,就连『县令』亦终日愁眉不展。

  所谓的『县令』,指的是鄢陵县的地方官。

  在韩国治下的地方城池,由国君任命的官员统治。他们被称作“县令”,总得负责该地的刑事、民生、税收、军务等等事宜。

  鄢陵的县令叫做陈适,在以往,他只是韩国贵族中籍籍无名的地方官,可是眼下,他们却成为了前线品秩最高的将领大臣,非但有数以数万计的难民,还要掌管多达六千余的军队。

  当然,眼下鄢陵城内可不只有陈适,毕竟像辰陵等城失守后,当地的官员们也纷纷后逃到鄢陵,不夸张地说,如今鄢陵城内有三个县的县令。

  这两人每日与陈适商量来商量去,有的主张反击、有的主张固守,意见始终无法彻底统一。而鄢陵县令陈适,他则在争吵中开始巩固鄢陵的防线。

  毕竟陈适是故陈国公室后人,虽说是祖先是庶子后裔,早早地被赶出都城,但良好的家庭教育和苦难的磨砺,让他做事时比只会吃喝玩乐的世袭贵族果断地多。

  可即便如此,面对着楚军的攻势,鄢陵城的处境依旧岌岌可危。

  没办法,毕竟陈适并非是擅长打仗的将领,他以往顶多只有民生、刑事、治安税收方面的经验,真正善于征战的将领们,远在汾陉塞,被楚阳城君熊拓的一支偏师拖得死死的。

  谁叫汾陉塞的战略意义远比鄢陵这些城池更重要呢,因此,哪怕汾陉塞的将领们得知楚军已攻入他们韩国内,也不敢分兵过来援救。毕竟楚国与韩国接壤的疆域太长,而汾陉塞的作用体现在阻挡楚国的西面,一旦这个要塞失守,那么楚国攻打韩国的路线可就不是两支了,而是三支,到那时,韩国将变得更加被动。

  因此,宁可让楚阳城君熊拓的军队从颍水攻入,汾陉塞的军队亦不敢轻动。

  直到有一日,陈适收到了来自新郑的消息,言朝廷遣摄政东周公,携六军南下支援鄢陵,并正式对楚宣战。

  接到这个消息,鄢陵城内的许多贵族们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鄢陵令陈适,毕竟这段日子他可是在行使着前线大将的职能,总得指挥数位以往同品秩的县令与超过六千人的军队,但他实际上对兵法并不精通?

  可没有办法,毕竟这段日子鄢陵城缺少一位足够分量的人物。

  而如今,朝廷正式对楚宣战,并且同时派来了两位足够分量的大人物,一位是天子的卫将军,名副其实的将军,而另外一位的身份更是了不得,竟是当今天子的侄子,昭文君摄政东周公。

  大周的公子,足以使鄢陵城的军民安心,也足以振作军中士气低迷的士卒。

  是的,他们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而在陈适检查文书的期间,其余官员们闻讯而来的,那些已失陷了城池的官员们,则是眼巴巴地瞧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年轻了……』

  陈适的眼皮子跳了跳,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因为远在鄢陵,从未见到过大周的公子们,因此在听说『摄政公赴前线』的事宜后,他便下意识地将这位殿下当成一位三十多的中年人

  『这……真要将韩国命运交给这么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公子?』

  陈适不禁犹豫起来。

  而姬安亦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鄢陵令陈适,因为他在进城的时候听说了,楚军之所以无法攻到鄢水的北岸来,正是因为这位鄢陵令带领军队屡次阻击的结果。

  虽然说屡次阻击牺牲了不少士卒的性命,可是能将兵力远远超过鄢陵的楚军阻挡在鄢水以南,屡次强渡都未能成功,也足以证明这位鄢陵令在带兵打仗方面是有一定水平的。

  否则,其余几个城的官员们又岂会听他调遣呢?

  『若是能说服此人的话,倒……』

  姬安不由得思忖起来。

  不过很显然,这位鄢陵令陈适,他看待姬安的目光却明显缺乏信任。

  “臣下鄢陵令陈适,拜见殿下!”

  在仔细检查过姬安的文书,确认文书无误后,鄢陵令陈适这才主动向姬安行礼。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因为无法确定姬安的身份,因此并没有向后者行礼,如今确认了后者公子的身份,他们自然当补上这个礼节。

  而期间,鄢陵令陈适,包括目前已陷落的『临泉』、『涡阴』两地的县令,亦纷纷向其见礼。

  『鄢陵令陈适;临泉令赵准;涡阴令任彰……』

  姬安坐在主位上,眼神逐一扫过这些位大人,半响后,他问道:“迄今为止,韩国丢了几座城?”

  “回禀殿下,五座。”鄢陵令陈适低着头回话道:“辰陵、利辛、蒙城、涡阴、临泉……,共计五座城池。”

  『五座……』

  姬安虽然脸上没有表示,但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因为在送往洛邑的消息中,只提到利辛、辰陵、蒙城三地,因此他还以为韩国只丢了三座城池,没想到,韩国已经丢了五个主城(真正的城相当于后世县城,而非小镇般的邑)。

  “将韩国地图取来。”姬安吩咐道。

  鄢陵令陈适连忙命人将地图取来,平铺在桌上,姬安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目光扫向桌上的地图。

  『原来如此,先是利辛、蒙城,然后是辰陵……再然后才是涡阴、临泉……』

  对照着地图,姬安这才意识到楚军至今已对韩国发动过三波攻势,这三波攻势攻陷了韩国足足五个主城,眼下的鄢陵,显然是楚军第四波攻势的攻克目标。

  “其余三座城池的官员们呢?”

  姬安转头瞧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官员,尤其是临泉、涡阴两地的县令们。

  只见这两位大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地低下了低头。

  看得出来,他们有些悲愤,也有些羞愧。

  良久,鄢陵令陈适低声说道:“回禀殿下,蒙城、辰陵、利辛、三城的军民,没能逃过楚军的阻击……那些位大人只来得及将楚军进犯的消息传于后方……”

  “是嘛。”姬安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回头对侍卫大虎说道:“大虎,记得将蒙城、辰陵、利辛等城记下,但凡是英勇抗拒楚军而牺牲的勇士,事后均要上报天子,由朝廷给予嘉奖、抚恤。……仔细点查,尽量不许遗留,那皆是我大周的勇士!”

  “是。”大虎抱拳领命。

  『这位殿下……』

  鄢陵令陈适有些意外地瞧着姬安,他没想到这位殿下虽然年轻,但是却也很懂得收买人心。

  而这时,姬安转头望向屋内的众人,沉声说道:“诸位,暂时将悲痛藏在心底吧,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击退楚军,使我鄢陵不至于沦陷。……不知鄢陵的防守由哪位负责?”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鄢陵令陈适。

  见此,陈适站出来抱拳回道:“回禀殿下,目前鄢陵的防线事宜,暂由臣下负责。”

  “目前的大致情况如何,说来听听。”

  “是。”陈适抱了抱拳,沉声说道:“目前我鄢陵收编了临泉、涡阴两地的守军,亦招收了不少从前线溃败逃回的败军,共计有兵士六千多人,至于城内百姓目前我鄢陵有百姓六万余,其中有七成是来自于其余五县的难民。”

  “可安置妥当?”

  陈适苦笑了两声,低头说道:“难民人数众多,仍在安置当中。”

  “加快速度。……天气逐渐转寒了,这些我大周子民好不容易才从楚军手中逃出来,可莫要使他们冻死在鄢陵,还有,粮食的供应,朕从王城出发的时候,司农寺已在准备粮草事宜,朕请他们走蔡河,中途转陆运至鄢陵,大概二十几日便可抵达鄢陵,你放心发放粮食吧。”

  “遵命。”

  一听说后续有更多的粮草早已在途中,陈适心中大定。

  “楚军的情况呢?”姬安继续询问陈适。

  陈适抱了抱拳,正色说道:“鄢水南岸的楚军,目测大概三万人左右,是由楚平陆君熊虎所率领的先锋。”

  “楚阳城君熊拓呢?”姬安问道。

  陈适抱拳回道:“熊拓领五万大军遥遥在后,应该是在……镇压蒙城、辰陵、利辛三地……”

  『镇压……就是说在收刮三地的财富吧?』

  姬安抬手敲了敲脑门,故作沉思地长吐了口气。

  可能陈适见他年少,因此说得很隐晦,但姬安心中其实却很清楚:像楚国这种熊氏诸侯掌权的分封制国家,要让像楚阳城君熊拓这种地方诸侯出兵,那么楚王势必得给予他们好处,比如攻克城池后收刮城中财富的权利。

  毋庸置疑,楚阳城君熊拓此刻多半是在收刮已攻陷的韩国城池的财富,甚至为此肆意屠杀当地的韩国百姓,毕竟在注重血统的楚国,楚国的平民,地位都是相当低贱的,更何况是韩国的百姓。

  这时,临泉城主赵淮忍不住开口问道:“摄政公殿下,请问六军营的援军,何时抵达鄢陵?”

  “这个啊……”姬安收敛了脸上的沉重,微笑说道:“姬平将军与六军营(以天子六军为基础,补充了原东周、周南、西周的所有军队精锐和韩国军队主力精兵,共计三万兵马)已从王城启程了,算算日程,应该在十月底左右能抵达鄢陵吧。”

  “十月底?”包括陈适在内,在座的众人们均有些色变。

  “从王城到鄢陵,何须要那么久?……这,这有四十日了吧?”陈适忍不住问道。

  是的,从王城到鄢陵,根本不需要那么久,比如姬安,他从王城赶到鄢陵,日夜兼程也不过就是七八日的工夫。

  哪怕六军营有三万名士卒,但若是急行军的话,差不多十五日以内就能赶到鄢陵,也就是十月初,然而姬安却说,六军营(前、后、左、右、上、下六军)却要在十月底才能抵达,这两者之间可是相差了整整二十余日。

  眼瞅着如今楚军强渡鄢水的势头越来越猛,谁能保证这二十余日鄢陵不会出岔子?

  对此,姬安没有细说,只装作没有听到陈适的问话。

  事实上他心里是清楚的,因为正是他命令姬平带着六军营前往蔡河与洧水交汇,在那里筑一个水坝蓄水,完事后再赶来鄢陵。算算时日,差不多得十月底才能抵达鄢陵。

  而这些话,姬安当然不会跟鄢陵的韩国将领细说,否则这帮人恐怕要跳脚起来了。

  “这……六军营的援军不至,这鄢陵如何守得住?”

  屋内的将领们不禁有些心慌。

  姬安闻言感觉有些好笑地说道:“先前没有六军营的援军,诸位不是照样守了鄢陵半个多月么?”

  听闻此言,陈适摇头说道:“殿下误会了,先前我等能守住鄢陵,只因楚军对鄢陵的攻势并不猛烈,不过近几日,楚军开始强渡鄢水……臣下怕事有万一,殿下能否派人去催催姬平将军?”

  说起来,陈适恐怕是此刻屋内最希望六军营早日抵达鄢陵的人,毕竟鄢陵是他的城池。

  姬安沉默不语,就在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僵之时,忽然他呵呵笑了笑,挥挥手说道:“陈大人这些日子做地挺不错的……既然如此,朕就任命陈大人为将军负责对楚的战事吧。”

  『……』

  屋内众人诧异地望了一眼姬安,虽说姬安是摄政,有权任命大周除诸侯公师外的一切官爵,但这毕竟不是大周王室强盛时期,自平王东迁以来王室日渐衰微,不仅打不过戎狄,连自比南蛮的楚国也敢问鼎中原。周王室早己不再干涉各国内部事务,仅保留一个天下共主的大义名份。但在名义上天子任命诸侯国大臣的权力一直都在,只不过谁也没当回事,毕竟一切权力都建立在足够的武力之上。如今掌韩周之地,拥兵十数万的昭文君说的话自然是不能不当回事的。

  陈适答道:“遵命,摄政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