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谷梁威、巫马焦离开之后,便立马亲自去见姬安,将这件事告诉了后者。
而正如屈腾所料,姬安对此根本不感兴趣,说了一番安抚的话后,便顺着二人的意思,让他们也监视着屈腾。
毕竟屈腾如今手中兵权极重,多几个监视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再者,因为此事早已清楚说明白,甚至于姬安还派了四名侍卫监视屈腾,清清楚楚地告诉屈腾那是为了监视他,因此,就算加上巫马焦二人,也不会影响姬安与屈腾之间的关系,无所谓有或者没有。
反过来说,对于屈腾的种种安排,姬安是非常满意的。
尤其是屈腾考虑到周兵的态度,将麾下的楚将军职封顶于三千人将,这让姬安愈加觉得这屈腾是难得的大将之才。
当日下午的时候,姬安亲自去楚国降兵的驻扎地巡视了一番,果然发现那些楚国的降兵们正在降将们的指挥下列阵,一队队排地很整齐。
而此时,正巧屈腾新招收的将领晏墨亦在巡视、监察麾下大军的整顿情况,瞧见姬安在大虎、二虎两名待卫以及一队周兵的保护下来到他们驻地,心下微微一惊,迟疑了良久还是决定主动上前见礼打招呼。
“末将晏墨,见过摄政殿下!”
对于这位周国一人之下的摄政,晏墨俨然也是用代表效忠的大礼,毕竟在他看来,屈腾目前已经效忠这位殿下,那么作为屈腾的部将,他向姬安殿下做出最高的仪礼,也不算是逾规。
姬安清楚地知道晏墨这种单膝叩地、右拳抵地的仪礼意味着什么,所以赶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晏墨将军对吧?……新军的称呼想好了么?”
“称呼?”晏墨愣了愣。感觉眼前这位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同与常人,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先询问整顿军队的进展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墨心中的惊诧,姬安笑着解惑道:“既然朕己将这支军队交给了屈将军。就不会再来干涉他整顿之事,相信有像晏墨将军这样的楚国英杰辅佐屈将军,断然不会出岔子的。”
不得不说,赞美之词也得分是从什么样的人嘴里说出来,若是一般人嘴里说出来。相信晏墨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当他听到这位周国的摄政口中说出楚国英杰这句赞美时,晏墨不由地感觉心中有些火热,比他当初被熊拓所器重时更强烈。
“承蒙殿下嘉誉,晏墨愧不敢当。”
晏墨由衷地感慨,眼前这位的器量果真如屈腾所言,那是何等的伟岸,要知道一般人,会让出身于楚国的屈腾,领着一帮同样出身于楚国的将领。执掌着一支三万余人的楚国降军?
这要是屈腾突然反水,这位麾下不到两万的周军、五千鄢陵兵,恐怕都得丧生在这片土地上。
但不可否认,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在归降了本来敌对的周国后,被这位周国的摄政殿下所信任以及器重。
想了想,晏墨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若由末将向殿下介绍一下整顿的大致过程?”
“唔,说说吧,让朕听听你们的进展。”姬安点了点头。
见此,晏墨抱了抱拳。郑重说道:“殿下也晓得,这支降军由原熊虎军与原熊……唔,熊拓军组成,两军互有怨隙。因此,屈将军打算将这两支降军的原有编制打散混编……”说到这里,他偷偷瞧了一眼姬安,识趣地给姬安预留发表意见的空档。
可没想到,姬安只是“唔唔”应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吩咐什么或者发表什么见解的意思。
于是。晏墨只好接着说下去,将屈腾之前所决定下来的兵权分派问题,也告诉了姬安。
不得不说,当说到左旬、华俞、公冶胜、左丘四将分别掌兵三千,而他晏墨更是代屈腾执掌九千大军时,晏墨心中不由地有些忐忑,不知为何生怕从眼前这位殿下脸上瞧见不信任的神色。
可没想到,姬安心不在焉地“唔唔”应着,眼神飘忽地瞧着远处,仿佛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见此,晏墨心中又惊又疑,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殿下不担心么?”
“什么?”姬安“唔唔”了良久后终于开口了,疑惑不解地看着晏墨。
“末将是说,殿下不担心么?似我等这些新降之将,却手握着如此大的兵权,难道殿下就不担心么?”
姬安闻言瞧了一眼晏墨,见他脸上满是患得患失的表情,遂笑道:“出了岔子,朕自会去找屈腾。”
『啊?』
晏墨愕然地瞅着姬安,默不作声。
“朕的话很难理解么?不难理解啊。”姬安亦不解地看着晏墨,解释道:“朕只管屈腾,自有屈腾管着像晏墨将军你这样的将领,而晏墨将军你负责监管下面的将领,而下面的将领负责监管一般士卒,这样一层一层不是挺好么?朕可没有本事监管三万人。”
“不是不是,末将并非不理解殿下的话,只是……”晏墨神色复杂地瞅了姬安一眼。
虽然姬安说得很清楚,可事实上,若没有足够的胸襟器量,谁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信任?
至少晏墨自忖,若他是姬安,他不见得敢将一支三万余的楚国降兵交给楚国出身的屈腾,哪怕是最终同意,也必定会在军中安插满周国的将领,哪敢像姬安似的,当真是甩手不管。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见晏墨神情紧张,姬安笑着宽慰道:“朕是这样想的,既然你等肯归降我大周,无论是朕还是我大周,都不会亏待你等,倘若你等在我大周的待遇要比以往在楚国优越数倍,有几个会反?”
“……”晏墨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与屈腾一同去想想新军的称呼吧。老是降军降军地叫,太难听了。……朕说过,你等既然归降了我大周,朕便一视同仁。不分什么周人、楚人。……决定好新军的番号,记得派人告诉朕。”
说着,拍了拍晏墨的肩膀,姬安便带着一干人走向远处去了,只留下晏墨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姬安那一干人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墨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回过头来一瞧,却看到屈腾正诧异地瞅着自己。
“怎么了?”屈腾不解地问道。
晏墨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方才,摄政大人过来巡视……”
“喔。”屈腾愣了愣,旋即好奇地问道:“什么感觉?”
只见晏墨琢磨了一阵,苦笑道:“感觉,要比熊拓大人……唔,比熊拓好相处地多,挺和善的……”
『和善?』
屈腾面色古怪地瞅着晏墨。心说那是你没瞧见当初那位大人是如何逼降的,那可真是杀伐果决,哪怕说错一个字,下场就是死。
『不过平时,那位大人倒还真是挺和善的……』
仔细想想,屈腾勉强认可了晏墨对姬安的初步印象,而他自己对姬安可是存有几分畏惧的,毕竟当初姬安可是硬生生将原来准备诈降的他,说服地只能将错就错,归降于大周。
那番犀利地仿佛尖刀般的言辞。屈腾自认为是永生难忘。
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好的回忆抛之脑后,屈腾岔开话题问道:“针对咱们整顿的事,殿下说什么了?”
只见晏墨耸耸肩,古怪地说道:“殿下叫咱们想想新军的番号。说是,老是降军降军地喊,不太好听。”
『新军的番号……这我还真没想到。』
屈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环首瞧了瞧四周,可惜并没有瞧见姬安那一干人的踪影。
“有必要么?”
“当然有必要。”屈腾异样地瞧了一眼晏墨,旋即由衷地感慨道:“事实上。那比整顿大军还要紧要……只有取一个新的番号,才能使我等如今麾下的兵将们忘却曾经,久而久之割舍掉楚国……别看那位大人年纪轻轻,他所说的话,往往一语中的。”
“我亦有这种感觉。”晏墨信服地点了点头,旋即好奇问道:“那咱……取个什么番号呢?”
只见屈腾站在原地,目视着远处那正在整顿的三万余楚国降军,沉思了片刻。
良久,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南平军!”
『南……平……军?』
晏墨闻言面色微变。
毕竟『南平军』的寓意太明显了:讨平南方的军队!
似乎是注意到了晏墨的表情,屈腾正色说道:“眼下,咱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取得殿下更多的信任,以方便咱们日后在周国安稳立足。”
晏墨想了想,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诺!”
当晚日落之前,屈腾与晏墨等人紧赶满赶,总算是将整顿事宜给完成了。
同时,亦将『南平军』的番号递交给了姬安。
不得不说,当姬安听说『南平军』这支楚国降军的新番号时,面色古怪之余,心中澄明:这必定是屈腾、晏墨等人在向他表明心迹。
这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乎,姬安命人将原楚军辎重内的那些粮谷肉食酒水都拿出来,犒赏三军。
待等次日晌午,待等众军士卒又饱食了一顿后,不到两万的周军、四千鄢陵兵、三万南平军,正式挥军向楚,朝着楚、韩两国边境上蔡方向而去。
此时姬安麾下兵力,已达五万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