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韩军刚退,巩城东门外,上百辆马车,车上蒙着厚实的麻布,看不出上面装的是什么。
姬安来到城头,询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守门官摇摇头,说:“我问了好几次,就是不肯说!非要君上来了来了才肯亮出身份,他们已经在下面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姬安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像是给我送东西的,可为什么不肯表明身份呢?
还是下去看看吧,在城头上喊话实在是掉面子。姬安骑马出了东门,随行的只有大虎和二虎两兄弟。
这时,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车夫打扮的人,朝着他一抱拳,说:“昭文君殿下果然不凡,只带了两个随从就敢出城,在下佩服!”
姬安从马背上跃下,笑着说:“还未请教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在下白雪!”白雪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些东西是我家主人送给昭文君的,一共有二十万支箭矢,三万石粮食,外加一些其他东西!对了,我家主人姓白!”
原来是白玫!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姬安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白玫是魏国人,如今魏韩结盟如同一体,白玫如此帮他不会惹麻烦吧。他对白雪说了担忧。
白雪却宽慰道:“白氏商社在韩国的地位举足轻重,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没了白氏,整个国家的商业活动都会跟着戛然而止,各种物资和商品会出现严重断流,直接影响到军政等各个方面,强大国家也会在一夜之间没落下去。”
姬安:“既如此,别的话不多说,只请白兄告诉白玫家主,此情必永生不忘!”
在周军箭失用完两天之后的清晨,韩军开始全力攻城,摆出的阵势和以前一样,器械和步卒同步推进,骑兵压阵,抛石机率先发起攻击。姬章不得己只得求姬安率羽林军换防正面战场,迎战韩军攻城主力。姬安入城后的这些天其实一直没闲着,这巩城本就是他老子留给他的,军民之中不少人都还记着他老子的贤明,再加上他不吝金钱财货全力救济没吃没喝没住的城内居民,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军队中不少惠公旧部也暗中表示了效忠之意。此次在危急时刻从姬章手中接过城防,只要打胜恩威并用之下,巩城必是他的,姬安心中如此想到。
几十个石球齐刷刷的砸过来,韩军抛石机阵地上的官兵顿时傻眼了,要知道他们手里用的家伙可是巨型抛石机,射程达到好几百米,一般情况下守城的一方根本无法攻击到这么远的距离。
拿到现代战役上来说,这是算的上炮战。
“轰……嘭……咔嚓……”
在石弹的巨大惯性面前,人类脆弱的身体显得那么渺小,一时间残肢断臂四处纷飞,更是有几架抛石机被直接命中,瞬间毁于一旦。
接着,第二轮石弹雨呼啸而来,韩军阵地一片狼藉,抛石机几乎全部被毁,死亡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申不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这一切来的太快。
“命令步卒加快推进速度,我倒要看看东周军能比大周军强多少!”申不害下令,战鼓的节奏变得急促起来。
“别跟他们客气啊,继续砸,二号预案!”姬安笑着说。
姬平回头摆摆手,说:“君上有令,自由射击,尽量往他们的攻城器械上招呼,砸人实在是浪费!”
除了巨型抛石机,城墙上还布置了几十架小型的,抛射距离在两百米左右,专门对付拿着盾牌的步卒；另外还有上百架床弩,射程三百米,韩军一进入有效射程,马上开火。
看到一片片的士兵倒下,申不害的心在流血,这还没有冲到城墙下呢,就已经伤亡惨重!
“韩朋司马,城内的民心如何?”申不害问道,他心里产成了围而不打的想法,等城内的粮食耗尽不攻自破。
韩朋上前一步说:“城内民心稳定,没有出现任何暴乱……”
申不害点点头,说:“对了,城中粮食能维持多久?”
韩朋回答说:“至少够用两年,说不定三年也有可能!”
“大将军,步卒冲到城下了!”部将来报:“可是护城河太宽,云梯无法使用,云楼车在推进过程中多数被毁,仅剩的几座无法压制城墙火力,先头部队寸步难行!”
申不害定睛望去,士兵们站在护城河前面,一个个全成了守军的活靶子,要不是他们手里的巨盾,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
可恶,城墙高守军多,粮食不用愁,还有一条难以逾越的护城河,这仗还怎么打?
“收兵!”申不害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巩城防守的虚实已经摸清,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众部将没有异议,只有韩朋眼珠子咕噜噜的一直转,这家伙心里在打鬼主意,他派往巩城不少细作,该是这些人开始行动的时候了。
他们要在城中散播谣言和杀人放火,一定要搞的巩城人心惶惶、军队士气低落。
韩军如潮水般退去,在他们撤退的过程中,防守一方的箭矢、石弹和床弩就没停过,他们丢下大量的尸体,能活着回来的不足三成。
申不害这个心疼啊,二千人的先头部队能回来的还不到一千,而且大多数人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守军伤亡不到百人,这样的比例太可怕了,要是不能想出一个绝妙的计策,自己的几万人将全部消耗在巩城城墙下。
姬安站在城头,高兴的喊道:“兄弟们好样的,打退了不可一世的韩军!姬平都尉听令,命令火头军准备好吃好喝的,犒赏三军,凡是今日参加守城的士兵,皆有功劳,待打退韩军再行论功行赏!”
“得令!”姬平高高兴兴的传令去了。
姬安没有被太容易的来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知道韩军在正面战场上占不到便宜,就一定会玩儿几招阴的。
除了每天例行的巡逻之外,他还在百姓中安插了不少眼线,这些眼线全部由拥护姬安的人组成,密切注意着身边有可能的奸细,一经发现马上报告。
姬安对这场仗充满了信心,而且他还在筹划一场强有力的反击。接着一连三天,申不害都没有下令攻城,他的理由很简单:抛石机被毁,攻击强度严重受挫,在新的抛石机没有送来之前,攻城一事需从长计议。
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面对姬安这样强有力的对手,必须时刻小心,否则的话很容易出错,韩朋曾告诉他,之前攻打巩城时两次粮草被劫之事其实都是姬安的手笔。
好在每次押运粮草的部队都是韩君亲自委派,不然的话他这个大将军早就当到头儿了。
“大将军不必恼火,军中的粮草颇丰,能坚十天呢!”劝道:“想必下一次送粮草过来的时候,君上会多派些人随行保护!”
几家欢喜几家愁,姬安这边正在犒赏劫粮将士呢。
韩侯接到前线送来的战报,迫不及待的派来使者,催促申不害马上攻城,务必在一个月之内拿下巩城,否则的话将撤换他。
一个月,谈何容易。|
君命难违,申不害只好硬着头皮攻了几次城,西门仍然是主攻方向,南门也受到两次攻击,被姬章率领的守军打退,这小子比他那个嘴贱的太子老哥强太多了。
城中治安没有受到奸细的影响,反倒被抓了几十人,韩朋不得不做出调整,将主攻方向放在了姬章这里。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韩朋得到申不害的首肯之后,差人来见姬章,表示只要他肯打开城门放韩军进去,就把己攻占的两城还给他,并且支持他继承天子之位。
而且,韩侯会承认他的合法性,并声明以后永远不侵犯大周领土,当然东周六城要归韩国。
姬章动心了。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若得到韩国的支持,他就能顺利的登上天子之位,而且这些天被姬安接管城防后,他愈发觉得城中气氛不对,军民都以姬安为主,自己己渐渐被架空,他可不想拼了老本的坚守,到最后却白白为他人作嫁衣。
虽然大将军这么说,“可我怎么相信韩侯会支持我呢?”姬章是个聪明人,他可不想被人利用,万一自己打开了城门,申不害得到了巩城,一转脸不承认曾经说过的话,他就赔大了,最起码现在还有个安身之所。
来人笑呵呵的从袖筒里拿出一封申不害的亲笔书信,说:“请周南君殿下过目,这可是大将军的亲笔手书。您该知道,若是没有君侯的首肯,他又怎么敢给您这样的承诺!”
姬章看了一遍书信的内容,言语甚是恳切,不像假的。
“可我和姬安毕竟是同宗兄弟,我要是和你们合作的话,会招人唾骂的!”姬章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说。
来人急了,上前一步道:“您怎么这么糊涂啊,难道我们不来您能顺利荣登大宝吗,别忘了姬安这人,他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
姬章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么说其实只是想给自己加点儿筹码而已。
……
申不害和姬章约定,后天也就是初六晚上,寅时一到打开城门。
寅时,晚上三点到五点,这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韩朋乐呵呵的站在申不害身边,因为申不害刚刚在一众部将面前许下承诺,只要能拿下巩城,他会亲自求韩侯为他封君拜爵。
“人衔枚马摘铃,子时出!”申不害下令道:“行进过程中不要求快,但必须做到不出一丝声响,违令者军法从事,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部将们高声大吼,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好了,都下去休息吧,养足精神!”申不害一摆手,众将一起起身离去。
偌大的中军大帐只剩申不害一人,他站起身看着巨大的地图,目光落在巩城和王城两个点上,嘴角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自语道:“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一个也跑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