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丘陵之地,正适合打伏击,姬安在正面与楚军对决前,己派一支奇兵在垓下谷出口构筑秘密工事阻击楚军南逃。
劈、砍、刺,最简单的动作,却是成了最直接有效的动作,他们的唯一想法,就是用手中的剑干倒前面的敌人,继续向前,重复一样的动作,直到自己倒下,或者是敌人被杀光。周军、楚军,作为最基层的普通战士,他们的目的都一样。嘶吼声、金铁交鸣之声、战马的嘶鸣之声,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都只为生而冲破云霄。营垒外,尸横遍野；营垒内,血肉拼搏。主将龙阳也加入到这场大拼杀当中。
姬安推行的军功爵制,以及他对统一天下的抱负,为龙阳他们提供了广阔的舞台。不到而立之年,却已是独自率领一军的大将,他们不缺乏上阵拼杀的经验,相反,他们都是靠着这样的拼杀才崛起的。龙阳的身边,总是站着那么几个亲卫,不管战局怎样,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将军,唯一的任务,甚至用命。楚军攻入营垒,不知是谁喊了声:“周国将军在这!”疯了一般的楚军冲上来,朝龙阳那边涌过去,在他们眼中,周国将军,是最大的财富,得了他的首级,何止是万金。楚军朝龙阳冲去,附近的周军也朝着冲向龙阳的楚军冲去。龙阳被一大群的亲卫围在中间,蜂涌而来的楚军,将龙阳和他的亲卫围在中间。亲卫们拼死撑着,外面的倒下了,里面的顶上去,倒下了,夙命也就完成了。看着无数双脚掌朝自己踩过来,看着仍然还在守护着将军的袍泽,嘴角露出淡笑,坦然的接受即将成为肉泥的现实。无憾,亦是无悔!“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真的不仅仅是军人的歌谣,而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在这一刻,所有的周军亦是如此。血与泪,剑与火,他们交融、碰撞,若是有能置身事外的人在此看到这一幕,这冷兵器时代交战的场面会深深震撼他的心灵。可惜的是,在这,场中的每一个人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他们是参与者,他们,也是见证者。围在龙阳外围的亲卫,被楚军像是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的剥除,无情的踩着那些尸身,继续往前,直至这些保护中心的人死光,拿到中心那人的首级。激发出兽性的人,就不再是人了,而是真真正正的野兽,他们摒弃了人类所特有的良知,他们赤红着双眼,想要吞噬眼前的所有敌人。
外面的周军发疯了般想要撕开楚军在这围成的包围圈。但是他们在冲破楚军的包围,外面的楚军又将他们包围,周军又围了上来。战场上,如同在平静的池塘扔进了一个石子一样,荡起的层层涟漪。战场的中心,就是龙阳那里,龙阳好比那石子,以他为中心,一层一层的荡漾开来的,是楚军与周军的交织混杂在了一起。楚军昭阳在战场的外围,亲卫的守护下,紧盯着营垒内的战斗,看起来,绝境中的楚军快要占据战场的优势了。正想着该怎么尽快的解决这,继续推进,旁边有一人快速的跑过来,在昭阳面前想要停下,可是由于一身的盔甲,再加上快跑的惯性,直挺挺的趴在昭阳面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爬起来,朝昭阳禀报道:“大将军,从北边赶来了一支周军,人数不少,骑兵已经快到这了。”昭阳不禁有些灰心,还是在这耽搁久了,本想打人数差和时间差。可是,谁想到,周军却好似早有准备,这第一座营垒到现在都还没有拿下来,却是让周军拖到了北边的兵马赶过来,战场的局势,又要变了。昭阳还在考虑着该怎样打下去,战场上却没有多少的时间留给他。北边靠近营垒的周军最先发觉了楚军的异动,而且看见了周军骑兵的到来,他们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
在一个周军师帅的命令下,营垒东边的周军一边厮杀,一边扯开嗓子的吼。“壮士们,我们的援军来了,楚军逃不掉了。”“楚军被咱们援军包围了,壮士们,立功的机会来了,杀!”一声声的嘶吼,从北边传开,营垒内的周军军官不傻,听到这声音,知道机会来了,纷纷下令让自己的人也加入到这喊声中来。这声音,一下子将楚军的弦给压断了,楚军在这场战斗中,本来就好比弹簧,生死的压力,功名利禄的诱惑,将一个个楚军的极限充分调动了出来。但是,周军的喊声,却成了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能直接感受到的,是来自周军更加猛烈的反击。屈沔带着昭屈两氏族人组成的督战队,在营垒内,高声喊着,“莫听周军的胡言,周军没有援军,来的是我们的人。”具体的情况屈沔也不清楚,他一直在督战,并没有在昭阳旁边,是以屈沔并不知道周军的援兵的确来了,但是他不能任由这种恐慌在楚军中继续蔓延下去,才下令让督战队喊话。屈沔急匆匆的找到昭阳的位置,赶过去,“大将军,怎么回事,真有周军的援兵?!”昭阳点点头,头一次脸上带着忧郁,“确实来了,而且骑兵已经到了,在营垒外防守。”“营垒外防守?!”屈沔惊叫道。“周军这是打算把我们杀绝啊,看来,咱们能攻入这营垒,也在那姬安的算计之内吧。”“大将军,我们怎么办?”昭阳冷笑两声,“哼,想让我死,那我也得拔下你的几颗牙来。”“你去,让营垒里咱们的人加快速度,争取赶在周军的步卒赶来之前拿下这座营垒,取龙阳首级。”昭阳对屈沔说道,屈沔领命,急匆匆的赶去,时间紧迫啊。但昭阳忽略了一件事,士气,不是他想提起来就能提起来的。楚军的士气,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拿下周军营垒,早就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周军的喊声,已经竭了。
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现代战争中,战争的主体,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无论武器装备多么的先进,发生碰撞的,从来都是士兵与士兵之间。士气,是个好东西,但得看怎么用了。昭阳在楚军攻击营垒之前的一番话,将楚军像弹簧一般,用力压紧,周军给的压力越大,但只要撑住周军的压力,弹簧反弹,这股力会成为压倒周军的最大的砝码。只是,这弹簧,在周军的援军到来之后,更大的压力之下,弹簧不仅没有反弹,反而被压断了。没了反抗的机会,一个不好,这些楚军得全部交代在这。龙阳派人请援时,说到若是等援军赶来之前营垒已经被楚军攻破,则请友军将营垒包围,将楚军困在这营垒之中,围困死楚军。处在战场中心的龙阳,很快也发现了楚军的异动,他知道,属于周军的机会,终于是让他给拖到了。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劈倒眼前的扑上来的楚军,嘶吼道:“勇士们,咱们的援军,来了,楚军已经被咱们困在这营垒中了,跟我杀出去,杀。”周军在龙阳的带领下,士气到达了顶峰,知道这些楚军被自己的人马给围在了这营垒之中。
现在的周军,想的可不是杀敌活下去,而是在这些楚军杀完之前,获得更多的首级,二十级军功爵制度在等着自己了。一鼓作气,用来形容现在的周军,无可厚非,本来以为必死的绝境,现在活路就在眼前,而且还有军功可以拿,战场的天平,在周军这边加了块砝码,瞬间逆转,朝周军的那边倾斜过去。现在的楚军,不仅要面对营垒内顽抗的周军,而且还得抵挡已经陆续到达营垒外周军发起的进攻。不论屈沔的督战队如何的阻止,将往外退的楚军的头颅砍下,但被周军打到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的楚军,却是无视那些被督战队砍下的自己人的头颅。
蜂拥朝外跑,任凭后面的周军将落在后面的楚军砍杀,踩着被督战队砍下头颅的同伴的尸体。甚至,在看见督战队要杀自己时,有些楚军举起了手中的剑,朝着这些督战的人劈去。为了活命,这些平时见着督战队都有些发憷的人,在这时,一往无前。昭阳看着营垒中乱做一团的楚军,这一战,他已经败了,从他到这营垒的时候,他的所有,就在周军的预测之中了。“全军朝东方突围。”昭阳对在自己身边的传令官说道。败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他现在,最不满的就是,这些楚军,并不会像芈姓族人一样,会拼死去搏斗,这些人,不是芈姓族人,更不会有那样的战斗力。只能集中这些没有理智的人,朝东边突进,撕开一个口子,冲出这座营垒,逃往东边的楚境,即使丢了大片的土地,但是,楚国,仍能抵抗周军。随着昭阳命令的传达,混乱的楚军恢复了些理智,开始不断的聚集,朝营垒东边冲去。龙阳也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围三缺一,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着楚军的包围溃散,纷纷朝东门冲过去,下令让营垒内的周军紧紧咬住楚军。派人给外面的周军下令,放开东门,让楚军出去,在营垒外对逃出去的楚军进行追杀。东门,楚军的生门,被周军自己给让开了,所有的楚军都认为,这门,是唯一的生路,从这出去了,他们会活着,活下来,活着回去。可惜,周军敢这么做,是有底气的,营垒的门,本就不大,在周军主动让开之后,楚军蜂拥而来,全部塞在了东门这。士气低下的楚军,哪有什么章法可言,挤着抢着想要从那门中出去,哪有人去管后面的周军。可是,门就那么大,这么多的人,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再加上队伍的混乱,反倒是更乱了。稍有不慎,倒下,便会被刚才还在一起战斗拼杀的同伴的脚掌才过来,活活的踩死。
这东门,才是周军给楚军设下的最大的一关,若是周军完全的将这个营垒包围起来,临死绝境之中,楚军说不定会为了生爆发出拼命的勇气。但是,周军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这条路,却让楚军再也鼓不起拼命的勇气。东门,楚军眼中的生门,周军的战功之门。……姬安带着众将,赶来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周军三面围着营垒,在东门那的骑兵最多,却只是在那掠阵,东门,并没有围起来。姬安带着生力军加入到这场战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