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的最终灭亡,不代表腥风血雨终于走向终结,不代表惊涛骇浪趋于平静!
相反,一场真正席卷整个Z国地下世界的空前浩劫,更是从此拉开帷幕。不但华东大地,就连西北地区,也同样迅速陷入无休无止的波涛汹涌的动荡之中!
整个南方大地,大大小小各方牛鬼蛇神,大大小小尚未浮出水面的各方势力,也已经全部浮出水面,牵扯其中!
叶峥嵘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已经进入腊月,东海市的天气更加寒冷惨烈了!傍晚时分天气骤变,天空中已经铺天盖地下起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铺天盖地肆虐着大地,夹杂着阵阵刺骨凛冽的海风,让这座享誉全球的国际化大都市,彻底笼罩在深入骨髓的凄苦与萧索中!
已经很多年,东海市都未曾下过这样的大雪了!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似乎更寒冷一些,也更漫长一些!
冷漠的钢筋水泥下,虽然依然华灯初上,可是相对于往日夜生活的繁华,终究少了些喧嚣与纸醉金迷的荣华。
虽然才晚上八点,可是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唯独有的些许行人,也不过缩着脑袋弓着腰,顶着寒风大雪匆匆前行!
然而当叶峥嵘刚走出小区大门,却一眼便看见“扫把星”正一动不动站在前方空地上!
这个刚刚从娘胎里滚出来,身上就已经背负着足足好几条人命,现如今更替他全权执掌着南方太子。党旗下核心战斗实力的天字第一号扫把星,此时似乎显得低沉老实了太多!
没有如同往日,有事没事举着一块“包治各种疑难杂症”的牌匾四处招摇撞骗,或者有事没事在大街上推销套套的龌龊猥琐与拙劣不堪!
只是拄着拐杖,弓着腰缩着脑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骨瘦如柴朝天鼻斗鸡眼依然显得那样滑稽!单薄的黑色西装上,脑袋上早已落满了积雪!
眼见叶峥嵘走出来,瘦弱的身子才总算动了动,却也丝毫顾不得身上沾满的积雪。眼皮微微跳动两下,当下迅速就迎了上来。
径直走到他跟前,弯下腰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太子!”只不过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与低沉。
叶峥嵘停住脚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等待下文!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满肚子坏水龌龊不堪的妖孽,变得如此循规蹈矩与战战兢兢!
“花轻舞走了!”短暂的沉默,“扫把星”喉结上下鼓动着,又嘶哑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来,“就在今天下午四点二十五分,花家家主花轻舞,因为肺癌晚期医治无效,在他位于市郊区的寓所中,医治无效宣布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哦?”刹那间,叶峥嵘脸色就是迅速一颤,眼皮突然间跳动得厉害。
“据说走的时候,很安详,也没有什么痛苦!”一时间,“扫把星”脑袋垂得更低了,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因为现如今花家的这种处境,所以也并没有准备举办什么葬礼,只是打算明天一早就匆匆下葬!”
“我知道了……”叶峥嵘又只是一声呢喃,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前方,直视着眼前这浓密的夜色之下,大雪纷飞下的凄凉悲苦,直视着远处大街上虚无缥缈低沉失落的霓虹灯,“明天一早,你替我去他的坟前,献上一束花吧!”
“不管怎样,抛开我与他生死存亡的立场,抛开这一场为了权利与尊严的角逐较量,他终究是一个真正有着足够的实力与天赋,去深远地影响着一方地下世界格局的一代枭雄!也真正算得上是,一个有着独特的胆魄与做事手法,有着真正堪称运筹帷幄的谋略的一代枭雄!”
不知为何,这样一位本应坐享一世荣华,本应惊艳桀骜俯仰天下苍生的一代枭雄,就如此悲凉凄惨地宣告最终的陨落,如此凄凉悲惨地退出历史舞台,却终究连一场像样一点的葬礼都没有,或多或少让他心中也突然涌起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惆怅。
没有多少因为笑到最后,成为这场声势浩荡的生死角逐最后的赢家而带来的兴奋与喜悦,反倒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是!”“扫把星”毕恭毕敬应道,可紧跟着又缓缓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一阵迟疑,“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这两天,我已经让人在东北长白山下,找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替李青竹置办了一套简简单单的居所小筑!我打算等到花轻舞下葬之后,便让人亲自送这位‘华东太后’前往东北,在那里安享晚年!”
“这样挺好……”叶峥嵘又只是点了点头,怏怏地沉吟着。
依然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凝视着这个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夜晚,天地间让人心寒的凄凉与萧索。不由得长长一声叹息,“这样的安排,也挺好!毕竟当初,我便亲口答应过花轻舞,若有朝一日我太子。党的铁蹄踏遍华东大地,若有朝一日我叶峥嵘将他华东花家彻底踩在脚下,一定给他的亲生母亲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
“毕竟长白山下,也正是这位‘华东太后’的老家。或许对于她来说,落叶归根从此远离俗世的陈杂,远离一切尔虞我诈的是非,吃斋念佛,独自一人静守着一盏青灯苦佛度过寥寥余生,或许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话音刚落,也再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便径直朝旁边停靠着的那辆劳斯莱斯走去。
拉开车门坐进去,汽车很快发动,缓缓驶了出去。
不到二十分钟,汽车便在市西三环路一家名叫“蒹葭”的茶楼门前停下!
与其说是一座茶楼,倒更不如说是一家私家会馆性质的茶馆要来得更加贴切!没有任何那种以盈利为目的的茶楼的味道,相反更像是一家私家院落而已!
规模也算不上大,不过一座两层楼高的木制小楼。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堂,没有张扬奢华的外立面设计,没有那种身材高挑性感的旗袍迎宾小姐!
只是那种颇具民国古典风范的实木建筑,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沧桑与历史洗礼,小楼微微显得有些破旧,就连那几根用以支撑称重的大圆木柱子,油漆也早已脱落斑驳。
只有正门上方,那一块黑色牌匾上,“蒹葭”两个朱红色狂草大字,若隐若现!
因为是晚上,恶劣的天气再加上这本就不属于那种盈利的商务会所性质的地方,所以此刻茶馆中根本就没什么客人。
一楼大厅中,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梨花木接待台后,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长得倒还算有几分姿色风韵犹存的女人,正趴在接待台上昏昏欲睡,看样子更像是茶馆的老板娘!
走进茶馆,叶峥嵘也并没有丝毫停留,只是双手背负在身后,轻轻踱着步子甚至都没有惊动闭目养神的老板娘,便径直朝一楼最里侧,一间普普通通的包间走过去。
包厢的面积与规模同样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狭小,也不过刚刚能够摆放下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茶桌以及几张竹藤椅而已。
内部装饰设计,同样很低调,却古色古香,每一件家具的摆设,毫无例外都是红梨花木的材质。搭配着浮雕青兰花的实木窗棂,简约简单得甚至有点朴素,可是古朴气息却又充满着民国时期书香世家的那种文化底蕴的沉淀。
不张扬,不浮躁!
当叶峥嵘推开包间房门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南宫洪烈!
这个一手执掌着西北南宫世家最核心实权,跌宕浮沉雄踞西北足足几十年的一代霸主,依然显得那样其貌不扬!
微微秃顶的脑袋,稀稀拉拉耷拉着几根苍白毛发,骨瘦如柴的苍老身子、佝偻驮着的后背,还有一双微微有些浑浊泛黄的眼睛,充满着行将就木的苍老。
与之前在西北地区,第一次见到这位西北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老狐狸时如出一辙,此刻依然一套淡蓝色中山装,古朴怀旧也不知已经穿过了多少年陈,洗得有些发白,领口的位置都有些掉线。
搭配一双同样陈旧发灰的千层底老北京布鞋,这个早已在西北大地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霸主,终究显得那样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穷酸迂腐!
只与当初在西北大地,第一眼见面时截然不同的,这个老匹夫身上终究少了些久居高位的威严,少了些咄咄逼人让人胆战心惊的锐利与桀骜!
更多了些中庸内敛的东西!
虽然算不上,如同“扫把星”那样的本分或者恭谦,可也算得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谨慎!
此刻正只身一人静静地坐在位于八仙茶桌下首的一张竹藤椅上,弓着腰驼着背!
而且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虽然这个老匹夫对于品茶之道并没有多少独特的兴趣爱好,哪怕是当初在西北招待叶峥嵘的,也不过一杯白开水而已。可此刻,面前茶桌上,却还是摆放着一壶刚刚冲泡好的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