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现在在我们右手边离我们最近的那对，我想，如果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定对会他们很感兴趣。”莫争双眸中掠过一丝调皮。
甘如饴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对舞伴当中男的那个是一位清瘦矍铄的长者，尽管西装革履，但是用仙风道骨来形容估计谁都不会觉得不妥。而女的则是是一个跟甘如饴年龄相仿的少女。她穿的礼服裙雪白飘逸，并未挽髻的长发仿佛一直被泉水滋润着一般乌黑亮泽，精致的五官、娴静的神情给人一种不染纤尘的感觉。
“那位老先生，是汤氏集团的董事长。”莫争神色从容地介绍着，旁人不会看得出来他正在谈论着在场的某个人，“而那个女孩，是他的长孙，汤漱玉。”
甘如饴觉得好笑，她为什么要对这两个人感兴趣？
“‘汤’，只是他们汉化的姓氏，他们实际上姓‘汤狼’。”莫争继续从容不迫地提起着甘如饴的兴趣，“汤老先生除了是上司公司董事长以外，另外一个身份，是汤狼氏的族长，统领着所有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汤狼氏族人——关于汤狼一族，我想你一定不陌生。”
甘如饴一怔。不自觉地再次落到那对舞者身上的目光出卖了她的好奇。
莫争满意地一笑，却并不急于马上将话题继续。
一曲结束，甘如饴终于如愿以偿地可以离开莫争的臂弯，款款来到茶点区。
莫争却阴魂不散地为她递上了一杯玫瑰花茶，“他们正在看我们。”
“谁？”正专注于一件法式小点心的甘如饴转过身去，不经意被莫争张臂轻搂住了肩膀。而她刚想离他远点，却因为看见了他所谓的“他们”而不敢让自己抗拒的动作太过明显——离他们不远处的博古架下，他们二人的父亲正面露欣喜地交谈着，目光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看他们是想撮合我们两个。”莫争低头在甘如饴的耳边轻语，声线柔软、暧昧，足以让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熏熏入醉。
“撮合”？甘如饴听得直皱眉，难道这两个当父亲的不知道他们只是中学生吗？
莫争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今天的宴会上，有好几对都是已经订过婚的，只等着到了法定年龄，就会对外界宣布。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强强联合，也可以看做是父辈对我们前途和幸福的关心。”
呵？那这跟古时候的诸侯国联姻有什么区别？将自己的儿女作为获取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的工具！甘如饴嗤之以鼻。
甘如饴正张望着寻找对方所谓的已经订过婚的那几对，莫争忽然转身在她的面前，棱角分明的下巴离她很近。
“不过——长辈们的世界有他们的规则，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了解他们的游戏规则，只是更有利于我从当中获得自由的空间而已。跟女孩子交往，我看重的是我喜不喜欢。”他黑玛瑙般的眼眸牢牢擒住甘如饴的目光，甘如饴猛然发现，他脸上那抹仿佛长在那儿一样的玩世不恭，竟然变淡了一些，“所以，也许我们可以交往一下试试看——你可是我喜欢的类型。”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甘如饴直截了当地说完，转过背去，继续享用她的点心。
莫争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脸上的笑容反而再度浮现出来，“让我猜猜看？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每天接送你的那个保镖？”
甘如饴在心里抽了口气，她对他的敏锐颇感意外。不过，她既不在意这件事被他知道，也并不觉得有必要帮他证实。
莫争看似无意地轻倚在甘如饴的身边，目光看向中央的舞池，清亮的嗓音仿佛自言自语，“他们是犬戎的后代，他们优秀、忠诚、没有野心，而且外貌出众，受他们庇护和照顾的年轻的主人们会对他们产生好感，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只是，这些主人们很快就会发现，无论他们的地位多么尊崇，无论他们能够给予多少，他们都不会得到这些优秀的仆人们爱的回应。据我所知，还有人为了结束单恋的痛苦，不得不提早解除跟他们的契约——契约一旦解除，主人就会逐渐失去关于他们的记忆。”
这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话，让甘如饴的心脏仿佛被冷不丁地紧握了一下。伪装的淡定仅仅够她顺利地咽下口中的玫瑰花茶，而不至于噎着。
莫争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继续道：“他们跟我们不一样。那些看似完美无瑕的仆人们，事实上对于人类感情世界的丰富、细腻，他们是没办法理解的。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带离父母的身边，集中在一起被培育成长。可以说，他们是在没有爱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他们对待我们人类的词汇里也没有爱和喜欢，只有服从和执行。就连你刚才所看见的那对祖孙，其实也未必有血缘关系，漱玉只是汤狼一族从所有年少的族人当中挑选出来的族长的继承人而已。”
甘如饴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得一再收紧。
他这是在告诉她，雪臣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就算她再喜欢他，对他再好，他也只会跟草木一样不能给予她任何回应？
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他尽管内敛、淡漠，却跟大哥哥一样温柔、体贴、细腻，为她支撑起一片有温暖、有色彩的天地；他甚至曾经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庇护她免于生命危险，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他怎么可能是莫争口中的无法理解人类感情的人？！
甘如饴轻哼一声，“得不到他们的爱情，只是因为某些人不够完美；就因为这样而将他们诬蔑为没有感情的人，这种谎言竟然也会流传开来。”
“也许是吧。”跟锋芒毕露的甘如饴相比，笑意微露的莫争就像一泓柔软的秋水，“不过，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去验证——即便你不相信，也可以用这个办法来推翻它。”
后面一种可能性抓住了甘如饴的心。她扬起下巴，看着莫争，眸底掠过一股应战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