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荒初现
李宽任命李长栓为大掌柜的事情,谢家早就接到了消息。谢弦看看王仁景道:“听说信诚王用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做大掌柜,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王仁景有点不好意思,谢弦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他原本只是一个跑街伙计的?”王仁景不语。谢弦反问道:“谢家重用你的时候,你那时多大?”王仁景道:“谢家提拔仁景时,仁景三十八岁,在当时各大世家的谋事里算是年轻的。”
谢弦点点头:“明白了就好。信诚王提醒了我们,以后我们和信诚王之间,要争的已经不是一桩桩生意了。”王仁景一惊,问道:“那是什么?…是人才”。
谢弦沉声道:“信诚王虽然年轻,却知道天下最大的事是罗网人才,使用人才,让人才变成为信诚王效力的死士。你瞧吧,这个二十五岁的大掌柜,将来会为信诚王累死的!”王仁景大为震惊,埋头半晌后终于道:“谢先生家,我懂了。以后凡是人才,我将不惜一切网罗到谢家来。”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管家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一进门看见并无旁人在,便走到谢弦面前道:“老爷,我们安排在顺通店里的人有传来消息了”。王仁景一皱眉,现在就讨厌听见这样的话,不知道这个信诚王又玩出什么花样了。谢弦问道:“什么事情,说吧”。
“他们在新店规里加上第二十一条,说是今后凡在他们商号里效力满三十年离号的,无论是掌柜还是伙计,一律保留半俸的身股用于养老,直到享尽天年”。
王仁景一脸不屑地说:“看来这个信诚王画饼充饥的本事真不小,还效力满三十年离号的,一律保留半俸的身股用于养老,天知道到时他会不会把钱拿出来”。谢弦也是满脸忧虑,说实话他也不太相信李宽会这样做。
“王先生,恐怕这是真的,我们的线人还说,当时也有不少怀疑日后能否兑现,毕竟那需要不少的钱”。谢弦问道:“信诚王当时怎么说的?”虽然他对此事有所怀疑,但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因为李宽从来就没有按常理出过牌。
“信诚王说以后每逢账期,都从红利里留出一笔钱来,专门用于照顾那些在服务三十年以上离了号的人。标准就按个人拿原先在店里薪金和红利的一半。他还说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商人也是人,就是老了、病了,辞号了,也要过上人的日子”。
“厉害,信诚王真不是一般厉害的。有了这新店规,股东就不只是信诚王,无论是掌柜还是伙计,他们今后就是为了自个儿,也都会玩命干的!”谢弦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随着李宽一条条新店规的出现,苏杭商贾之中不断地被震撼着,李宽自然成了主要被攻击的目标。他们的舆论对李宽来说压力当然会有一些,不过这些事情早就在李宽的计算之中。
对于见惯官场来往,深悉利益关系的李宽来说,想来其实也很明白,商人之间的往来,不是不能与上层人搭上线。但就算搭上了,也只是商场上的来往,对方未必会将你当一回事。自己有能力,当然也就不需要找人帮忙。
过了农历二月初二这一天,冬日的寒冷渐去,万物复苏,雨水渐渐多起来。已是农家要开始预备春耕的时候,余杭城内外,也明显能够感受到春江水暖的气息。树上蜕出的嫩芽,渐开的花朵,进城为春耕而买卖各种东西的农户、商贩,街道上跟随父母进城的农家孩子,都在将这春天到来的气息,变得更加温暖和踏实起来。
除了春耕的大事,各地的粮荒已经开始凸显出来。粮价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市面上的粮价已经从去年秋收时的四文一斗,没出十日就到了百文左右,而且上涨之势竟没有丝毫减弱。李宽一直在这方面留心着,不过这样迅猛的态势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想。
在粮价开始上涨的第三天,李宽就命令放粮,好稳定粮价。放出去的粮食,转眼就被抢购一空,粮价还是在上涨。不过由于李宽的大批出来,余杭城中的粮价要比其他地区低得多,一直维持在每斗三十文。这个价格出乎李宽的设想,原本他是想通过放粮,把价格在最短的时间里,稳定在每斗八文钱。
通过这几天李宽的观察,他明显感觉到有股势力,在暗中操作着一切。李宽心中渐渐地感觉到了某种阴谋,而且这阴谋就是冲他来的。余杭城中的粮价好监控,甚至在李宽的封地里,通过自己的店铺反馈消息,他都能做出及时的反应和对策。不过让李宽在意的是现在出头露面和他打擂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
这个就引起了李宽的重视,按常理说此时出现一些小鱼小虾很正常,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乏投机倒把的人。但一个重量级的对手都没有出现,这里面就显示出不寻常了。李宽坚信那些小的商户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财力,在数日之内,便吞进了他二万石的粮食。
李宽明知道很反常,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症结所在,为此连日来李宽苦恼不已。正当李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徐旺财向李宽禀报说苏州府的刺史王铎前来求见。李宽忙让徐旺财将人领到外书房。
徐旺财将王铎带进了书房,行过礼后李宽让坐给王铎,王铎却是站在那,没有动的意思,李宽看王铎满脸焦急的神态,便对王铎道:“你找本王是不是有什么事?坐下说吧?”王铎犹豫了一番,但还是坐了下来,紧张的看了李宽,他急声道:“信诚殿下,下官此次前来是想王爷借粮的。”
李宽一愣,看了王铎道:“借粮?”王铎点了点头道“殿下,等了秋收,下官到时一定还粮食”。王铎看了眼李宽叹了口气,轻声道:“下官现在殿下只能借粮了,要是按照市价买,下官可是买不起。”李宽一愣,下一刻便飞快的道:“王大人误会了,不知道王大人需要多少粮食?”
“至少也要四万石”王铎有些沮丧地说。李宽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他朝紫王铎过来,“你……你们……怎么借怎么多粮食”。王铎看了李宽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碎了的茶杯,低着头有气无力的道:“原来苏州番库中,还有二万多石粮食,不知道为什么粮价会涨成这个样子,现在苏州城里每斗粮食已经是一百五十文一斗了,下官为了把粮价压下来,不能不把番库中的粮食抛了出去,谁知道……”
“谁知道,二万石粮食出去后,根本控制不住粮价上涨的势头,对不对”李宽反问道。王铎瞬间脸色惨白,眼里掠过一抹痛苦之色,抿了抿嘴。王铎重新抬头看向李宽,“正如殿下所料,二万石粮食没出五日就全部耗尽,粮价反而从一百文涨到了一百三十文”。
“阴谋,这绝对是大阴谋”李宽狠狠地说道。王铎无奈地说,“下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下官得知殿下处余粮有不少,所以下官这次星夜赶来,向殿下厚颜借粮”。李宽连连摇手:“本王不会借的,不会借的”。王铎怔怔的看着李宽。“本王现在送你一万石粮食”。
“一万石粮食!是不是太少了点?”王铎不解地看着李宽,“殿下,下官算计过了,想要粮价不在上涨,至少要三万石粮食才能稳定住局面,想要让粮价下降非五万石粮食不可”。
李宽便回头看了看王铎说道:“你若真的想解决此事,就运走这一万石的粮食,先缓解一下燃眉之急。本王一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容本王几日好好的想想”王铎重重的点了头。王铎又想了想对李宽道:“殿下你刚才说阴谋,什么阴谋?”。李宽沉声道:
“王大人,今年会出现粮荒的事情,本王早已察觉。并且公文通知了你,只是你当时并不相信本王所说的话”
王铎羞愧难当,去年秋收时,自己的确收到了李宽所发的公文,提醒自己要有所防范,不过自己当时并没理会。心中还在埋怨李宽多事。当年李宽由楚王被贬至永济公,封地被减少了。苏州早就不再是李宽的封地了,王铎心说李宽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所以他就给了李宽回了封公文,公文上说谢谢李宽的好意提醒,自己会注意的,便敷衍了过去。
现在李宽旧事重提,王铎被扇耳光的感觉,现在还有什么还说的呢,当初人家信诚王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殿下,此事却是下官的错处,下官自会上奏折向朝廷请罪,不过下官还是想问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去年明明是个丰年?今年怎么肯能出现粮荒呀,还有殿下为什么去年就知道呢?”
“你呀,太糊涂了。你回去查一查,去年秋收以后,他们都做了什么事情。就能知道今年为什么会出现粮荒了,自然也就知道本王为什么能预见到了”。李宽眉头蹙得紧紧的说道,王铎不敢再问,刚要告辞,就听见李宽自言自语地道:“这次完全是人祸”。
“什么?殿下说什么?”王铎一惊,连忙问道:“人祸?什么人这样大胆”,李宽冷冷地说道:“王大人,实话和你说吧,不光是你那里,就是余杭这里,十日之内二万石也被抢购一空,你想想什么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吃进苏杭两地四万石粮食。这不是人祸是什么!”
王铎已经被吓傻了,事情已经比自己想象要严重的多,王铎觉得自己后背都在嘶嘶直冒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