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之后
七夕诗会第二天,诸多诗词还在城中传来传去,把酒问月自是上佳之作,但真要引起轰动或得到美名,暂时还是不可能的。普通人眼中,顶尖的诗词大抵都是相差无几,在一般人看来,这诗固然好,但与李善等人比起来,或许也只是相仿,或者因为这些才子以往的名气,他们会将把酒问月看得稍差一点也说不定,也只有那些真正才学渊博之人,感受到距离。
“本来嘛,这等聚会都是文人才子,那里有听说过谁带个黄脸婆去去?”。
“你这个时候就自称黄脸婆,害不害臊啊?”。
“不害啊……夫君,咱们这么想吧,你若带着妾身一块去,什么舜卿姑娘、凤霞姑娘在人群里向你示好,你还好为她们写诗吗?”
李宽望着萧若芷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见李宽不说话了,萧若芷笑道,“夫君不知道,妾身最近喜欢跟那些三姑六婆在一起说闲话,特别喜欢听她们谈论夫君诗词什么的,可以出风头怎么能不出。以前听她们说这个才子,那个才子的事情,总觉得啊,哇,他们真是好厉害。现在妾身就喜欢听他们说,你家国公可不比他们那些才子差,甚至有人说,他们算什么。妾身就会装作很谦虚地说,国公不是很喜欢做这些事,只是偶尔才写几首诗词。心里却是高兴的。”
在一旁的如画等人现在终于把心放了下来,因为子嗣的问题,李宽和萧若芷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了,他们干着急,却由于妾身和丫鬟的身份,无法劝解二人。这下好了今天早上二人之间终于出了和解的苗头。
特别是如诗,萧若芷教过她很多事,所以现在她也是有着小心思的,只不过这小心思总是为了身边喜欢的人和事着想,例如过去的萧家,例如小姐,现在还要加上个李宽。她对萧若芷的感情上除了感激以外,还有着各种报恩情绪在其中。
唉,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她是明白小姐为什么苦恼,也大抵知道小姐的难处。李宽的表现却是出乎她地预料,国公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女人不能生育简直就是原罪,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那个大户之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解决的办法无非是休妻再娶要不就是纳妾。国公却不是这样处理的,除了宽慰还是宽慰,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李宽的做法反倒是让小姐和她的自责感增加了许多。小姐明白,她也明白,作为宗室的一员,子嗣的事情不是李宽所能决定的,这也是小姐为什么要忙着给李宽添置侍妾的主要原因了。
昨夜七夕诗会上的事情夹杂着其余有关诗词的消息才渐渐传播得广泛,这首把酒问月的影响,也开始在此后几天的时间里,于余杭城中,掀起了持续震动与波澜,并且随着时间的加深,不断扩大。
现在离回梦楼开门迎客的时间还早,苏舜卿刚从小小那里出来,苏舜卿没有在那里待太久,她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会给小小带来诸多不便。小小在她心中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两年前小小的义父帮其赎身离开青楼之时,小小没有多少积蓄,更没有多少单独生活的经验,日子自然过的清苦些,小小拒绝了义父再次对她的帮助。
由于小小的银钱不多,为了活下去小小也要出来做了些工,譬如来回梦楼教琴曲,好像这样仍旧是入不敷出。现在又听说小小开始尝试做一些买卖。今天过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在卖煎饼,价格不高二文钱一个,买的人却是不少。
苏舜卿想着心事一路朝回梦楼的方向走去。四周的灾民渐渐没有那么多了,快要转过街道时,前方一道身影忽然晃过了眼帘。
咦……她抬起头来,疑惑地望去,那道身影已经在不远处的转角边不见了,怀着这样的心情快走几步,到得那路口时,她才终于看清了那边的那道身影。
确实是他……不远处的街道边,李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断地低头抬头。手上也没有闲着不断地动着,苏舜卿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不管怎么昨晚李宽还是帮了自己的,至少今天要说声谢谢……
“国公”,苏舜卿走到在对方的侧后方停了下来,身施一礼说道“嗯?”李宽扭头看她一眼,倒也是认出了她来,“哦,是你啊,这么巧。”手下仍旧专心地写着字。
这个反应和说法都有些奇怪,苏舜卿倒是第一次遇上,但却又是自然而然的感觉。她微微愣愣,眨了眨眼睛,不过很快她地目光就被李宽手上的羽毛所吸引。
她愣了半晌,:“国公……您这是在做什么?”苏舜卿指了指李宽手中的羽毛问道。“哦,用来写字的。有时间看见一些东西想记录下来,却找不到纸笔,这个在外面使用,要比毛笔方便的多”。李宽想了想,用鹅毛在皮囊中沾了沾,随后在纸上写出“李宽”这两个字来。
硬笔书法是书法艺术百花园中一朵璀璨的奇葩,它与毛笔的区别在于变软笔的粗壮点画为纤细的点画,去其肉筋存其骨质。显然李宽的字给苏舜卿不小的冲击,李宽字体错落有致,笔划遒劲,刚柔并济,可以看出李宽采用隶书和行书的表现手法进行创作,隐隐地显示出李宽旷达乐观的个人性格和细腻的生活情趣。
苏舜卿心想着果然和传言一样,这个永济公真是个怪人,连这样奇怪的办法都想出来了。执鹅毛跟执毛笔的手法不同,苏舜卿本人在书法上造诣也不低,心中稍稍衡量,如果是自己拿了鹅毛写出来,这字体必定远远不如。她哪知道李宽原本想做钢笔的,只是前世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钢笔的结构,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后来也就放弃了,用鹅毛代替了钢笔。
李宽问苏舜卿这是去哪里,苏舜卿刚刚去看望了小小,正准备要回去,李宽表示愿意护送一程,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地朝前走着,苏舜卿说起昨晚的事情,表示谢谢李宽对自己的照顾,李宽只是挥挥手,说不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
“国公,奴家有一事不明,请教国公”
“有事尽管直言便是”。
“不知国公为何出手帮助小小与奴家”,这个问题从昨晚开始便一直萦绕在苏舜卿的心头,难道真想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受人之托吗?看着忐忑不安的苏舜卿,李宽说:“这个不过是受人之托,小小是我见过的女子中少有的,我敬重她心性高洁,佩服她做事果决。宁可自己选择了一条早出晚归的辛苦之路,也绝不会去想着应该如何依赖别人。”
“仅仅是这样吗?再无其他?”苏舜卿疑惑地盯着他,李宽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对望片刻:“呃,舜卿姑娘难道希望我还要有什么其他想法吗?”苏舜卿望着李宽,眼睛眨了几下,随后渐渐的笑了出来,不同于之前模式化的微笑,这笑容灿烂中带着一点放下心来的轻松感。
……
又走出一段,偶尔交谈几句,气氛自然得有些奇怪,一路走下来苏舜卿觉得,李宽与旁人很是不同,看起来淡然随性。无拘而洒脱,没有多少繁文缛节,却绝不给人不快的感觉,可又确确实实地保持着距离,简直如传闻中魏晋名士的一般风骨。苏舜卿以往也算是阅人颇多,心想如今文人皆言君子,或许君子便该是如此风流气度了。李宽是她所见过的那些才子和名士中仅见的。
傍晚时分,余杭城再次浸在了红霞当中,被紧急叫回家的王蓉一进府就被告之,好像是京城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家里的人又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家中又在商议什么呢?看来事情不小,一般的事情祖父不会把自己叫过来。她一边领着丫鬟朝王太公的院子过去,一边猜测着。
“京师飞鸽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已经降旨,说是永济公在江南水患中,表现厥功至伟,堪为大任,不但下旨表彰,进爵为信诚郡王,而且还封了余杭刺史……”随着王博亚的说话,王博世神情之间显然有些紧张。因为王太公说的是小心地和李宽接触,不能显示过于亲密,最好不能把双方的关系弄僵。自己却自以为事地把李宽得罪了,下面还不知道父亲会怎样训斥自己呢。
老三王博弈看了一眼已经是惶惶不安的二哥,心说要不是这个草包,事情何至于此,自认为搭上魏王李泰,就能万事无忧了,也不想想即便是李泰再强那又如何,李宽可是天天都在余杭呀,他要是想收拾王家的话容易的很,这样浅显的道理他都没看出?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王博亚小心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现在也只能抢在圣旨到来以前,主动示好,和永济公修复关系,不然等到圣旨来了,就太晚了,到那时想要和好都难了”。
“长兄说的对,锦上添花永远也比不上雪中送炭”王博弈说道:“不过,这件事让谁去好呢?既要主动认错,又不能太过卑躬屈膝了,这个分寸很难掌握。”王博弈看看了王博亚,又看看了王蓉。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