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的灾民随着时间的过去仍在增加着。街道上也常常能看见一些乞丐游走聚集,看来可怜,但若真要关心,那是关心不过来的,这些情景已经司空见惯了。乞丐在余杭城里从来不缺,只是眼下多了一些而已,从各地过来投奔亲人的灾民也不少。
因此,令城市稍稍显得拥挤和混乱的主因还是人群骤增。官府加大了管束力度,城内的情况倒还不算坏。有路引有身份证明的可以进城,若没有引条,没有可投奔之亲人的,便只能聚集在城外等待接济。
这几天还能维持住秩序,城门也还没关,不过一次李宽路过城门看了看,城外的难民们已经多了不少。弄了些简单棚舍住下,混乱而惶恐的一片,各种嘈杂的喧闹声、哭声,官府派了大量人手驻在城门边,随时准备应变,关闭城门。
国公府内,玉霜走进了内宅。“夫人,现在就去按照方子抓药吗?……”玉霜小心翼翼地问着,萧若芷却是靠在椅子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问道:“如画,你跟着国公最久,你觉得……他回不回因为这件事……请旨把我休了?……”
如画想了好一会儿:“国公、国公他……如画觉得国公他不像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他……很喜欢小姐的,或许会顾念着夫妻之情……如画对国公的了解……如画觉得国公肯定不会请旨休妻……然后呃,然后没有了,反正,如画觉得国公不是常人可比的……”萧若芷听完,微微地点了点头。
萧若芷因为久久未有身孕,着急的不得了,今日请了余杭城中最好的郎中过府诊治。郎中仔仔细细地诊治了三遍,才大着胆子说萧若芷身体问题很严重,受孕的机会实在渺茫。现在只有慢慢调理身体和放松心态,或许能得到上天的垂怜赐下个孩子。说完这些话郎中便从袖中取出方巾擦了擦淌出的汗水。这个打击对于萧若芷来说相当大,连郎中什么时间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李宽回来时,萧若芷都在浑浑噩噩的没有缓解过来。李宽很快就察觉了,询问萧若芷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若芷除了流泪一句话都不说,问如画和如诗她们,也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实话,急的李宽直转圈。无论李宽怎么好言向问,萧若芷也不说话。李宽只得作罢。
其实萧若芷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她虽然坚信李宽不会因为此事休了自己,但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险,李宽毕竟是宗室的人,开枝散叶不仅仅是自己夫妻的事情,更是牵扯到宗室颜面。李渊对李宽子嗣问题一样看重,就算李宽维护自己,又能维护到几时呢,只怕是到最后连李宽都会被连累其中。
第二天.李宽带上几个人查看灾民和灾情。一路离了余杭城,官道上便能看见诸多往这边过来的行人,多数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倒也没到多吓人的程度。最初这批还算是好的,多是有亲人可以投奔,据说日后真被洪水啊、疫情啊什么的赶着来的,那才真是吓人。
“如诗,你昨晚没睡好,一会也许还有很多事情,车上睡一下吧,就是有点太颠了……”
李宽这样说了,如诗也就在那边“嗯”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试图睡觉,毕竟昨晚没有睡好,心中乱想了一夜,过得不久,便依靠着睡着了。慢慢地脑袋偏过来,缓缓地搁在了李宽的手臂上。李宽对这事倒不在意,掀起车帘往外面看了看,青山绿水,远远的有小村庄,不多的田地,总体还是显得荒凉。
随后离了官道,这类灾民的行迹也渐渐多起来,道路颠簸不定。中午的时候如诗醒了,看见自己竟然依靠着李宽怀中,满脸通红地向外挪了挪。对着外面的车夫老七说。在路边停一会儿,李宽要休息一下。取了随行带着的一些点心食物与几人吃了,如诗细心带上了许多,主要是担心李宽吃不惯城外的东西。
用完膳食后,李宽将如诗带到了一边,“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家小姐的事情了吧!”
“国……老爷……如诗……”,看着李宽的眼神,如诗的声音细若蚊蝇,如诗揪着衣角,窘迫低着头,她实在是不知道应不应告诉李宽实情,那可是关系到小姐一生的事情。
“你们呀,我知道若芷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你们要是不告诉我实情的话,我怎么去帮助你家小姐。怎么去打开她的心结?”看着欲言又止的如诗,李宽说道。
“那个……那个……小姐……不,夫人,她……她……”她咬了咬下唇,偷看李宽一眼,陡然间深吸了一口气,“昨天夫人请郎中来了,为夫人请过脉……”
“嗯?”李宽仔细地听着如诗讲的话,如诗说的很快,将萧若芷看病的前前后后,和担心都和李宽说了。如诗说完观察着李宽的反应,如诗显得略有些无措的样子。过了良久李宽才对如诗说道:“如诗……,你愿意帮助你家小姐吗?”
如诗连忙点了点头,望望李宽之后又点了几下,“老爷……,小姐是个好人,对如诗好,所以、所以……而且如诗愿意帮助小姐……”
听得她的回答,片刻之后,李宽笑了笑:“为了帮助你家小姐,恐怕你多少就受些委屈,你愿意吗。”
“嗯,只要能帮助小姐,如诗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愿意”如诗坚定地说着。
李宽一直在察看灾民的情况,有时下车询问几句。发放一些食物给那些灾民。得到食物的灾民千恩万谢,直到下午时分,李宽这才吩咐向回走,由于最近余杭城外面聚集了很多灾民,一路上李宽担心着最近晚上城门会不会早关。回来的路上也看见阴沉沉的天色,好在终于进了城门之后暴雨才降下,他将潘护卫叫进了车厢里,然后取了蓑衣给赶车的老七披上。
萧若芷在窗前发着呆,从昨天开始就在纠结和矛盾中煎熬着。她太想给李宽生个孩子了,现实太残酷,她差点就崩溃了。以她对李宽的了解,或许李宽不会抛弃她,或许李宽正好以此为借口,大量添置侍妾……就这样萧若芷在患得患失之中度过了一天。
这个时候,玉霜撑着雨伞,从院子外面小跑进来了,跑到苏檀儿身边:“国公和如诗他们回来了。”
“真的?”,被打断思绪的萧若芷抬起头来,同时皱起了眉头:“这样大的雨,还赶回来,有淋到雨吗?”
“倒是没有。哦,赶车的老七淋湿了,国公在外面让老七先去洗个澡,然后吩咐了厨房准备些饭菜,他们一路赶回来,晚饭估计没怎么吃好。”
“嗯。”萧若芷想了想,“玉霜,你去让厨房准备些国公喜欢吃的,然后准备一碗小米粥,我肚子也有些饿了,待会过去……陪国公用膳”。
“如诗,你把那个丸子喂给我,好不好”
萧若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好像被刀扎了一样痛。李宽也太过分了,进来以后只是和萧若芷淡淡地打了声招呼,除了如诗以外,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竟然当萧若芷的面,肆无忌惮地将如诗抱在自己腿上。并让如诗一口口地喂着自己。如诗满面羞红地服侍着李宽,不说一句话。
萧若芷看着李宽他们无所顾忌的调情,强忍着泪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会,我就香你一个好不好”。萧若芷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便走,连个招呼也不想打。
没有走出几步,萧若芷就被李宽拉了回来。扳过萧若芷的肩头,只见小脸上眼泪儿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串儿落下,哭得真是好生伤心,他连忙挨进了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心疼地哄道:“若芷,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萧若芷连忙擦了擦眼泪,偏过头去低声道:“夫君,都是妾身不好,都不能为殿下生个孩子,夫君你还是请旨休了妾身吧”李宽见她哭得伤心,心中又怜又痛,连忙说道:“若芷,你这话从何说起,刚才都是我的主意,就是要气气你,我恼你的不是别的,你我本身夫妻一体,你不该瞒我,有什么都可以商量的”
萧若芷幽幽地道:“夫君,孩子不是别的事情,别的事情都能商量,这事没得商量呀”。李宽呵呵笑着揽住萧若芷瘦削的肩头,萧若芷执拗地挣开了肩头。李宽自认得她,她便一直柔顺似水,从不对自已有半点违拗,简直活得不象一个鲜鲜灵灵的女子,这时见她了小性子,反觉得十分有趣,他再次搂住萧若芷的肩头,萧若芷挣了两挣,李宽也加了把力气,萧若芷便不再使力,只是委委曲曲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李宽正色地道:“若芷,刚才看见你伤心难过,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萧若芷诧然转过头,惊讶地道:“夫君,你……”李宽将萧若芷道:“你伤心你难过,就代表你十分在意我。怕失去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如诗挥手示意出去,如诗如遇大赦般,红着脸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萧若芷脸儿一红,可是想起孩子,还是忍不住吃吃地道:“可是可是郎中说妾身……”
“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能生就生,不能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我心中你是最要的,就像你最在乎我一样,我也在乎你,我也不能失去你”
萧若芷听着李宽的话大惊失色,女人生来不就是生孩子和传宗接代的吗?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李宽握住了萧若芷的小手,深情地说着,萧若芷再次热泪盈眶,不过这次是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