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李善（二）
“夫君”苏舜卿现在的想法很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善说。她能感觉的到李善已经有些混乱，他是真的需要好好静一静了。看着欲言又止的妻子，李善微笑着道：“先生，你想说的是为夫这样做回得罪了太多人，恐怕很难善终？”。见苏舜卿点头，李善也正着道：“舜卿，为夫这一生没有别的追求，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盛世的大唐，比汉室还要强大的多。为夫如果真的能看到那一天的话就死而无憾了”。
在不知不觉间李善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就是一变，仿佛一瞬间，李善就变得沉稳了。见夫君李善一脸的坚定，苏舜卿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嗓子，轻轻的转过身，眼睛也有些发胀。李善发觉了妻子在不断地抽泣，伸手将自己的妻子揽入怀中，虽然李善的动作非常柔和。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非常的有力和坚定。被搂在怀中的苏舜卿自然感觉到了。
李善神情严肃的道：“舜卿，身为臣子，应为国之心虔诚。为夫是朝廷的臣下，有些事情自当时首当其冲，当入不让。皇上是圣明的，为夫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意，做事情要留有余地我也知道，为夫就是皇上的余地。一旦将来有了什么冲突，皇上就有了回旋的余地，不会有损皇上的声明”。
苏舜卿轻轻的摇了摇头，忧伤的地说道：“夫君，只怕是皇上在任命你为钦差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弃子的准备”。李善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苏舜卿会这么说，不由探起身子望着苏舜卿。苏舜卿对李善的反应没有理会，脸依旧向着里面。
“夫君，妾身的话你不相信，也没有关系。妾身今天想要和妾身讨论的是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燕王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李善又是一愣。李宽现在可是一个名臣，对他的风评也是非常对立的两个极端，在寒门学子和百姓的眼中，李宽就是一个少见的贤者之王，是朝廷未来的希望所在。在世家门阀的眼中，李宽却是一个十分恶烦的人，不少世家的人都想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最后再挫骨扬灰方能解恨。但不管怎么说李宽的名气非常大。
李善问道：“舜卿还是想说上次殿下被削爵罢官和押赴回京的事情吧？”。苏舜卿淡然的道：“不知夫君对这些事情有什么看法？”
“舜卿。余杭的事情，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所以你就不能以点盖面。既然今日已经说到了这里，为夫就给舜卿讲讲吧。在处理燕王殿下这件事情上，皇上的确又是偏颇，也不理智。为夫对燕王殿下的遭遇也感到有些不满，不过是朝廷和世家争斗的延续而已……”李善源源不断地说着话，以他对朝堂上局势的了解，他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都事情的关键之处。
李宽给李善的感觉，和很多寒门学子一样。都觉得李宽是朝廷的希望和未来。对于李宽的才学，李善认为是实至名归。李善甚至还颇为眼红，虽是如此李善也明白，才学和能力不是自己妒忌别人以后。自己便能拥有的。那是多少年勤学的结果。
不过在有些方面，李善对李宽还是存在一定的不满。特别是李宽在恢复王爵以后的表现，很让李善不以为然。在他的心中作为封疆大吏，能有不受点委屈的准备，稍稍受点不公待遇，便对朝事不闻不问，将一切都置之身外。更何况李世民已经恢复了李宽的爵位。
杀人不过头点地，难道李宽真想让李世民当面认错？他才肯释怀吗？如果李宽真的这样想，未免太有点异想天开了。在李善眼中李世民毕竟是君主，做到现在的程度，都可以说是圣明之君了。即便李世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处理很好，但李宽也不是尽善尽美。
“为夫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燕王殿下太小家子气了。皇上已经为殿下恢复名誉。殿下就应该懂得适可而止……”。李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像，李善甚至为刚说的话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妻子正向自己怒目而视。
“在夫君眼中皇上是一位圣明之主。可要妾身说当今皇上其实是一个不论贤德，只论亲疏的君主，夫君是否认同？”
李善看着正在努力控制情绪的苏舜卿，有些不知所措了。苏舜卿对李世民的评价如此糟糕，是出乎他意料的。在错愕之后李善便流露出无奈的苦笑，心中暗想真应那句俗语了，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由于李世民对李宽处罚的太过严厉，所以看来苏舜卿对李世民的怨念不小。
“为夫观古来帝王，皇上是少有的明君，听言纳谏，君臣上下，如家人父子，情谊浃洽，故能陈善闭邪，各尽所怀，登于至治”李善说道。这倒不是李善特意为李世民说好话，他只是想转变苏舜卿的看法。刚才那些话和自己说说不打紧，但要是苏舜卿说顺了嘴，在外面也要这样说话，谁知道会有什么祸事等着自己。
“皇上才能卓越，助太上皇统一华夏。灭突厥雪国耻，裁汰冗官冗员，改革三省六部，让朝政清明这些都是事实，不但世人承认也是妾身无法否认的东西”苏舜卿在情绪稍微稳定以后说道。看了一眼李善，苏舜卿接着又说道：“妾身最近时常在想，睿智如此的人，却为什么当时没有看出来燕王殿下艰难的处境？江南地区的众多官员的阳奉阴违和那些世家门阀的故意刁难，皇上也是真的不知道吗？”
“皇上还是……还是……，或者有人故意堵塞……”李善说话明显底气是不足。在李宽恢复爵位的时候，李善并未多想。他相信了李世民的解释，因为有人大胆扣留了李宽的急梳，所以导致了李世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应对。现在听了苏舜卿的质疑，李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李世民真的不知道实际情况吗？答案不言自明。李善可不相信李世民只是凭借各地官员的奏折了解天下的情况，应该还有许多秘密渠道的存在，只是这些秘密渠道大多数不清楚或者不了解罢了。否则凭借世家门阀的能力，早把李世民玩死了，就向当初的隋炀帝那样。
当初李宽在余杭推出新政时，李善一看就知道新政的好处，尤其是农业补贴，更是不可多得好方法，直接解决了自古以来粮贱伤农，米贵伤民的问题。一目了然的事情，李世民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实际情况，那李世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李善不敢向下想了，眼睛直愣愣看着苏舜卿，希望她也不要向下说了。
“看来夫君已经明白了，妾身知道现在夫君不想听妾身再说这些事情，但妾身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完，因为夫君马上就要去齐州了，要是不说清楚，怕夫君会吃大亏的”。李善点点头示意苏舜卿说下去，现在他觉得妻子的见识和判断事情的能力，真比自己强很多。
“不知夫君对诸皇子都有和评价？”
李善变得谨慎许多，思之良久才缓缓地说道：“先说太子殿下，虽然皇上常常说太子殿下性聪敏，丰姿峻嶷、仁孝纯深，皇上也非常喜欢他，但为夫却认为，太子殿下没有他们夸奖那样出色，若太子殿下不加改变的话，不要说成为明君了，便是做个守城之君也是十分困难的。燕王殿下的为夫就不说了，舜卿十分清楚”。
苏舜卿点点头，并没说话。她认同李善对李承乾的看法，在她的眼中李承乾之所以能做太子，主要原因是李世民的宠爱和嫡长子的身份。不要说治国的才能了，平时坊间一些传闻也都是负面居多。苏舜卿相信有些事情不是空穴来风。
“蜀王殿下在为夫的眼中，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浮夸之人，平时就因游猎过度、损坏庄稼被御史柳范多次弹劾，又不知道悔改。最近为夫又听说蜀王在私下里说话很不注意，常常对别人说，皇上夸他是英果类我。这样不检点，迟早要出事情的，现在皇上可以说对他还很疼爱，蜀王即便做了一些过火的事情，为夫想皇上还佯装不知。但皇上百年之后，蜀王失去了庇护的所在，太子怕是很难容下这样一个范围，只怕能不能善终都很讲”。
李善和苏舜卿常读史书，知道皇家宗室之中，为了皇位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连文帝刘义隆都会被太子所诛杀，更不要说兄弟之间为了争夺皇位而下死手的事情了。况且数年前的玄武门之变，他们也有所耳闻，三天的时间，皇宫内外被屠杀了几千人，那血淋淋的场面仿佛还历历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