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抵达偃师城外的码头,当赵天羽等起身道战舰主厅商议军情大事的时候,他不由的多瞄了玲珑娇几眼,异域女子雪白的肌肤上添加着一抹红晕,更使她看起来娇俏玲珑。
赵天羽、杨公卿、玲珑娇等围桌而观,桌子上有着一份标注着洛阳一代的地图,只见洛水横贯正中,上方接近图顶处是与洛水并行横流的黄河。东都洛阳以一涂黑了的方格作代表,置於洛水西端处,往东依次是偃师、洛口、虎牢和荣阳,后两者分别在水和索水之旁,由黄河把洛、索等几条河流连接在一起。
用心观看之后,玲珑娇指着指位于东都和偃师之间稍北处代表城池的标致道:“李密的军队就是集结在此处,李密确是老奸巨猾,因为从金墉城发军,无论进攻东都或偃师,路程都相差不大,使人难以捉摸他会攻打何处,又或是兵分两路。”
赵天羽道:“我们大军集结在此处,若李密竟敢兵逼东都,我们在偃师部队便可使他陷于腹背受敌的窘境,同时更可威胁到东面虎牢、洛口的安全。”
杨公卿点头同意道:“所以偃师若失,东都便完全失去了东面的据点,李密更不用顾虑后防和补给的问题,可全力攻打东都。所以能否保偃师,实乃成败的关键。”
赵天羽指着横过金墉城北面长达百里的一道山脉道:“这是甚么山?”
杨公卿道:“这就是邙山,可风的老君观就是此山其中一座名叫翠云峰的山巅之处。”
赵天羽认真沉吟道:“李密的确狡猾,金墉城背靠邙山,故没有后顾之忧。若我们进军金墉,他已经在山内暗伏奇兵,杀我们一个意想不及,非但如此,若须弃守金墉,他可穿过邙山,渡过大河,退守河北的重镇河阳,那亦是李密前线大军和后援补给的后勤基地。在战略上,这布局是无懈可击的。所以倘若李密不主动来攻,我们根本拿他没法。若妄然进攻洛口,给他从金墉出兵攻破偃师,我们的远征军便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杨公卿叹道:“若是李密他不信洛阳城内发生的事情,李密便可傍河西出以逼东都,引我们从偃师发军,而他立即折返金墉,那时我们只能退回偃师,如此数次,我们将被他牵鼻子走,疲于奔命,不败才是奇事。”
赵天羽淡淡道:“所以我们要分兵两路,杨老将军你负责防守偃师,而我则带兵突击李密在邙山内李密的伏兵!”
玲珑娇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杨公卿亦深吸一口气道:“这不嫌太冒险吗?”
赵天羽豪情勃涌的道:“不行险,如何可击败百战百胜的蒲山公李密?正因没有人猜到我们会这么胆大包天,所以才会中计。只要击败李密南下的主力军,单雄信那批老弱残兵还有甚么作为。那时我们兵分两路,一取金墉,一逼洛口,粮草可再从东都源源送来,不用担心给人截断补给哩!”
杨公卿脸色乍晴乍暗,显是犹豫难决。仰首望上屋梁,好一会才道:“旧朝之时,尚书大人每次与李密交战,均非输在军力,而是败在战略之上。今次我们兵力及不上对方,唯一方法便是倚赖战略,好吧!我就陪天羽小兄弟和李密赌一手,看看老天究竟站在那一方。”
玲珑娇的脸色有些苍白,因为她知道赵天羽会率兵攻打邙山内的伏兵,而他们此行带的兵力又有限,这次赵天羽又能带多少兵呢?
“不如带上我,好为汉王打探消息。”
赵天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啊,能有玲珑姑娘的帮助,想必我去偷袭李密伏兵的时候一定能够如虎添翼的。”最后那句却是向盯他的玲珑娇说的,后者俏脸微红、垂下头去。接着他望向杨公卿,慎重道:“此时不但要保密,只限我们在座的四人知道,还要在城内严格执行城防军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除非有大将军的批准,否则将兵均须留在营内候命,晚上更实施城禁。”
杨公卿点头道:“理该如此,粮食移离仓库后,即改以其他假货充数。我将把二万部队陆续调往河南的木寨,摆出进攻洛口的姿态。还要派箭手在城墙站岗,如有信鸽一类的飞禽想飞往城外,便把它射下来,更要防止有人借通往城外的渠道送出消息,如此才能使人入信。”
傍晚时分,赵天羽带着红拂女与玲珑娇率领一万精兵策马出城,沿洛河朝浮桥的方向缓行,而带来的一半精兵则留在偃师,与偃师守军一起听从老将杨公卿的调遣。
日正西沉,对岸营地灯火点点,炊烟四起,表面虽似宁静和平,但内里却蕴含山雨欲来前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赵天羽深吸一口带河水气味的清新空气,纵目遥望对岸远处林木苍郁,叠翠层峦的峻岭丛山。洛水过了偃师的河段,下游曲折迂回,青山连绵,岸旁树木蔚然深秀,山花怒绽,叁十
多艘泊岸的战船彷如图画中的点缀物。
“曾闻瀚海使难通,幽闺少妇罢裁缝。缅想边庭征战苦,谁能对镜治愁容。久戍人将老,须臾变作白头翁。”望着连绵不绝的将士们,赵天羽不禁感叹道。
红拂女听得眼中异彩连连,玲珑娇策马来到赵天羽身边,柔声道:“看来汉王你不喜欢战争。”
赵天羽苦笑道:“是人都不喜欢战争的,任何一场战争从旁人说来都是壮观、震撼人心的,但把视角聚集在个人身上的时候,有太多的人性的无奈和残忍。”
玲珑娇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啊,奴家这么多年来在中原也对战争感到厌恶了,若非我答应了辅助王公,人家早就想回龟兹了……”
赵天羽洒然笑道:“现在我们最多感慨一下而已,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大战要打。对了玲珑姑娘,一直听你说龟兹,龟兹在哪啊?”
玲珑娇俏脸微红,以蚊蚋般的低声道:“你真想知道?”
赵天羽点头道:“是否在长城之北?”
玲珑娇想到自己的家,嘴边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像变了个小女孩般雀跃道:“算你啦!□□厥之西便是西突厥、伊吾、高昌和龟兹。从洛阳去要经武威、张掖、敦煌、鄯善。到了且未后,还要往西北走上两个月,穿过一个大沙漠,就是我族人聚居的草原了。”
赵天羽咋舌道:“这么远啊……”
此时兵马来至洛河浮桥处,勒马停下,让一队五十多辆的骡车渡桥。由於浮桥有一定的负重限制,故每次只能让一辆骡车通过。浮桥的两边均设高超达十丈的望台,上有哨兵箭手站岗,以监察戒备。
赵天羽低声道:“玲珑姑娘你喜欢我吗?”
玲珑娇顿时霞生玉颊,鼓起勇气点了点头,但随后有叹气道:“可惜人家还要辅助王公,就算人家喜欢你,我们也没机会在一起的。”
塞外女子果然敢爱敢恨,比之中原女子实有另一番滋味。
赵天羽知道她现在患得患失的心事,微笑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玲珑娇默然片刻,见车队已安然渡河,逐与赵天羽拍马登桥,两人再也没有言语,浮桥已尽,两人朝木寨大门驰去,沿途挤满车马兵员,但在沉重的战争压力下,不但没有人谈笑喧哗,更罕见笑脸。
此时几人驰入兵寨,门禁森严,未经检查的车辆均不准进入。守门的兵卫见到赵天羽,都
态度恭敬,显示出赵天羽在他们心中崇高的地位。玲珑娇安顿片刻之后,就去侦察敌情了。
天尚未亮,赵天羽就给红拂女唤醒过来,到帅府大堂。玲珑娇则一脸风尘的坐在一旁,赵天羽露出怜惜的神情,玲珑娇自从告诉了赵天羽自己喜欢他后,见到他就更容易脸红了,待赵天羽做下后,对桌上的战略地势图,兴奋地道:“我已和各地眼线联络过,并亲眼目睹李密的先头部队朝偃师直逼而来,若不停留的话,明天我们便可在城墙看到瓦岗军的旗帜。我已派出十多名轻功特佳的好手,密切监视他们,消息将会以信鸽传回来。”
赵天羽柔声道:“辛苦你了,动的是那支军队,人数有多少?”
玲珑娇会心一笑道:“动的是城外由单雄信、陈智略、樊文超叁人率领的新兵,城内的主力军仍没有动静。”
红拂女不屑道:“看来李密又想用诈了。娇姑娘有否潜入城中探看?”
玲珑娇傲然道:“没有城防能把我玲珑娇难倒的,不过军队所在的民房防卫森严,我怕打草惊蛇,只能在远处察看,城内情况一片安宁,显是李密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信心十足。”
赵天羽道:“李密的主力不再那里,不过那里的新兵是否都是老弱残兵?我怕杨老将军到时候吃亏。”
玲珑娇道:“单雄信所部的先锋队人数约在三千许间,于黄昏时候起行。由于被林木阻挡视线,我只能从扬起的尘土推测兵员的众寡,知其全为步兵,且部伍不肃,可肯定非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
赵天羽赞赏道:“玲珑你竟可只观其扬起的尘土,便看出这么多事来,确是观测和侦探敌情的高手。”
玲珑娇得他赞赏,欢喜地横他一眼道:“你若要学,我可作你的师傅。每逢尘高浑起,就是骑兵;步兵尘低而广披滚滚。单雄信的新兵使尘低散乱不齐,便是因训练不足而队形不整。如是精锐之军,尘埃会是条条而起,清而不乱;军止尘止者,则大将威德行;尘埃左右前后起者,使人不得法也。”
赵天羽生前也是特种部队的□□,但那时候执行任务都是有这精确的情报,而执行的任务最大的规模也是和一些边境毒枭开火,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古代故此大估摸的战争,所以在这方面还是真心想向玲珑娇学点知识的。
红拂女自从跟了赵天羽,自然知道他以后会有许多的女人,就算心中有点吃味,但现在的玲珑娇总比他以后当了皇帝选一大堆秀女来的好,至少自己能知道玲珑娇是什么样的人,思索道:“我总有点很不妥当的感觉,李密有可风做奸细,该清楚我方有娇姑娘这种一流的探敌高手虎视眈眈的监察他行军的情况,若是如此,他还如何用诈?照娇小姐所见,城内驻军的民房区的门禁哨岗是否严密得不合常理?”
玲珑娇俏躯微颤,露出思索的神情,点头道:“确是如此,巡逻者非是一般兵卒,而是李密麾下的高手,才令我望而却步。不好王公有难了……”
赵天羽一掌击在台上,叹道:“好狡滑的李密!若我没有猜错,他必是利用地道一类的掩护,把主力军分批移往城外某一秘密营地。当王叔的大军误以为他主力军仍未离城,妄然迎击单雄信的新军时,他便重施当年击败张须陀之计,佯败引杨老将军远离偃师,再于某处伏兵夹击王叔的大军,那时王叔不全军覆没才怪。”
顿了顿道:“还好我们已经事先知道了李密的奸计,要将四万人借地道秘密移出,只有在晚间进行,且非一晚半晚能办到的事。只要看看单雄信的军队何时抵达,便知那需要多少时间。李密确不愧当代最出色的阴谋家,竟能预早掘出几条地道,把主力大军分批移往北歧山。”
赵天羽俯瞰桌上的战略图,只见邙山在金墉城的左上方斜下直抵偃师东北处,连绵百里,占地极度。王世充打定主意要从背后突袭李密,现在正中赵天羽之计,只要自己击散李密的四万精兵,到时候兵荒马乱的,而王世充身边的寇仲想要暗中行刺王世充,那还不易如反掌?
玲珑娇急道:“我可从另一边入邙山,去通知王公,不然王公定会吃上大亏的。”
红拂女与赵天羽对视一眼,红拂女虽然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但她知道赵天羽必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王世充,于是拍了拍玲珑娇的肩膀道:“娇小姐你也累了一夜了,就算现在去通知王世充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先听一下天羽的计策。”
赵天羽点头鼓励道:“不错,我们就算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倒不如现在想想办法,现在瓦岗军方面形势如何?”
玲珑娇也感到身体颇为劳累,现在赵天羽是副帅,自己也觉得应该听他的话,于是答道:“据说王伯当因为受伤未愈所以他的部队留守金墉,而李密另一大将邴元真此人兵法不错,擅长守城,但却欠缺胆色,非是冲锋陷阵的人选,所以李密让他镇守洛口。两城的兵力都在万人以下。率新兵佯攻偃师的是单雄信,听闻单雄信乃是瓦岗军的旧部,此人曾因争一个□□与王伯当嫌隙甚深,但本身却是个将才。”
顿了一顿接着道:“单雄信、邴元真等均为瓦岗军旧将,与李密宠信的裴仁基、徐世绩、王伯当这班新贵一向不大和睦,所以只要能突破李密之军,保证瓦岗军会陷於四分五裂,各自拥兵自保之局,届时只要施出怀柔手段,可令李密各部不战而降。问题是怎样方能大破李密隐入邙山的奇兵对王公的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