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带领五百老弱残兵,雄赳赳气昂昂,大张旗鼓地通过梁山各个关隘,一路上受尽了沿途头领和喽啰的诧异、迷惑、嘲笑、鄙视的目光。
也许在一些人的心里还有其他的一些想法。
比如对卢俊义的同情,带领这样的队伍这是去打仗吗?这是去送死!
比如对卢俊义的期待,带领这样的队伍如果擒杀了史文恭,这卢员外是不是就太逆天了?天啊,我在想些什么?这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万一呢?
比如对军师吴用的腹诽,这卢俊义怎么就得罪了吴学究,这得多大仇,多大恨,多大怨,才能让吴学究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这好像有点不地道啊!咱梁山不是“义”字当先吗?
......
这卢俊义一路大张旗鼓正是要让沿途头领和喽啰看看这队伍的凄凉,从而激发人性中的恻隐之心。
卢俊义一路听得众头领和喽啰的议论,心中暗自高兴,这下只怕你宋江、吴用赔了夫人又折兵,弄巧成拙,自黑了一把,这也怨不得旁人!
但是后面的五百喽啰可就不这么想了。
这五百喽啰原也是为梁山出过大力的人,为了梁山的发展舍身忘死,在战场上以命相博,所以才各个伤残,但这梁山既然是落草的强盗,一应用度全靠抢劫,自身造血能力非常有限,也就没有没有完善的救助体系,对山上伤残人士仅仅是发放一次性补助以后也就不管不问了。好在古代医疗水平差,但凡受伤重一点的基本也就意味着死亡,所以这梁山伤残喽啰倒也不多,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这五百喽啰重伤之下还能活命,那也不是一般的命大,可以说是原本身体健硕,抵抗力强,求生欲强大,而且多少懂一些战场急救,放在没受伤之前绝对是一批悍卒。
作为悍卒,哪怕是曾经的悍卒,必然有悍卒的尊严。
卢俊义就是抓住了这点,故意让队伍暴露在诧异、迷惑、嘲笑、鄙视的目光中。所以一路上众喽啰早已是满肚的怨气,却又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但是有用吗?
显然没有!
好在这次跟随卢员外出征仅仅是出来打酱油的,估计是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的吧,也算是万幸了。如果能赶上打扫战场,捡个漏就更好了。但想一想喽啰们打扫战场的干净劲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这五百喽啰无精打采的跟着卢俊义前往曾头市,好在都有骡马代步,行军倒也不慢,这一天就来到了指定地点,扎下了营寨。
第二天,卢俊义吩咐燕青,集合人马,本将要训话,整治士气。
浪子燕青为难地道“主人,这整治士气就不用了吧,我们这次估计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再说这队伍还有啥整治的.....”
卢俊义面色一沉呵斥道:难道你要教我为将之道吗?
浪子燕青一看卢俊义话音不善,慌忙跪倒说道: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集合队伍。燕青口说不敢,心里却是不服,都说这狗改不了吃屎,这卢俊义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的范二性格又要发作了啊。
整治队伍,有必要吗?反正你又见不到敌人!
整治队伍,有用吗?一群废人你能整出什么花花!
燕青一面腹诽,一面集合队伍去了。
卢俊义看着燕青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多时,队伍集合完毕,五百老弱残兵稀稀拉拉的的面向一个山坡站着,一面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卢俊义站在一个土坡上,默默地注视着坡下的喽啰,终于有喽啰注意到卢俊义的目光,忙示意一下身边的人,熙熙攘攘的声音终于静了下来,队伍也有些整齐了。
卢俊义看众人安静下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大家这次跟着我卢俊义出征,是不是心里憋屈?”
坡下的喽啰目光呆滞地看着卢俊义,有气无力地回应,不敢,没有。
......
卢俊义猛然提高嗓门大声喊道:憋屈不憋屈!
“憋屈”终于队伍中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门,众喽啰连忙转头寻找说话的人,只见人群中一个30多岁的大汉,唤作李武,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左臂。
卢俊义走下坡径直朝李武走去,李武见卢俊义朝自己走来,心里莫名的紧张,想一想自己半死不活的窝囊生活,把心一横,迎着卢俊义的目光,心说,大不了一死,正好叫爷爷解脱。
卢俊义走到李武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侧耳做聆听状大声说道,这位兄弟,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喽啰赶紧给李武递眼色,身后的喽啰也悄悄地拉了拉李武的衣襟。
娘的,这种生活老子过够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再过十八年老子还是一条好汉!“老子说老子憋屈!”李武几乎是嘶吼着说完的,然后把眼睛一闭,等着卢俊义的雷霆一击。
现场静的可怕,这时候要是一根绣花针调到地上都是老大的声响。
李武等了半天,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疑惑地张开了眼,只见卢俊义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卢俊义拍了拍李武的肩膀,沉声说道: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敢说实话,我卢某敬你是一条汉子,不过你得给大家说说你为什么憋屈!
“老子为啥憋屈,老子为梁山才失去左臂,结果呢?给了一笔钱就不管不问了,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这次又把我们派来跟随卢员外征剿曾头市,你看,我们这是来征剿的吗?这他娘的就是来送死!你说老子该不该憋屈!”李武脸红脖子粗地嘶吼道。
“该,该憋屈,也该生气!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脾气!”卢俊义大声喝彩道。
“员外,您不生气?”李武陪着小心地问。
四月的天气虽然已是春天,但依然冷风嗖嗖,李武感觉后背已经湿透,被风一吹,不禁打了冷战。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你不过说了句实话罢了。”说着拉着李武的手,走到土坡上,环视了一圈,大声喝道:不光你们憋屈,我卢俊义也感到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