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泽歪着头,凝视着她的双眸,想从中看出些端倪。但,她的眸中,只有一如往常的清澈,她害怕他的误会,害怕到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我?”小染回身一指蓝魅的方向,又触电般的立即将手收回。她怎么能告诉夏成泽,每天晚上都在蓝魅打工呢,这不就自己招供了么。
夏成泽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明显是有事情瞒着他,他看向江昱消失的方向,沉声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你又在这做什么?”
“那个人?,我?”
小染咬着唇,眼睛在蓝魅和夏成泽之间徘徊不定,真要说么,真的要说么。
“我不认识他!”小染一咬牙,坚定的道,“晚上你回家晚,我就答应向晴陪她一起吃饭了,这才刚和她分开,就遇到这么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反正是个坏人就对了!小染愤愤的念着。
夏成泽眉头一皱,风一吹,鼻尖萦绕的,仍旧是满满的酒气,“你们喝酒了?”
“没有!”小染很肯定的回道。
“小染,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一个女孩子,深夜满身酒气在外面走动,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危险。如果刚才不是我来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有没有想过!”
“我知道错了,成泽,你别生气了。”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如果,让他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恐怕,夏成泽就不只是这个样子而已了。
“成泽??”小染可怜兮兮的,捏着夏成泽的衣角。
“这里不是我们以前住的小城市,凡事都必须小心谨慎,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成泽,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她单手起誓,认真的样子让夏成泽的心头软了软,对她,他始终都放心不下。这个大都市,真的适合她吗。
如果她不改变,怎么适应这里的生活,可如果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纯净的小丫头了,那还是他喜欢的林沐染吗。
“算了,今天就当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要是再犯,可没这么容易原谅你。”夏成泽伸出大掌,轻揉她的额头,宠溺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在宽大的手心里。
顺手,又将江昱方才塞到小染手里的玫瑰,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们回家吧。”一路无话,小染忐忑不安的,是不是看向夏成泽。
虽然方才,他并没有继续再些什么,但,并不代表,江昱的话,他没有听到,没有任何的想法。她希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但,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失去了问的资格。
早晨的时候,夏成泽特意将小染送到办公楼下,看着她走进去,这才反身打车赶往公司。
虽然现在企划案已经走在尾声,只等评审结果,暂且可以稍微松口气,但他仍旧不敢有一丝的松懈。这次的企划案,倾注了他全身心的努力,有很多人都对他寄予希望,他一定不能失败。
“夏成泽。”他,刚端了杯热茶放在办公桌上,就有人拍他肩道,“刚才杨总来找你。”
“杨总找我?”他心口突地一跳,隐约感觉到,应是和企划案有关。
是结果出来了吗?
“嗯,说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我看杨总刚才心情不错,应该是好事。”而且,应该是大大的好事,否则,杨总怎么亲自来找他。平时可都是,只让秘书打个电话来通知的。
“难道是,通过了?”
夏成泽现在满脑袋都是企划案的事情,如果这个通过了,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了,其他,他也想不出什么来了。
“别瞎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同事催促道。
“嗯。”夏成泽赶忙拿起外套穿上,深吸了口气,满怀期待的往杨霁的办公室而去。
到了杨霁办公室外的时候,助理陈晓将他拦下,说杨总刚接了一个重要的电话,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结束,所以夏成泽只好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
陈晓端了杯新泡的茶放到夏成泽面前,看起来,要等的时间并不会短。
“陈小姐知不知道,杨总找我什么事?”夏成泽急切的盼望着陈晓的回答。
可陈晓坐在位置上,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杨总打完电话,你不就知道了么,急什么。”
“嗯。”不急。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刻钟,杨霁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从陈晓那里转接进去。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闲下来。
“要不,我先??”
他刚想说“回去”,只听到陈晓的电话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的,正是杨霁的声音,“晓晓,帮我冲杯咖啡。”
“好的。”陈晓应了声,一抬眼看到夏成泽,连忙又道,“杨总,夏成泽已经来了,现在可以进去么?”
杨霁似乎是愣了愣,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道,“赶紧请他进来。”
“好的。”
陈晓起身,对夏成泽微微一笑,敲了两声门,然后轻轻的将门推开,道“杨总,人来了。”
夏成泽从陈晓让开的路,走了进去,杨霁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看到陈晓,杨霁指着右手边半尺来高的文件夹对她道,“这些都可以分派下去了,让他们按照上面的批示再行修改,下班前我要看到重新整理后的案子。”
待陈晓抱着文件将门关上,杨霁才稍稍松了口气,她靠在椅背上,低头拿下黑框眼镜,露出乌黑盈润的双眸,整个人柔和而又甜美,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一般。可是她挤了挤鼻梁,又重新戴上眼睛时,就又变回了雷厉风行的杨总,时刻谨言慎行。
“不知道杨总找我什么事?”
“嗯,很重要的事。”杨霁十分慎重的,抱臂靠在椅背上。
看到夏成泽霎时凝重的表情,杨霁更加严肃的道,“这件事,关系到你明天是否还能来上班。”
难道,竟不是同事所说的好事。
关系到是不是明天还能来上班,这是要,丢了这份工作了吗?
像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灭了他原本的欣喜。
他做错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没了这份工作,他该怎么办。他每天都这么努力,这么用心,就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他还答应过小染,要给她幸福的生活。那一刻,他脑海中划过无数个画面,有过无数个想法。
“杨总,有话您直说吧。”
“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下,你酒量如何?”
“嗯?”
“酒量,你能喝多少酒。”杨霁笑问。
夏成泽虽不明所以,但仍旧不好意思的道,“我的酒量,一般,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
他很少喝酒,每次都点到为止,酒量如何,他确实是不知道的。他要工作,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自然是不会放纵自己醉一场的。
“这样啊,那今晚倒是可以试试你,究竟能喝多少了。”
“今晚?杨总?”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庆祝你的企划案通过,今晚我请客,把他们都叫上,去好好放松放松。”忙了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能不大肆庆祝一番呢。
“通过了,真的通过了?”夏成泽静默的脸上,不可置信的绽出耀眼的笑容。
“嗯。”杨霁点了点头,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刚才,刚才??,他还真以为,自己要被开除了,居然,是杨霁的虚晃一招,而自己竟然还信以为真,夏成泽羞愧的轻轻一笑。
“想什么呢?”杨霁故意的趴在桌上,仰面笑着探问。
“没,没什么。”
“那就回去告诉他们吧,今天晚上的时间可都要让出来,我已经订好了位子,跟他们说,谁都不准缺席。”
“嗯,我会告诉他们的。”夏成泽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难得今天杨总请客,大家一定都乐意去的,最近的人事变动,弄得公司压抑的很,加之工作越发繁重,大家早有发泄的一下的想法了。既然今天杨总请客,想去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缺席呢。
通知部门同事后,夏成泽立即给小染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闷闷地一声,“喂――”
“小染,你怎么了?”
“成泽?”小染看了一下手机,确信是夏成泽打过来的,上班时间,他很少会打电话来,不仅仅是因为怕影响工作,更多的,是因为他忙得根本就忘了时间。
“你声音怎么回事,听着不太对劲啊。”夏成泽惊诧的问道。
“我?,没事。”她弱弱的,轻声回应。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小染重复,“对了,你这会儿打电话来,什么事?”她岔开话题。
“哦,对了。我是想跟你说,我的企划案通过了,所以公司想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晚上可能回去的晚点。”夏成泽说完,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道,“你下班之后别在外面呆太久,早点回家。”
“嗯,我知道了。”
早点回家?她今天本来是想早点回家的,思量了一整天,小染也知道,在蓝魅工作的事情,不可能瞒着夏成泽太久,与其像昨天一样被他发现,倒不如和他坦诚,或许,还能得到他的理解。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她知道谋生不易,两个人奋斗,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的多。
夏成泽,会明白她所想的,一定会的。
可是,今晚夏成泽要去庆功宴,定不会回家很早,她也不想在他这么开心的日子里,和他坦白。
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小染转动手上的玻璃杯,低头,无声的呆坐在休息室。透明的桌面映照出她低垂的面容,竟是愁云满面。
“原来你在这。”向晴斜斜的靠在门边上,双臂环在胸前,嘴角微抿,叹了口气,“怎么,被廖经理训的很惨?”
小染闷声一哼,“嗯。”
向晴啧啧的咂着嘴,走到小染跟前坐下,红色的高跟鞋翘起,一颤一颤的摇摆,“是不是说你工作不认真,老犯错,不可原谅,在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离开了。”
小染诧异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呵呵???”向晴一撩耳边长发,媚眼一瞟,“她训人,无非就是这几句,难道你没发现?”
“如果她真要你走,就不会浪费这些口舌,而是直接把你辞退了。”
“哦。”小染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是这样安慰你,可是,你也得好好打起精神,整天这么魂不守舍的工作,早晚也会被辞退的。”向晴无不担心的道。
这两天,小染做事,总是心不在焉,频频犯错,昨天刚被廖琬叫道办公室训话,今天有发生同样的错误。若说,上次犯错,只是因为不小心,那么这一连两天的神游的状态,只能说明,小染心中有事,无法静心工作。
向晴走到饮水机旁,冲了杯热茶,走回小染身边,说道,“工作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尽力做完该做的事,其他的,等下了班再说。”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琢磨琢磨。”
向晴端着茶杯走出门去,休息室里又只剩下小染一个人。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大厅里,忙碌的同事们,即使是只有钢琴才能入得眼的萧洛,此时亦是无比认真的在做事。
既然做了这份工作,就必须以十分敬业的态度来对待。
其他的事情,不可以成为做错事的借口。
小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已冰凉。
既是有庆功宴,夏成泽必不会早回家,小染下班时,仍旧和向晴一道,往蓝魅而去。
换好衣服走出来,小染习惯性的往观月的专属位置,和江昱这几天常坐的位置看了一眼,很巧的是,今晚两个人都不在。小染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江昱不在,就不会有人找她麻烦了。
终于可以清净一晚上了。
可,一想起昨晚江昱当着夏成泽的面,做出的那些事,小染就恨得咬牙切齿。幸好,夏成泽并没有把他的话,听个清楚,否则???,小染真不敢想下去了。
“唉,小染,刚才我看到一个男人,和你男朋友长得可像了。”
小染刚回到更衣室里偷个懒,歇歇脚,就被向晴抓个正着。她一边补着妆,一边思索,最终喃喃的道,“虽然只看过你男朋友的照片,可我觉得我不会看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