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山上一个隐秘地方,鲁四大嚼牛肉,说道:“严哥,你问吧。”
张严要问的自然是苏家的事情。半年前,他让瘟疫使者叮了田、张二奴一口,也不知道成效如何。
“你说苏家啊。你还记得那两个欺你最狠的恶奴啵,可算是遭了报应了。”
张严假意问了一句。
“怎么了呀?”
“嘿,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开眼,从半年前开始,那两个恶人,就开始上吐下泻,浑身发烧,请了村里药老去看,药老说是头疼脑热,开几服药吃了,休息几天就好了。哪晓得几天过去,两个恶人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他们家人怀疑药老搞鬼,但是他们不敢去找药老啊,就去别的村子,寻别的药老瞧病。连换了七八个药老,诊断都是一样的,头疼脑热,开几服清热解毒的药,病反反复复,怎么也没法治断根。这不,已经半年了,仍旧是三天一小拉,五天一大拉。好汉也架不住三泡稀啊,搞得骨瘦如柴,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了。”
张严心中一笑,这点惩戒,如何抵得上两个恶奴对自己的伤害。
他两这样和发痨病一样,怎么也治不断根,苏老四自然不可能再要他们。一断经济来源,就是坐吃山空。为了给他们看病,两家是耗尽余财。终于不堪重负,两人的婆姨双双卷铺盖卷,跑回娘家去了。
张、田二人这时候已经是在家里等死了。
“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去看看,半年前还恶狠狠喊打喊杀的恶奴,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会是怎样一副面孔。”张严心中冷笑。
鲁四瞧他穿的破破烂烂,衣服短了一大截,说:“严哥,你亲戚也太不厚道了。衣服也舍不得给你件合身的?你等着,我去拿我爹的衣服给你。”
他不等张严说话,一溜烟跑没影了。不一会儿拿来一件深蓝布衫,长短合身,样式却是挺老。
“这是你爹过年穿的吧,你怎么拿来了?”
“没事,我爹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最多狠揍我一顿,我皮厚,扛揍。”鲁四没心没肺的说道。
张严眼圈微红,山里人家,一年到头穿的都是补丁套补丁的衣服,几年才会做一套,也是舍不得穿,过年穿几天,之后就压在箱子底下,等下一个年节。
鲁四这般做法,他深深感佩,暗暗立誓。但有发达之日,定不负鲁四患难之情。
他辞别鲁四,前往张奴住处。那是一处偏僻的角落,一间低矮的木棚子,老远就闻到浓浓的药汤味,以及难闻至极的屎尿味。
他皱了皱眉,捏着鼻子推门进去。
黑暗无光的房间里,更是臭味难闻。地上满是泥浆,床上屎尿堆积,张奴就躺在腐烂的床褥里面,双眼无光望着房梁。要不是他能感觉到张奴微弱的呼吸,几乎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强忍恶心,用一根棍子挑开床褥,见他皮包骨头,骨瘦如柴。下半身泡在屎尿里面,已经发白,蛆虫钻来钻去。下半身竟然已经生蛆。
他的双颊深陷,眼窝深深,形如骷髅。一双眼睛忽然有了一丝神采,微微转过头来,盯着张严。
“你还认得我吗?”张严问。张奴自然是没有反应的,估计是听到了,却没丁点力气来回应他。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张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记好这张脸,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张严,你半年前要弄死的那个张严。去了阴曹地府也好好记住,做人奴仆,千万别三心二意,做那欺主求荣的事情。否则,就是你现在这样的下场。”
他越来越怒,声音大了起来:“你在我张家时,我爹妈亏待过你?我大哥、我欺负过你?你婆姨病重,还是我大哥给你请的药老,要不然你婆姨早死了,哪儿会有你杂种儿子。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旦我张家失势,就反咬一口,张家不死绝,你心里就不痛快。天下竟有你这等烂心烂肺的鸟人。就算是一条狗,也知道护主,你比一条狗都不如。”
他痛快骂着,想起家族遭遇的苦难,心里越来越悲。
张奴喉咙里发出嗬嗬如野兽般的吼叫,手指乱动,却哪里动弹的了。张严凑到他耳朵边上。
“不怕告诉你,半年前,你和姓田的去我家那次,还记得被文字咬了一下么?那是我赏给你和田种的,就是那一下,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就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张奴如遭电击,眼窝里流出浑浊泪水。忽然,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力气,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赤红,如喝醉了酒。他跪在屎尿里面,头如捣蒜,一下一下重重磕着,喉咙里又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叫声。
“临死悔悟?你不觉得迟了么?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比你现在承受的,要狠上千万倍。你丧尽天良,总算你婆姨天良未泯,曾帮过我一次。你死之后,我不去为难你妻儿。若有下辈子,你自己悔悟吧。”
张奴咚咚咚又连磕十几个响头,脸上红光褪尽,一头栽下床去。头重重砸在地上,脆弱的颈骨咔嚓一声断折,一颗苍头折到后背,顿时死的不能再死。
张严默立良久。张奴死了,他却没有半点复仇的喜悦,他大步出门,去往第二家,也就是田奴田种的家中。
田奴命好。他刚过去,就发现棚屋燃起熊熊大火,火舌吞没所有,包括里面行将就死的田奴。
眼见瞧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张严不愿暴露,转身大踏步离开。到了角落处,放出千里眼和行瘟使者,共享视野中,两只血蚊飞往苏府而去。
他对张奴田奴二人下的是慢性疟疾,这次他要下猛药。绝不让苏家好过。
以他现在的实力,找上落单的苏老四,把他打死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他不会放过苏家每一个人,也不会让他们就那么容易死去。他要让整个苏家笼罩的恐惧的阴云里面,在害怕中慢慢等死。
这是他制定的复仇计划。也是他为苏家设定的最终结局。
父亲、母亲、大哥,还有偌大张家,这份沉甸甸的仇恨,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了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