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闹哄哄的,人心浮躁,谁肚子里都在打小九九。杨建军早就腻了宣教科的差事,常说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两趟深圳让他思想上变化也不小,只是马思远不动他就没有戏。这人恃才傲物,属下的十几家公司的头头们,在他眼里均同行尸走肉,不是人家要不要他,他眼角儿都没瞧得起。对马思远就不同了,常见面,谈得来,两趟深圳一连串的事儿看在眼里服在心上。就说昨天的事吧,不急不躁一个电话心里就有了底。能不服吗？他盼着马思远早点下海,他也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下去。r
马思远问：“你也这么看吗？”话虽是问人,其实也把自己的想法挑明了。r
“这有什么？炮弹足,目标明确,不就是拉拉绳子的事吗？”杨建军还做了个电影里炮兵拉绳的动作,很潇洒,挺像那么回事的。马思远瞅着想笑,却没笑出来,终归是个严肃的问题,脸儿不能嬉皮。r
马思远说：“怕不那么简单吧,咱们可是地地道道的外行哟。”r
杨建军不服气了,说：“吕湘原来不也是个写字出身的嘛？照样干得很轰烈。有什么？不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边干边学嘛？”把个嘛字还拖了个长长的腔儿,像个大首长的味道。r
王明推门进来了,说去政府拿文件,问马思远有没有事？见杨建军在坐,便指着他说：“主任,这家伙净出洋相,害得我跑了一晚上的车。”杨建军不好意思了,说：“行啦行啦,别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事儿办得也太那个了。再说,有什么？马头儿都不说,你小子还忘不了呢。去,一边玩去。”r
王明见杨建军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很不服,说：“那好,我给你宣传宣传？看我还玩不玩去。”r
“你敢？老大不剥了你的皮。”王明不买他的账,杨建军就抬出了马思远。r
马思远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说：“别闹了,王明你忙你的去。”王明刚转身,马思远又想起什么,“对了,顺便到陈强那里溜一圈,让他抽空回来玩,别进了高门坎就忘了弟兄们。”r
王明说好,又朝着杨建军晃了晃拳头说：“回来再算账。”r
王明离去后,夏德志领着李刚进来了,走的是走廊门。今天怪了,杨建军和夏德志都没按常规从大屋进来,都走后门,像是很有些秘密似的。r
夏德志今天很精神,脸上放着油光。r
昨晚上一顿小酒又给了他新的希望。散了回家后,怎么琢磨怎么是个味儿。看来马思远是真的蒙在鼓里没出馊主意,瞧样子也是很生气。这就好办了。马思远是个能耐人,他要出头肯定有戏。瞧人家昨天的安排多么到位？啥也没多说,大家心里都透了亮。银行就和他家里的钱柜子一样,想咋花就咋花。r
文行长那人早就听人说过,可不是个好办事的人。昨晚那个态度,真是羡慕死个人。马思远这招牌真是用得着,可得小心伺候。r
他庆幸自己昨天下午见面时没说难听的。好,有马思远给他撑着腰,又有什么办不到的？r
今早一上班,他就紧盯着。从窗上看到张主任坐车走了,估计马思远在上面转一圈该下来了,就急忙跑了过来,还是晚了一步。在走廊门外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见四下无人,把耳朵贴上去,妈的,是杨建军这老小子抢先一步。r
杨建军可不是个好鸟,屁本事没有,就是一张嘴。神吹一个顶俩,办事就拉稀。在深圳这小子还坏了他的好事,楚楚动人的小女子,生生给抢了过去。有什么？不就是年轻有一张小白脸吗？顶屁用,那女子认钱不认人,干一次得五百元!你杨建军有钱给人家吗？没钱顶多你也就是闻闻味儿,还真事儿一样。r
杨建军在里面他就不想进去,说正事不想让这小子跟着掺合。r
李刚今天又收到一份传真,又是要车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事儿真得鼓动马思远,没他就没戏。要不然徐万山吃肉他喝汤,闹不好汤还不是原汁原味, 兴许是碗刷锅水。呸呸呸,没有一个好东西。杨建军真烦人,进去了就不出来。马思远也是,和那人有什么话好说的。r
夏德志里出外进在走廊里走了几个来回,心里十分焦躁。这次见王明出来了,再也等不及了,回屋叫了李刚拿着传真就进来了。r
马思远很客气地招呼李刚坐,又问夏德志说：“怎么,有事吗？”在和杨建军说话的时候,马思远便有了主意。这事先不急着出头,把炮支起来,让大炮在前面轰,探探路,打开一个缺口,然后再上。办大事要有战略战术,下海打鱼是战略,支炮攻城是战术。心里希望大炮送上门,来了脸儿却淡淡的,像是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r
杨建军见夏德志吞不进吐不出的样子就有点幸灾乐祸,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弹一弹的。见马思远对夏德志淡淡的,便有了数,说：“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锅让人给端走了心里不痛快吗？再说了老夏,真让你干你有那么大的肚子吗？别不知足,有碗刷锅水喝就不错了,可别没事找事了。”r
夏德志对杨建军心里是一百个烦,却还得陪着笑脸。这小子和马思远走得很近,暂时还得罪不起。刚才俩人在屋里不知说的什么,兴许说的就是这事。r
夏德志很认真地对杨建军说：“老杨,别开玩笑,来找领导想想办法,这单生意是领导亲自带着咱俩干的,就这么白白地让人给抢走了,你就不心痛？”r
一句话把杨建军也扯了进来,算是大家是一伙的,大敌当前需枪口一致对外。r
李刚打开文件夹整理着传真件,这人永远是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r
夏德志不再和杨建军掰扯了,从李刚手中拿起传真件放到马思远面前说：“领导,又有要车的。”r
马思远看了看,是一家高速公路指挥部发来的,收件人是李刚。传真上说是要三台丰田大吉普,并要求速回电。r
马思远抬头问李刚说：“是不是有十台了吧？”李刚说是的。夏德志忙插嘴说：“领导,咱们怎么办？你得拿个章程。”r
马思远没吭声,抱起茶杯在屋里转来转去。转了两圈,慢悠悠地说：“老夏呀,你能行吗？”“行。”夏德志赶紧表态。马思远说：“那好,你去找张主任,拿着传真去,就说和徐万山同时做。这样,齐头并进加快速度,估计张主任不会不同意的。”r
夏德志如得圣旨十分高兴地说：“我去找,可资金你得出面协调。没有钱,就是张主任同意了也是个零。”r
马思远笑道：“你这家伙是怕我把你送到房顶再抽梯子吧？放心吧,我不干那种缺德的事儿,大胆地去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