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马思远所料。第二天下午隋科长来了准信，农行答应的二百万黄了。r
马思远拿着电话脑袋阵阵发木，狠狠地剜了夏德志一眼。r
隋科长听他电话里没了声音，便让他别着急，说又去建行找了文行长。文行长听了情况说让马思远去个电话，所以他赶紧从建行跑回市社打电话。r
马思远老大不痛快，自己不死不活地吊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赶紧掏包找出电话本拨通了文山，把情况说了。文山说行啊，让他们来办吧。又说，除了是你小子，供销社那些猴头谁也不行，一个个只贷不还。思远你可要争点气，事情办稳当点，可不要干些没影的事儿。马思远赶紧给隋科长去电话，隋科长说，还是马主任面子大。张主任也去过电话，没用。马思远说别扯淡了，他妈的我吊在这里都快发疯了。r
夏德志站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大汗珠子吧嗒吧嗒地朝下掉。见马思远把事情摆平了，忙倒了一杯热茶两手捧着送过来：“领导，别说隋科长说早晚是你的事，我的天哪，离了你还真玩不转。”马思远斜了他一眼，老小子你才知道？让我带队你屁也不放一个，生怕谁抢了你的孝帽子似的。心里话，这差事老子还不想来呢！r
这段时间，马思远和吕湘聊得很透，对吕湘有了大致的了解。r
吕湘是个工农兵大学生，学财贸专业的，毕业一分配就去了报社，在当地新闻界小有名气。也是在报社干得不顺心，一气之下闯了广东。初来时在海关系统，后来就自己干。发的第一笔财是出口人参。r
那一年，东北产人参的省份热热闹闹要过人参节。邀请海内外客商上千人。过节就过节吧，如今大家都过节，哪个地方不是寻个由头热闹一把？什么葡萄、苹果、梨、土豆、地瓜和大葱，产什么？过什么。没有物产有人文，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想咋过就咋过。也没见哪个地方出点什么花花事。偏偏这人参节就演砸了。r
人参是长在老山里，让尊贵的外宾们汗流浃背爬山就有点太那个。有人出歪主意，说把老山里的人参挖下来，呈自然状态栽到山坡的小路边。设想很有创意。谁知老农们偷奸耍滑，当地的官员又督导不力，没按照设计的方案认真实施。应该是随高就低杂乱无序一棵一棵地栽，有人却像栽大葱。r
过节了，各类表演结束后，头脑们陪着客人看产地。一行人山脚下下了车，老外们东张西望。头脑们说，别急，一会儿就让你们大开眼界。r
东北的山很大，爬起来很吃力。都是城里人，哪能吃得了这种苦？不免就有些懈怠，队形也就散了。领导也是人，自然也是辛苦，问还有多远？陪同的地方干部说快了。说话间，领导一脚踩歪了，陪同的人赶紧去搀扶，一弯腰哇呀呀大叫起来，不得了，领导竟然一脚踏出一棵人参来。用手一拔挺轻松，枝叶茂盛白白胖胖喜煞人。r
老外们都涌了过来，哟，原来人参是如此生长。东张西望，一下子放了羊。路两边的山坡上，个个弯腰曲背像是日本鬼子挖地雷。一会儿人手两大把。r
一个香港佬操着怪味道的普通话大声叫：“不得了啦——，搞了半天系（是）萝卜！”r
头脑们很高兴，挥手一扬指点江山。r
老外们放目极望，真系（是）不得了啦——，山半腰没树的地方一片草棚子，连绵逶迤一眼望不见边。不是萝卜系（是）什么？要多少有多少！r
这边节日还没过得完，香港那边人参就成了萝卜价。r
吕湘乃东北人，知道种植人参不是件易事，哪会这么不值钱？了解了一下，一翅膀子飞到产地转了半个月。回来后找钱付了订金，把积压的人参全部拿下。囤货惜售待价而沽，一下子发了财。以此为起点，三拳两脚就闹大了。r
吕湘绘声绘色地讲，听得马思远眼睛都直了。r
说完经济又说政治。吕湘很实在，说马思远你那个跑腿的小官当得有什么意思？再怎么折腾，到头能当个供销社主任就顶了天，兴许还是个副的。更何况，现在改革的力度不断加大，供销社能存活几天还是个未知数。不如早点下海去经商。听周子书说马思远很有才气，据他观察也是块经商的材料。就说这单生意吧，他早就看出来了，没有马思远任谁也玩不转。说得马思远美美的痒痒的跃跃欲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