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志见二席让杨建军坐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亏得久经酒场反应敏捷，扯起已坐在副陪位置的那个司机说：“这活我来干。”咋咋呼呼地把吕湘那两人安排在自己的一左一右。亦客亦主，无论怎么算都不是外人。r
周子书问：“喝什么酒？”马思远说：“只要不是敌敌畏，什么都行。”周子书说：“思远，你小子是驴P眼里没好话。”马思远忙说：“可不是，我没有，你有，你有。”周子书骂了声“操！”俩人吃吃笑，笑得颇有含意，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r
杨建军听着这话里有些门道，见两人神色有些诡秘就问笑什么？周子书让他问马思远。马思远笑而不语。r
杨建军成天在机关里闲着无聊，搞了个小本子，专门收集笑话段子之类的东西。曾经在马思远面前展示过，说是要编纂整理出本书。如此大好时机岂肯错过？一再追问，周子书便把典故讲了。说是从前有个人，骑着毛驴拿着一副好画到朋友家祝寿。路上突遇倾盆大雨，这人便把好画塞进驴P眼里。到了，朋友早就知道他要带幅好画来，见他两手空空就问画呢？那人指了指驴P眼。驴P眼紧锁着。朋友面露疑色。那人一拍驴屁股，驴便放了个响屁，画也就随之蹦出来了。客人们都手掩鼻说，驴P眼里哪能有好画？典故是很多年前马思远在班上讲给同学们听的。r
喝什么酒马思远的确是不在乎。说出来都没人信，于霞在家里给他准备的就是双湾老白干。杨建军礼拜天没事到他家去串门，他让于霞炒俩小菜，喝的就是老白干。杨建军笑他是城市中的贫下中农。他用筷子敲着碗摇头晃脑唱曰：“两袖清风一嘴油，孩子老婆旁边瞅。”杨建军佩服的就是这一点。好酒好烟好吃的清海山庄有的是，马思远管吃管喝，只要略施小计，孩子老婆就满嘴流油。r
酒上的是低度五粮液。周子书端起杯清清嗓子说了些场面话，饮了。众人依次开始敬酒。过场一完立刻乱了套。夏德志劲头十足，座次的不快早已抛入脑后，喧宾夺主咋咋呼呼，那架势就像是他请客一样。r
马思远和周子书嘀嘀咕咕小声私语。r
马思远问：“你们合作得愉快吗？”r
“愉快呀。怎么啦？”周子书对马思远的问话感到奇怪，这家伙脑子里想的什么？r
“没什么，随便问问。”马思远淡言道。r
两年同学朝夕相处，谁肚子里有几根弯弯肠子都是一清二楚。马思远过去头脑并不复杂，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抢了顶陈世美的帽子灰了几年就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不会吧。大概是在深圳发现点什么。又能发现什么呢？没听吕湘说呀？周子书审视着马思远的脸问：“你小子脑子有病吧？怎么疑神疑鬼的。”r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r
“不会吧，你这家伙过去不是这样。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
“那倒不是。搞业务我也不懂，能感觉出什么呢？”r
“那你是什么意思？”r
马思远轻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怀疑人家怎么了，是觉着自己心里没底儿。你我之间我就实话实说，你也看见了……”用嘴朝正在闹酒的夏德志噘了噘，“就那么个二杆子，他联系的事谁敢放心？他那里没有正头，就这么一杆大炮，张主任让我兼顾，真怕有点什么闪失。我们市社的情况你不是太了解。这么说吧，我他妈的现在是坐在火山口上，说不上哪一天就成了猴子腚了。”r
周子书有些不信，问：“有那么严重吗？”r
马思远说：“那当然了。”就把市社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r
周子书说：“有些事听说过，有些事还真不清楚。思远呀，如其坐在那遭罪还不如跳出来。我看你干脆下海吧。”r
“下海？下什么海，下海我会干什么？你是拿我开涮吧。”马思远以为周子书在开玩笑。r
周子书很正经地说：“吕湘来电话说了你们在深圳的情况，他说和你谈事很困难。你这人很有数，是块做生意的料子。去了趟深圳合同也没签，摸了情况就回来了，是个做大生意的架式。”r
“听他瞎说，我真是心里没底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
两人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闹酒的人没在意，其实就是在意也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该说的话都说了，马思远不想继续往深处谈。有些事情还是少说为好。至于吕湘的那些话，他是根本没往心里去。目前为止，他对仕途还抱有很大的希望，没想要改弦更张闯荡商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