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远是张主任要来的，是张主任的人。r
张主任原本是下面县里的一个分管财贸的副县长，提升市供销社长不足两年。初来时，他以仁政治社，不曾想有人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在自家的清海山庄请客居然吃出半截老鼠尾巴。这事说大是个权力尊严问题，说小又是微不足道，烹调工艺流程中的小小疏漏尔已。张主任大人大量没深追究。谁知隔两天又吃出一截。不巧的是客人中竟有一位上次也在场。此君说话一向是风趣深刻。他说，“老张，都说是老鼠尾巴长不了，你这连一根都不到，半截呀！”话是点到为止。张主任不得不往深处想。有人给他出主意，要抓好两个窗口建没。何为窗口？一个是办公室，一个是山庄。特别是办公室主任这角色，更是马虎不得，有个好办公室主任一盘棋就都活了。此后，张主任处处留意，正好马思远想挪一挪，经人一勾兑就来了。夏德志也是张主任要拿来挂在山庄的一张王牌，只可惜阴人际关系过于繁杂，未能如愿以偿。好在夏德志是个能人，放在哪里都会物尽其用。r
马思远来后不久就知道这一步踏歪了。供销社这湾水浑浊不堪，稍不留神就有灭顶之灾。这次他有意不带合同章就是要给张主任和自己留后手，一顶轿子大家抬，省得背后打黑枪。r
杨建军小脸儿煞白气鼓鼓地敲门进来。r
马思远问：“怎么啦？”r
杨建军掩上门凑过来小声说：“有些不对劲。今早上班，碰到二老板的司机，那小子问我身体怎样？我说挺好的，他说多补补。刚才碰到三老板的司机还是那么一套。都他妈的想干什么？”r
马思远盯着杨建军问：“老实交代，我去广州的那一天，你小子在深圳还干什么花花事了？”杨建军说开什么玩笑。马思远说：“这不就得了嘛，心虚什么？再说了，你小子就是有点什么也不会这么快就传过来吧。真他妈的没出息，胆儿怎么和个兔子一样，人家一跺脚，你小子就满山窜。”r
杨建军解释道：“瞧你说的，也不是怕他们，只是觉着心里堵得慌。”r
马思远咂咂嘴：“也真是的，人多乱龙多旱，老婆多了扯J8蛋。他妈的，有这么帮扯J8蛋的玩意儿在，你是啥事也别想干！”r
杨建军问马思远没带合同章的事张主任是个什么态度？马思远有心逗他：“你猜？”杨建说：“我可猜不出来，反正是按你的主意干的。可别一个王八画在我身上，我这小体格可承受不起。”马思远用一根手指头点着他：“你呀，真是的，有这帮子扯J8蛋的玩意儿给你上课，脑瓜子还转不过来？”杨建军“哦”了一声似是如释重负地：“没事呀？”马思远说：“屁话，这还用问嘛。”杨建军佩服得五体投地。马思远得意地说：“学着点。”刚才那些不快像一阵风儿一样无影无踪。r
杨建军从兜里掏出大中华，马思远忙用手止住：“你没长脑子嘛，这烟怎么能拿到机关来呢？你是怕那些扯J8蛋的玩意儿没话说，是吧？”从桌上拿起一盒双湾牌香烟来，一人一支。r
这几天吸大中华把嘴巴吸刁了，双湾吸到口中苦苦的有种干草叶的味道。马思远点燃吸了几口“呸、呸”两声骂道：“他妈的，当了几天财主还过不了穷日子了。”杨建军捏把着手中的烟说：“你也真是的，这烟你看现在有谁吸？你也真好意思。”马思远把嘴咧了咧说：“你呀，是一家不知一家苦。我一天一包半，一个月的工资去了一半。吸好烟，全家喝西北风去？”杨建军瘪嘴说：“你这人真是死心眼，山庄不是有的是吗？”马思远摇摇头：“你不懂，两码事。”r
杨建军还是关心深圳这笔业务，问：“你看那事有戏吗？”马思远心里也没底：“这可说不准，难度会很大的。”杨建军表示赞同：“也是，今早上我们的科长告诉我，计财隋科长说了，咱们供销社马上要开个造币厂，要不然不够折腾的。”r
马思远正随手整理桌上的材料，听话停了下来，问：“哦，有这事？”愣了一下，“别管这些，明天下午头头们听汇报，让他们定去。记着，咱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让他们去折腾吧。嘿嘿，怎么样，深圳好玩吧？”r
两人坐在那又把深圳一行的所见所闻回味了一番。杨建军很遗憾没能到国贸的旋转餐厅搓一顿。马思远安慰道，别急，机会还会有的，到时候还带你一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