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那天党委会上的场面马思远就偷着乐。这事可不怨张主任,市社党委开会严肃决定:年利税过百万的企业才有资格!r
那天,马思远列席了党委会。他坐在一个边角上,眼珠子四下瞄。哎哟,太有意思了。这帮子党委成员们,一个个一本正经,但谁也没拿出个准章程去考察哪方面的工作,只是对组团的单位争来争去。当然了,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焦点还是夏德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原本与张主任有矛盾的于文华副主任较上了劲,可又不指名道姓。实在是没办法,就定了这么个百万的硬杠杠,考察团也就变成表彰团了。跟着吃亏的单位头头们私下里把夏德志祖宗三代都骂翻了。好在夏德志听不见,要不然就得面赛猪肝火冒三丈。r
夏德志去了,马思远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很无聊,便悄声打了个电话给三楼宣教科的杨建军,让他下来下象棋。杨建军一会儿便跑了下来,两人锁上门偷偷地跳马拱卒打发时光。r
去往机场的路上,夏德志坐在车里心潮澎湃激动万分。r
他能不激动吗?有谁能理解他的苦衷呀?接到李刚的电话之前,他还是很沮丧的。出国的事没戏不说,有影没影的十多宗大笔买卖至今漂浮在云中雾里,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更不知道如何向张主任交代。r
当初张主任问他干业务有没有把握?他轻轻松松地说毛毛雨哩。这话就是跟深圳的李刚学的,很时髦,随口就甩了出来。张主任听了眉头轻皱一下。他赶紧拍着胸脯铁嘴钢牙地打保票:一年不赚个三、五百万他就不姓夏!r
半年很快过去了,毛票都没见一张。有些风也传到了他的耳朵,背地里大伙儿都叫他夏大炮,更甚者说他那杆大炮打不响,干脆叫瞎大炮。r
他好伤心。调转前他在市外贸接待处干副主任,天南海北认识不少有脸面的人。酒桌上不少的人端着酒杯赞他是个人才,说干接待白瞎了材料,要是搞业务干公司准火。可如今自已真干上业务了,一个个都他妈的光放屁不拉屎。有时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块干业务的材料。当兵转业一直干接待,业务人接触得不少,亲自干还真没有过哩。细一想他又恨自己有点太没志气,干业务有什么难的呀?不就是人头熟面儿宽吗?我老夏认识的能人有成千上万,别说是国内的,就连外国人都喝过酒。别着急,干大事业的人得沉住气。咱老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每每心里不痛快,他就暗自给自己打上足足的一杆子气儿。r
谢天谢地,风吹云散柳暗花明,黑夜即将过去,曙光来到眼前!r
今天他接完李刚的电话后兴奋得手舞足蹈,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孩子似的在屋里蹦了几个高儿。好在他那办公室也是里外两间,一男一女两个跑腿的在外屋,他在里屋自我表演没人瞧见。若不然传出去,那可就又让人当成笑柄。r
终归是有些年纪,心里还是有数的。大丈夫宠辱不惊,得稳住神,决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像叫花子捡了个金元宝似的,市社这帮家伙一个个贼着呢。他在屋里定了定神,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去找马思远。怀里揣着这么大个喜讯,任怎地也无法按捺住心脏的狂跳,在走廊里那步儿走得不免就有些轻盈。他自己没拿镜子照一下,当时他那面皮儿已激动得红光四溢。r
马思远的态度他也料到了,管那家伙信不信呢,那人写写画画还可以,干业务懂个屁!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市社分工让他兼管经贸中心,怎么说也是顶头上司。更何况自己手里没有实权,用车、花钱都得朝他伸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呀。r
好!好!好!送上门的大买卖要是做成了,翻身做主那就是跺跺脚的事儿!r
夏德志在心里把美好的前景描了又描,甜滋滋地笑出声来。司机小苗从后视镜里瞅了他一眼,玩笑道:“夏大经理乐什么?喝猫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