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r
赌场里灯火辉煌,每张赌桌旁都挤满了人。r
华灯初上,本就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r
天下所有的赌场都一样。r
但思思思看见这情况,却比她刚才看见满屋子的和尚还吃惊十倍。r
她怔了很久,才回头。r
秦歌站在后面,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好像刚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脚似r
的。r
田思思用舌头舔了舔干的嘴唇,吃吃道:‘你看见了什么?’r
秦歌道:‘一……一家赌场。’r
田思思道:‘你真的看见了?’r
秦歌苦笑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鬼才知道。’r
田思思还想说话,忽然看见一个人笑嘻嘻的向他们走了过来。r
一个穿得很讲究的人,手里端着个鼻烟壶,身材很高大,满脸大胡子,看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的下盘功夫不弱。r
田思思不等他走过来,就先迎了上去,道:‘这赌场开了多久了?’r
这人好像觉得她这问题问得很妙,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才笑道:‘这赌场开张的那一天,姑娘只怕还是个小孩子。’r
田思思勉强忍住心里的惊惧,道:‘赌场一开张,你就在这里。’r
这人又笑了笑,道:‘这赌场的第一位客人,就是我请进来的。’r
田思思道:‘你一直都在这里。’r
这人道:‘除了睡觉的时候都在。’r
田思思道:‘今天下午呢?’r
这人道:‘下午我本来通常都要睡个什觉的,但是今天恰巧来了几位老朋友,所以,我只有在这里陪着。’r
田思思用力握着双手,忽然回过头,道:‘你……你听见他说的话没有。’r
秦歌的脸也已发白,一个箭步窜过来,厉声道:‘你最好说老实话。’r
这人面上露出吃惊之色,道:‘我为什么要不说老实话!’r
田思思抢着道:‘金大胡子非但没有胡子,而且已做了和尚。’r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笑得更厉害,笑得弯下腰喘不过气来。r
‘金大胡子若是会去做和尚,天下的人只怕全都要去做和尚了。’r
‘这位姑娘若不是弄错了人,就一定是中了暑,脑袋发晖。’r
田思思跳了起来,道:‘我一点也不晖,也没有弄错人,我亲眼看见的。’r
那人忍住笑,道:‘看见了什么?’r
田思思道:‘看见金大胡子做了和尚。’r
有人抢着道:‘他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做和尚。’r
田思思道:‘因为有人逼他。’r
那人问道:‘谁在逼他。’r
田思思道:‘一个……一个和尚。’r
笑声越来越大,越刺耳,她只觉自己的头真的晖了起来。r
□□□r
这一天之中,田思思遇见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究竟是真是假?连她自己都已渐渐分不清了。r
突听一人道:‘你是说一个和尚?’r
这声音缓慢沉着,并没有高声喊叫,但在这哄堂大笑声中,每个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这人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r
就算不太懂武功的人,也知道说话的这人必定是内力深厚。r
本来围在一起的人,立刻都纷纷散开,不约而同向这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才发现说话的这人竟然也是个和尚。r
这和尚干枯矮小,面黄肌瘦,看来就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坐在那里也比别人矮了一个头。r
并不是因为他一双眸子分外锐利,也不是因为还有两个像貌威严,态度沉着的中年和尚r
站在他身后,既不是因为这些和尚穿的僧袍质料都很华贵,更不是因为他们手里数着的那串r
金光耀眼的佛珠。r
到底是为了什么,谁也弄不清楚,只不过无论谁一眼看到他,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生出一r
种敬重之意。r
就连田思思都不例外。r
她虽然从来没见过这和尚,也不知道这和尚是谁,但心里却觉得他必定是位得道的高僧r
高僧本如名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受人注意。r
奇怪的是,刚才谁也没有看见他们,这屋子本来连一个和尚都没有。r
谁也没有看见这三个和尚是从哪里来的。r
田思思眨眨眼道:‘你刚才是在问我?’r
老和尚道:‘女施主刚才是否说起一个和尚?’r
田思思道:‘是的。’r
老和尚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和尚?’r
田思思沉吟着,道:‘那和尚圆圆的脸,笑起来好像还有对酒窝。’r
老和尚道:‘他有多大年龄。’r
田思思道:‘年纪倒并不太大,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r
老和尚道:‘是不是还有位道人跟他在一起。’r
田思思道:‘不但有个道士,还有个秀才。’r
老和尚道:‘现在他们的人呢?’r
田思思道:‘秀才和道士我没有看见,只知道那和尚……’她长长吐出口气,接着道:r
‘那和尚已死了!’r
老和尚枯瘦苍老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突然间,‘砰’的一声,他坐着的一张红木r
椅子竟已片片碎裂!r
这老和尚却还是稳如泰山般,悬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r
每个人都不禁在暗中倒抽了口凉气,再也没有人笑得出来了。r
过了很久,才听得这老和尚一字字道:‘他死在哪里?’r
田思思往后面的那扇门里指了指。r
她手指刚指出,老和尚身后的两个中年僧人已横空掠起。r
只听衣袂带风之声‘猎猎’作响,数十人身上的衣襟都被劲风带起,有的人甚至连帽子r
都已被吹走。r
田思思忍不住偷偷瞟了秦歌一眼。r
秦歌的脸色也很沉重,脖子上的红丝巾似已湿透。r
再见那两个中年僧人已从门里走出来,架着那和尚的尸体。r
两人虽在尽力控制着自己,但目中却已充满了悲愤之色。r
老和尚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睑,双手合十,低宣佛号。r
等他再张开眼来,田思思突然觉得好像有道电光在眼前一闪。r
老和尚忽然已到了她面前,一字字道:‘女施主尊姓?’r
田思思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道:‘我姓田,叫田思思。’r
老和尚静静的看了她两眼,目光突然转到秦歌身上,道:‘这位施主呢?’r
秦歌道:‘在下秦歌。’r
老和尚道:‘是不是三户亡秦之秦?慷慨悲歌之歌?’r
秦歌道:‘正是。’r
老和尚慢慢的点了点头,满带病容的脸上突然有一根根青筋盘蛇般暴起。r
但他的声音还是很沉着缓慢,一字字道:‘好,好武功,好身手,果然是名不虚传。’r
田思思忍不住又叫了起来,道:‘这和尚不是他杀的,你莫要弄错了人。’r
老和尚道:‘不是他杀的,是你?’r
田思思道:‘怎么会是我,我进去的时候,他早已死了。’r
老和尚道:‘进到哪里去?’r
田思思道:‘就是里面那屋子?’r
老和尚道:‘那时秦施主已在屋子里?’r
田思思道:‘不在,他是后来才去的,刚进去没多久。’r
那大胡子突然道:‘那里是在下的私室,别无通路,秦大侠若是刚进去的,在下等为什r
么却都没有瞧见?’r
田思思道:‘他不是从这里进去的。’r
老和尚道:‘这位施主刚才已说得很明白,那屋子别无通路。’r
田思思道:‘他……他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她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难令人相信,所以立刻又解释着道:‘今天下什我们来的时候,这和尚还没有死,正在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突然掉到地道下去了。’r
老和尚道:‘然后呢?’r
田思思道:‘然后秦歌也掉了下去,那时屋子里已没有别的人,一屋子的和尚都已走了,所以我就进去找他们,才发现这和尚已死在这里面,我惊骇异常,想逃出来的时候,门已从外面锁住了。’r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发现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在看着她。r
每个人都好像想笑,又笑不出。r
□□□r
只有那老和尚目中全无笑意,沉声道:‘姑娘是今天下什来的?’r
田思思道:‘那时刚过什时没多久,距离现在最多只有一个半时辰。’r
老和尚道:‘那时这屋子没有人?’r
田思思道:‘有人。’r
老和尚道:‘是不是这些人。’r
田思思道:‘不是,是一屋子和尚,金大胡子也在其中。’r
那大胡子忍不住笑了笑,插嘴道:‘在下从未做过和尚,人人都可证明!’r
老和尚道:‘有没有人能够替女施主你来证明,那一屋子和尚呢!’r
田思思道:‘都……都已走了。’r
老和尚道:‘到哪里去了?’r
田思思道:‘不知道。’r
老和尚道:‘他们走了之后,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r
田思思道:‘没有,一个也没有。’r
这句话没说完,她已发现有人在忍不住偷偷的笑了。r
等这句话说完,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r
老和尚目光闪动,四面看了一眼,道:‘各位今天下什都在哪里?’r
几十个人纷纷抢着道:‘就在这里。’r
老和尚道:‘各位是几时来的。’r
有人道:‘就是下什来的。’r
也有人道:‘昨天晚上就来了。’r
老和尚道:‘各位有没有离开过?’r
大家又抢着道:‘没有,绝对没有。’r
赌徒们赌得正高兴的时候,就算用鞭子来赶,也赶不走的。r
田思思气得简直要发疯,大叫道:‘他们在说谎,今天下什,这屋子里明明没有人……r
这……这些人连一个都不在这里。’r
老和尚看着她,冷冷道:‘这里七八十位施主都在说谎,只有你没说谎?’r
田思思怒道:‘我为什么要说谎?’r
老和尚道:‘你可知道死的这和尚是谁?’r
田思思道:‘不知道。’r
老和尚目中已充满悲愤之意,道:‘他法号上无下名,正是老僧的师弟。’r
那大胡子突然失声道:‘莫非就是空门第一侠僧,人称“多事和尚”的少林无名大师?r
老和尚长叹道:‘既然是僧,又何必侠?既然无名,又何必多事?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
大胡子动容道:‘那么,大师你……’r
老和尚道:‘老僧无色,来自少林。’r
这名字说出来,突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笑了。r
无论是不是武林中人,对少林寺两大护法高僧的名字,总是知道的。r
田思思一直很急,一直很气,一直在暴跳如雷。r
但现在也静了下来。r
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冷入骨髓的寒意,就好像在寒夜中突然一脚踏入已将结冰的湖水r
里。r
这是赌场也好,是庙也好,金大胡子有胡子也好,没胡子也好,那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r
但若杀了少林寺的弟子,杀了江湖中最得人望的侠僧,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r
田思思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完全是一件早已计划好的阴谋。r
这阴谋非但可怕,而且真的能要人命。r
她和秦歌显然已被套入这要命的阴谋里,要想脱身,只怕很不容易。r
她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被人冤枉是件多么可怕的事。r
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眼色却已和刚才完全不同了。r
刚才大家最多只有过将她当做疯疯癫癫的女孩子,说些疯疯癫癫的谎话,还觉得她很可r
笑。r
但现在大家看着她的时候,简直就好像在看着个死人似的。r
‘我为什么要说谎。’r
‘你当然要说谎,无论谁杀了无名大师,都绝不会承认的。’r
田思思冲过去嘶声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r
大胡子冷冷的瞧着她,脚下一步步往后退。r
别的人也跟着往后退,就好像她身上带着什么瘟疫,生怕自己会被她沾上。r
田思思冲出去,揪住一个人的衣襟,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今天根本不在这里,这里根本连一个人都没有。’r
她一生从未求过别人,但此刻目中却充满了恳求之色。r
这人脸色虽已发白,却还是一口交定,冷冷的道:‘今天下什我若是不在这里,怎么会输了五百两银子。’r
田思思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r
这人摸了摸脸,既不生气,也不计较。r
谁也不会跟死人计较的。r
那老和尚可真沉得住气,在这种时候,他居然闭起眼睛,数着佛珠,居然像是在替无名r
和尚的亡魂念起经来。r
□□□r
他当然不必着急。r
死人本就跑不了的。r
田思思又冲过去,大声道:‘好,我再说一句话,我跟他无冤无仇,连他的名字都不r
知道,有什么理由要杀他!’r
无色大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据说他已入了山流。’r
山流?r
田思思道:‘他入了山流,所以我就要杀他?’r
无色大师道:‘要杀他的,只怕还不止你们,一入山流,已无异舍身入地地狱。’r
田思思又跳了起来,大声道:‘这才是见你的鬼,我连山流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r
无色大师沉下了脸,道:‘在老僧面前,谁也不敢如此无礼。’r
田思思道:‘是你无理?还是我无理?我就算想杀他,只怕也没那么大的本事。’r
秦歌一直站在那里,好像在发怔,此刻突然叹了口气,道:‘没有用的。’r
田思思道:‘什么没有用。’r
秦歌道:‘你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r
田思思道:‘可是我……’r
秦歌道:‘你虽然没有杀他的本事,我却有。’r
田思思道:‘可是你并没有杀他。’r
秦歌道:‘除了你之外,谁能证明我没有杀他!’r
田思思怔住了。r
秦歌突然仰面长笑,道:‘秦某身上的刀伤创伤,大大r
小小不下五百处,又岂在乎多这一次暗箭!’r
无色大师沉声道:‘老僧也久闻施主你是条硬汉……’r
秦歌大笑道:‘不错,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若一定要说我杀了他,就算我杀了他又何妨r
!’r
无色大师道:‘好,既是如此,就请施主跟老僧回少林一趟。’r
秦歌道:‘走就走,莫说少林寺,就算刀山油鼎,姓秦的也一样跟你去。’r
田思思突然拉住他衣袖,道:‘你……你跟他回少林干什么?’r
秦歌笑了笑,道:‘随便他们想干什么都行。’r
田思思咬着牙道:‘他们是想要你的命!’r
秦歌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r
田思思道:‘你捡回这条命并不容易,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带走。’r
那像貌威严的中年僧人突然轻叱道:‘姑娘莫忘了,杀人者死,这不但是天理,也是国法。’r
田思思道:‘莫忘了你是个出家人,怎么能口口声声的要死要活,佛门中人不能妄开杀戒,这句话你师傅难道没有教过你?’r
中年僧人冷冷道:‘小姑娘好利的嘴。’r
田思思道:‘这只怪大和尚的眼睛太不利,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r
中年僧人沉下了脸,厉声道:‘出家人的嘴虽不利,但……’r
无色大师突然低叱道:‘住口,你修为多年,怎么也入了口舌阵?’r
中年僧人双手合什,躬身而退,道:‘弟子知罪。’r
到了这时,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两个结论。r
少林寺果然是戒律森严,但也绝不容任何人轻犯。r
秦歌果然是条硬汉。r
但这件事的结论是什么呢,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r
无色大师沉声道:‘正因老僧不愿妄开杀戒,所以此番要将秦施主带回去。’r
田思思道:‘带回去干什么?’r
无色大师道:‘照门规处治。’r
田思思道:‘他又不是少林寺的弟子,你怎么能以门规处治他。’r
无色大师道:‘他杀的是本门弟子,本门就有权以门规处治他。’r
田思思道:‘谁说他杀了你少林寺的和尚!’r
无色大师道:‘事实俱在,何必人说。’r
田思思冷笑道:‘什么叫事实俱在,有谁看见他杀了多事和尚,有谁能证明是他下的手r
!’r
无色大师道:‘那时只有你们才有下手的机会。’r
田思思道:‘为什么?’r
无色大师道:‘那时只有你们跟他在一起。’r
田思思道:‘那时你在哪里?’r
无色大师道:‘还在路途之上。’r
田思思道:‘你既然还在路上,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没有别人进去过?’r
无色大师面上已不禁现出怒容,道:‘小姑娘怎能强词夺理?’r
田思思冷冷道:‘是老和尚强词夺理,不是小姑娘。’r
无色大师怒道:‘好个尖嘴利舌的小妇人,老僧的口舌虽不利,但降魔的手段仍在。’r
他已忘了这些话正是他刚才禁止他徒弟说出来的。r
那中年僧人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不敢往他这边看。r
田思思再笑道:‘原来只许老和尚妄动嗔心,只许老和尚入口舌阵,小和尚就不能……r
无色大师厉声道:‘住口,若有人再敢无礼,就莫怪老僧手下无情了。’r
田思思道:‘你想动武?好……’她转身拍了拍秦歌的肩,道:‘他想动武,你听见了r
没有?’r
秦歌道:‘听见了。’r
田思思道:‘你怕不怕?’r
秦歌笑道:‘我本就只会动手,不会动口。’r
田思思拍手笑道:‘这就对了,硬汉是宁可被人打破脑袋,也不能受人冤枉的,否则就r
不能算硬汉,只能算豆腐。’r
秦歌道:‘好,我听你的!’r
话还没说完,他拳头已飞出,一拳向着他最近的那中年人僧人迎面打了过去。r
他出手可真快。r
那中年僧人倒也不是弱者,沉腰坐着,左手往上一格,右拳已自下面的空门中反击而出。r
少林寺本以拳法扬名天下,他这一着连招带打,正是少林‘伏虎罗汉拳’中的妙击。r
谁知秦歌竟然不避不闪,竟硬碰硬的挨了他这一拳。r
‘砰’的一声,那中年僧人的拳头已打在他肚子上。r
看的人一声惊叫,谁也想不到威名赫赫的秦歌竟这么容易就被人打着。r
□□□r
更想不到的是,看的人虽然惊呼出声,挨打的人却一点事也没有。r
那中年僧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就好像打上块大木头,刚怔了怔。r
无色大师已叱道:‘小心。’r
叱声还没有完,这中年僧人的拳头已被秦歌扣住。r
接着,秦歌的拳头也打在他肚子上。r
这中年僧人可就挨不起来了,踉跄后退,双手掩住肚子,黄豆般大的冷汗,一粒粒往外r
冒,再也直不起腰来。r
田思思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这叫什么功夫?’r
秦歌道:‘这就叫挨打的功夫。’r
田思思道:‘挨打也算功夫?’r
秦歌道:‘这你就不懂了,专学打人,先学挨打,我的功夫就在这“挨”字上,不但能r
挨拳头,还能挨刀。’r
他的确能挨刀,谁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他至少已挨过四百七十二刀。r
田思思笑道:‘不错,你打他一拳,他也打了你一拳,本来没输赢的,只可惜他没有你r
这么样能耐挨打。’r
秦歌笑道:‘这道理你总算明白了。’r
无色大师铁青着脸,慢慢的走来,冷笑道:‘好,老僧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挨!’r
秦歌道:‘你也想来试试?’r
无色大师道:‘请!’r
秦歌道:‘好!’r
他拳头立刻飞出,用的还是他刚才一样的招式。r
无色大师沉腰坐马,左手往上一格,右手已跟着反击而去。r
这一招也和那中年僧人刚才使的一模一样。r
可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r
无色大师身材和拳头虽都比那中年僧人小得多,但这一招神元气足,劲力内蕴,就算真r
是块大木头,也要被打得稀烂。r
谁知秦歌这一次竟不挨打了,他身子突然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已经自无色大师头顶上r
掠过,并指如剑,急点无色大师脑后的‘玉枕穴’。r
这一招不但险绝,妙绝,而且出手又准又快,已和刚才那种硬拚硬的招式完全不是一回r
事。r
无色大师叱道:‘好!’r
叱声中,大仰身,铁板桥,‘叮叮当当’一串响,铁佛珠套向秦歌手腕。r
秦歌双腿往后一踢,身子就突然移开三尺,脚尖在一个人肩上一点,跟着就冲天飞起。r
谁知无色大师的铁佛珠也跟着脱手飞出,风声急厉,如金刃破风。r
秦歌的退势再急,总也不如铁佛珠的去势急。r
就算他真的能挨,但被这铁佛珠打在身上——无论打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很好受的。r
田思思又已不禁惊呼出声,谁知在这时,突听‘蓬’的一声,屋顶上突然裂了个大洞。r
一只手从洞里伸出来,一下子就将那串佛珠抄走。r
无色大师怒喝道:‘谁?’r
屋顶有人笑道:‘一个击敲和尚脑袋的人,尤其是多事的和尚。’r
田思思大喜叫道:‘莫让他走,也许他就是杀无名和尚的人。’r
根本用不着她叫,无色大师的撩衣衫,孤鹤冲天,旱地拔葱式,人已如一只灰鹤似的自r
屋顶的大洞里穿了出去。r
就在这同一剎那,屋顶上又飞下几点寒星,‘叮,叮,叮’,一连串急响,屋子里所有r
的灯光已全都击灭。r
黑暗中人群大乱,幸好田思思早已认出了秦歌落下来的地方,立刻走过去。r
低叫道:‘你在哪里。’r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r
田思思道:‘我们犯不上跟他们打这场胡涂官司,走吧。’r
秦歌的声音道:‘现在就走,岂非被人认定了是凶手。’r
田思思道:‘你不走别人更认定你是凶手。’r
秦歌叹了口气,道:‘好,走就走。’r
门是开着的,门外有星光射入。r
田思思拉住秦歌跑过去,突见一个人跑过来挡在门口,手里提着柄快刀,满脸大胡子,r
厉声喝道:‘这两人想溜,快来捉住。’r
喝声中,一刀往秦歌砍了下来。r
秦歌冷笑,突然冲过去,迎着刀光冲过去,他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刀,多快的刀都不怕r
那大胡子反而慌了,一刀还未砍下,手里的刀已被秦歌劈面夺走。r
只见刀光一闪,刀光就贴着大胡子的面前飞过。r
大胡子只觉脸上一凉,吓得心胆皆丧,不由自主伸手往脸上一摸,下巴上好像是光溜溜r
的。r
再见眼前黑丝飞舞,原来是他的胡子,他脸上的大胡子竟已被人一刀剃得精光。r
好快的刀,好妙的刀。r
大胡子的腿都软了,一跤坐倒在上。r
只听田思思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的笑着道:‘我早就说过,金大胡子是没有胡子的r
。’r
秦歌大笑道:‘现在连一根胡子也没有。’r
□□□r
现在胡子总算没有问题了。r
‘但和尚呢?’r
和尚究竟是谁杀的?是不是从屋顶上伸出手来的那个人?r
他为什么要杀和尚!为什么要救秦歌?他又是谁呢?r
□□□r
看来这些问题并不是很快就会解决的,要解决也很不容易。r
□□□r
星光满天。r
田思思停下来,喘着气。r
这里总算再也看不见和尚,看不见大胡子了。r
田思思看看秦歌的脸,忽然笑道:‘幸好你没有留胡子,你运气真不错。’r
秦歌道:‘我运气还不错?’r
田思思道:‘你若留了胡子,我一定把它一根根的拔下来。’她忽又皱起眉,道:‘你r
认不认得那大胡子?’r
秦歌道:‘非但不认得,连见都没见过。’r
田思思道:‘我也没见过,我见过的人里面,胡子最多的,也没有他一半那么多。’r
秦歌看了看手里的刀,忍不住笑道:‘幸好这把刀很快,否则还真不容易把他的胡子割r
下来。’r
田思思也笑了,道:‘想不到你除了挨打的本事外,刀法也不错。’r
秦歌道:‘一个人若挨了四百七十二刀,刀法怎么样也错不了的。’r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但那老和尚也实在厉害,看起来就像是只老猴子似的,想不到r
竟是那么难对付。’r
秦歌道:‘少林寺上上下下,几千个和尚,连一个好对付的都没有,何况他正是那几千r
个和尚里面,最难对付的一个。’r
田思思道:‘他真的是少林第一高手?’r
秦歌道:‘就算不是第一,也差不远了。’r
田思思叹道:‘这就难怪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了。’r
秦歌瞪眼道:‘谁说我不是他的对手。’r
田思思撇了撇嘴,道:‘我也知道若不是有人救你,你已经……’r
秦歌抢着道:‘那不能算数。’r
田思思道:‘为什么?’r
秦歌道:‘因为他用了兵刃,我却是空手的,先就已吃了亏。’r
田思思道:‘他用的也不过是串佛珠而已。’r
秦歌道:‘那佛珠,就是他的兵器,出家人走在外面,总不好意思拿刀带剑的,尤其是r
他这种身份地位的和尚,所以他只有用这种不像兵器的兵器。’r
田思思眨眨眼,道:‘他若也空手呢?你就能击败他。’r
秦歌笑了笑,道:‘至少总差不多。’r
田思思道:‘少林派是武林正宗,几百年来,还没有一派的名声能赛过他的,你武功既r
然和少林的第一高手差不多,岂非已天下无敌?’r
秦歌道:‘嘿嘿,哈哈。’r
田思思道:‘嘿嘿哈哈是什么意思?’r
秦歌笑道:‘就是我并不是天下无敌的意思。’r
田思思也笑了,道:‘你总算很老实。’r
秦歌叹了口气,道:‘大侠不能不老实。’r
田思思道:‘依你自己看,世上有几个人武功比你高?’r
秦歌想了想,道:‘不多。’r
田思思道:‘不多是什么意思。’r
秦歌道:‘不多就是也不少的意思。’r
田思思道:‘究竟有几个?’r
秦歌想了想,道:‘听说东碧环岛,翡翠城的城立,剑法之快,天下无双。’r
田思思道:‘他算不算天下第一?’r
秦歌道:‘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