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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3章, 北玄暗流


  大武王朝,作为神州大地三大供奉天宫,聚敛天下气运的王朝,尚武成风。

  王朝治下,宗门林立,帮派横行,但却均入户典籍。

  纵然是江湖上享誉百年的几个二品宗门,在三个一品宗门妥协于大武铁血军马后,仍一意孤行地自立联盟,捍卫江湖宗师的尊严,捍卫武林同袍的傲骨。

  但在八万北玄铁士的率先请命下,尽皆服从。

  “武夫犯禁,北玄生屠。”

  先帝八字牌匾至今横亘在北玄城英灵阁上,并配有魁伟雄绝,江山柱石二联。

  相比其他城池,甚至是其他备受大武皇族青睐,权贵侧重的王朝重城,北玄坐山面海,军营在西,兵家布局;城池楼阁,墨家盘算;稻田林木,农家栽培;更有道天依山傍水,捻据一条与北玄城主府秦家世代相连的一城龙脉,成功俯瞰。

  这座王朝重城,雄踞北境,从来不会被动等到边境被破,而是每每边境告急,便会主动出击,粮草先行资助边防,而后三万北玄铁士在夹道父老乡亲欢送下,如同火海黑云,挥师北上。

  以至于最初朝野曾有诛心言谈北玄狼子野心,企图侵染边境巡防,但均被历代皇帝生生打死。

  原因,历代北玄城最德高望重且修为精深者,便会自行请缨,来到大武国都,成为守护者,代代死代代续。

  城内一条巷,也是北玄最初发家的一条成形街巷,古井巷。

  几十年来,大富大贵走出去,祖宅罕见有人来。

  除了曾经一个好围井数数的少年郎,除了一直坐在井边的麻衣老人。

  雷打不动,坐井观天的麻衣老人,凹陷的双目从那千步阶上的王城背后离去,心头暗叹,眼不见心不烦,恩断义绝,家门事家内决云云。

  但每当那已是金池龙脉的王城气数被沾染黑气落在眼中,听到那大泽内蛟龙愤吼。

  麻衣老人吴蚂蚁,就更想那个离家五年的少年郎。

  “再好的道法绕绕多,要是教坏了小枫子,俺可一拳打碎你们蜀山的镇天梁。”

  吴蚂蚁喃喃自语着,突然心头一紧,猛然起身看向了城头西北。

  “怪了栽,长能耐了小畜生,可也没能耐把小松树唤醒,”吴蚂蚁不解起来,面色寒霜浮游,“该不会是蜀山老家伙们把小枫子放回来了吧。”

  一想到这,吴蚂蚁抬头看向了那常人视力不能及的厚重黑气,缭绕王城,越发茁然,心里有些想出手的意思。

  一城一地,作为昔日重兵把守的城池,或许会有自家供奉的英灵阁,追念亡者英魂,通往王城的千步阶,左右半埋城中的百丈将军巨像不仅仅重兵城池与发展城池荣耀上的区别,在墨家与阴阳家通力合作下,二者均可转化为英灵入石像,成为护卫内城的最后机关凭仗。

  而王朝统治的凡城龄五十以上者,均在山水之地,由阴阳家会同墨家、道家进行开坛,引灵,设封,成印后分子母,子印颁发给城主,母印则落位于城中城隍庙,接受城民香火,使被引领于此并被封印的圣灵接受供养,渐成鱼水,守护城池。

  北玄城东,海外有一三山围绕的大泽,深不见底。

  但渡口沿途,符箓横生,大泽底蕴金光温润。

  一席白袍大袖的他,面白如玉,丰神俊朗,在身后三步内的黄眉老人小心警惕护送下,再度前来。

  他叫秦瑜,当代城主秦震嫡长子。

  他有个叔叔弟弟,叫秦枫。

  “了不得的蜀山,主子,这下挥霍了三分暗黑气也未必能让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状态了。”

  黄眉老者掐指盘算,眼神阴鸷,摇头道。

  秦瑜目不转睛,点燃此番请来的三炷香,希望能看它一眼,但香已燃烧过半。

  “五年修行,就算牺牲一位宗直长老来灌顶,不过是拓宽了经脉灵府,怎会容纳他请出蜀山上古剑仙来呢,这需要多大的意境修为……”

  黄眉老者忍了好久,估计是可惜了那吞吸龙脉所养的混混黑气。

  秦瑜没有说话,但年少曾见弟弟纹背白莲的他却有另一处更加隐晦的担心。

  分秒必争。

  他试着上前一步,落地。

  黄眉老者双袖下垂,周身缓缓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金黄之气。

  而大泽方圆内,悄然间,云海聚散,阴霾漩涡开始起风掀浪。

  每每止步于此,秦瑜此次却没有退步,黄眉老者不禁出口低声提醒,“主子……”

  秦瑜置若罔闻,他已然能见那大泽之内,双瞳大如人,一金光,一湛蓝,毫无情感。

  “若助我……”

  “主子慎言!”

  “龙脉倾力予你……”

  此刻大风呼啸,渡头符箓纷纷燃烧殆尽,山林草野,各有数之不尽的光明符文此起彼伏,仿若为这方大泽封印,激活。

  哪怕黄眉老者全身暴起金黄豪光,大泽无音,万籁俱寂。

  天地大暗而出答案。

  仅仅露出上口双爪已然百丈的蛟龙,背生金鳞,通体黝黑,双瞳金蓝交错,哪里是什么虚幻圣灵,分明在北玄孕育已铸就真身!

  秦瑜见状浑身敌意的青龙圣灵后裔,不禁血气激荡,一股股漆黑戾气自白袍大袖中涌现,背挂古碗虚影,面覆黑白戏子面具的他恍然入魔,低吼道,“畜生还是选择帮他!要知道,我秦瑜才是天命所归,北玄的王!”

  “吼!”

  东方青龙圣灵,化卵成形,如今远非山野大蟒,而是入泽成蛟的它,仿若被触犯威严,引颈长啸间正欲出海,却被同为大泽之地,本是他孕灵温床的道家封印化生金光巨手,死死拽住。

  同时,原本在生死一线本欲护主与那蛟龙较劲一二的黄眉老者,更是被生生震翻,倒退十里!

  大泽动荡,渡头彻底粉碎。

  但听远方天际,一语森严,“镇!”

  大蛟疯狂咆哮,杀戮浴血双瞳,却无奈被苍穹现出的巨手,缓缓压回大泽之底。

  黑云消散,反身离去的秦瑜七窍流血,黄眉老者更断一臂,脸色难看至极。

  “剩余黑气召唤大狱修罗,兵变之日,这畜生若要靠岸,直接打死。”

  秦瑜淡漠道。

  黄眉老者嘿嘿发笑,眼神怨毒地转身看向那大泽之内,充满快感。

  “主子,那青湖军镇?”

  “一镇尸兵加上誓死效忠本座并入魔的李洛,还杀不死一个跌境搬血的蝼蚁,那就一并降雷屠了。”

  闻言而后的黄眉老者,仰天长笑,双臂陡然一震,竟然迫不及待地率先御风离去。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道,秦瑜丝毫不会担心一名侵淫武灵境多年的黄眉老邪魔会出现什么危险,相反,同为阴险自私之辈,他此时只想一件事。

  以杀止愤!

  青湖镇外鸾青湖。

  刘汉三人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吊儿郎当拦住自己的王小川。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陈冲义愤填膺。

  王小川掏了掏耳朵,吹去指甲缝里的耳屎,指了指鸾青湖方向,“有个深不可测的家伙不想你们三个白白送死,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一个镇子的人都让灭地不留一点人气儿……”

  “你找死!”

  陈冲闻言勃然大怒,箭步冲上,抡拳便是左右开弓。

  同乡同行的杨启二话不说,架弩死死盯住王小川,如若还手,便第一时间废了这个敢对乡亲父老出言不逊的江湖二混子!

  只有三人中的刘汉在陈冲一拳即将落在王小川空门时,眼瞳骤缩,忙喝,“小心!”

  已然有些不耐加上对那黑衣少年郎颇为好奇地王小川哪里愿意跟这帮呆头军伍浪费时间。

  人在江湖走,扮猪吃老虎。

  当下,王某人看似随意的一跺脚,竟然有三道无形气机纷纷从地面炸起,更在眨眼触及三人时,纷纷炸崩。

  三人于他,距离有先后,动作有快慢,而对于自身气机却统一发起,快慢对应,更是同时崩散,仅仅以余力便放倒三人。

  实力究竟如何,可见一斑。

  “你说要是个搬血境七八重的,你仗着大武军伍出身,外强中干地耍狂,老子也就忍了,”

  王小川身形诡异,不知何时蹲在杨启旁边,嘻嘻笑了,“老子可是元魄境啊,你说说那个豪门大族不得跪着来拉拢我啊,就看着我在乡野村夫面前故意显摆就把我放在下三滥行列里了?还想射我,真真厉害。”

  “行了。”

  不远处,从湖中走来的秦枫,并没有多说什么,却让王小川立即没有了逗弄这帮家伙的兴趣。

  秦枫看着三个倔强爬起,相互搀扶着的巡防司军伍,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但面色却有一些认真,“镇上的人恐怕都遭遇不测,你们进去十有八九会没命。”

  刘汉抱拳,“希望前辈救我青湖镇!”

  “喂喂喂,眼下在场最有实力的是本大侠好不好,”王小川撇撇嘴,指了指秦枫,“这位一战皆休了。”

  “混账,不许对前辈无礼!”

  陈冲攥紧拳头,怒喝。

  王小川见状哦了一声,又要作势跺脚,吓得陈冲下意识连忙后退,前者哈哈大笑。

  秦枫略微停顿,从怀里取出一块黑不溜秋的铁片,交给刘汉,“天黑前到大马镇军营,交给李无双。”

  “这是……等等,前辈认识李将军?”

  刘汉小心接过,猛然抬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分外清隽的男子。

  秦枫忍不住笑意温暖,“那个傻大个,行了,你们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如若能把他喊来,兴许对青湖镇还有些帮助。”

  刘汉将铁片放入怀中,眼神招呼左右兄弟,随即面色凝重,抱拳道,“前辈放心,除非我兄弟三人都死了,必然送到。”

  秦枫点头,临了嘱咐一句,“其他人就不必给看,如果他不能来,那你们也不要返回这里了。”

  刘汉三人道,“谢前辈。”

  王小川呵呵笑了,但当看到眼前这越发妖气弥漫的军镇,他又不免哀叹着掂了掂手里的珍贵卷轴,“别特娘有命拿,没命练啊,这买卖简直就是豪赌。”

  秦枫转身看向他,同样笑了,“怎么,堂堂元魄七道的大高手,害怕妖怪?”

  王小川收起笑脸,腔调虽然吊儿郎当,但摆明了生死相搏是个认真的主儿,“能悄无声息地灭了一个军镇的妖,本大侠还真不敢小瞧。那就进去看看!”

  王小川话音未落,一步大跨,却听砰然闷响,整个人在半空中被某个透明之物挡住。

  气机相互激荡,呈现在二人眼前的却是一层笼罩在青湖军镇的气机结界。

  “妈的,见鬼了,敢情隔着结界都能释放出如此明显的妖气大雾,小子,这买卖我不敢做了!”

  王小川痛苦地捂住鼻子,连连倒退。

  秦枫点头,喃喃道,“就知道有古怪。”

  说话间,这个在半吊子道天师出身的王小川眼中一直起伏神秘的秦枫,双瞳湛蓝如同宝石,浑身无风自舞,衣袖烈烈,墨发飞扬,却是一步径直跨入了结界中。

  王小川有些为难地龇牙咧嘴。

  “臭小子摆明意思是有没我都一个样……妈的,不能忍啊,好歹本大侠也是天赋异禀的元魄七道!除去那些权贵大族,武学宗门里天天吃灵药被按摩筋骨的好命同龄人,谁能和我比!”

  说话间,王小川躬身撤步,一拳含蓄,却分明有一道又一道的青光真气从体内一路几十窍穴中汇聚而来。

  搬血境九重乃是修炼者在全身九大部位凝血入窍穴,衍生混元气来强化体魄。

  自古有云,搬血混元十分难孕元魄真气一丝。

  “元魄境,三道!”

  砰!

  王小川一拳挥舞,重重打在了结界上。

  随后整座笼罩在青湖镇表面的结界开始剧烈反应,震荡,最终砰然破碎!

  “嘿嘿,小样儿。”

  看着不远处的秦枫背影,活动着手腕的王小川对自己的一拳建功颇为有些得意。

  来到他身前,却发现对面街道中间有一两米高的巨汉,身披铠甲,肩扛大斧,半垂首坐在少说四五十具尸体上,血腥弥漫。

  而其身后不远处,足足上百披甲士卒,双臂下垂,躬身背刀,整齐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