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一手捂着伤口，近乎崩溃地看着眼前仿佛茂密血管一样的树系。
这些天他的三观已经被刷了一次又一次：当你以为对方是曼德拉草，对方隔空扬起树枝一巴掌抽过来——老子才没那么low；而当你在淫威之下颤颤巍巍认同它为一枚算是大个儿的木本植物，可转脸不小心一撩面纱——妈蛋！
眼前无比巨大的诡异植物在气脉相连的洞穴间盘根错节，倒有些像是贯布建筑的钢筋，仿佛它才是建构此间一切的骨架，而那些气孔是分布周侧的穴位。
——这根本是参天的网，怎么逃？以身后的水流流速和他们的体力状况，想要划回去也几乎不可能。黎簇几乎要背过气去。
相比黎簇，“筏子”另一头的苏万几乎已经不会思考了。
地底竟然有这么庞大复杂的暗生植物，前所未见。他木然而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刚才在外围转悠时他只看到几条缝隙，并没见到蔓藤，这会儿才意识到两人之前看到的只不过是‘打人柳’枝条一小股外露的分支，眼下这个洞穴内，才是本体。
当然如果奇观仅止是奇观，那么能够造成的震慑也还是有限的，但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临近岸边浅水区域的一条一米有余的大鲵被几束探入水中“摸索”的蔓藤卷住，活生生沿着水底面拖了去。
黎簇咬牙：“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
苏万泪目：“资料里没提……”
靠，这样都敢来！老子还以为你掌握多少了……黎簇觉得伤口更疼了。一直以来无论是踢球还是挑事，两人之中的猪队友都是他，苏万今次怎么出这么大漏子？
“现在怎么办.”苏万颤声问。他手指发白，一不小心捏碎了一只套子气球，两人霎时又是一惊。
黎簇吞吞口水，“赶快一起想辙！”这都不是升级版了，根本直接是终极Boss版，估计搜寻范围和捕捉水平也得上好几个档次，要想从这老妖的本体手里逃出升天估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他心里莫名又有点感觉，觉得不会太有事。——既然他们来到这里。
“得想办法引开它的注意力。”黎簇道。
苏万摸了摸背包：“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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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一字一句听完，过了片刻，收起了耳机。
身旁的裂缝内传来细微的风声。他拉开背包，取出一支笔式手电，摸了摸筒笔一侧，用另一只手别在耳后。
几人背后的封石已经被开启，他们现下正站在洞穴内部。洞穴壁间隐约有滴答声。
“怎么样，俩小子按你那进度走没？”胖子道。
他笑了：“窃听器防水效果不错。”
“你小子不用防得这么死，”胖子摆手，“心搁回肚子里。”
“你想多了。”吴邪真诚地拍着他的肩。即使在黎簇被带走后，真正的地点信息也不会被渗透出去。唯一不爽是他刚刚放了血，较低的血压让这种焦躁感加深，但他已经有些习惯，并不动声色。
“那俩小子……”
“心搁回肚子里。”他把这话原封不动送回来。不这样是无法取信于人的，到那时才更惨。
胖子叹口气，一屁股坐到一旁地上，如他所愿没再接茬。吴邪摸出把钥匙，在门内平滑的石面上草草划了几笔草图，动作有些吃力。
蓝袍藏人和黑眼镜都盯着他，吴邪低头看看腕表：“还能再休息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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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我说你他妈出门还带航模？！”如果不是怕扯着伤口疼，黎簇简直想学电视上的人揪住自己的头发。
苏万丢给他一个“你丫病得不轻的眼神”，一手划着水，终于从包底将那坨东西扯了出来：“咱们用这个试试。”
黎簇立刻凑过去瞧，只见那物件被几层塑料袋子包着，打眼过去并没能看明白。他道：“你小子防水工作做得不错。”
苏万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拆解：“那是，老子早就……”说到一半噤了声。
黎簇稳了稳身形，“都到这时候了，你小子还不给我兜个底？”
苏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手臂停止了扑腾水面。
黎簇忽然就有点紧张：“怎么忽然……”——这么严肃。
“也许没机会了，”苏万拧眉认真道，“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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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吴邪看向第N次欲言又止地磨到他身边的胖子，皱起眉，“到底怎么着？”
胖子用巨无霸下巴指了指蓝袍，“妈的枪还用不用分他一把？”
吴邪没再看胖子，边走边扭头向蓝袍道：“接下来你打算用什么？”不等对方说，他就继续道，“你不是惯用藏刀？枪就不给你了。”
黑眼镜在一旁笑了声。
好在蓝袍似乎没什么异议，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刀鞘。
吴邪很满意：“硬货就交给你了。”难得对方也这么配合。
胖子还是有点不放心，横了吴邪一眼：“有短腿，到时万一被突突个豁口，你小子顶？”事已至此，万一这趟走了空，就不止是重新来过的问题。何况，也不止是这问题。
“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吴邪道，“枪废了一把，你的补给他？”
胖子有点噎：“妈的…”也转头对蓝袍道，“哥儿们以你的刀法，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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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更看好你——”苏万一本正经地坦诚，“从他们对咱俩的态度来看，我的概率不大。”
那几个人没在身边，也不是不能透露一点。怎么说好歹让鸭梨安下心，接下来他们两人的情绪才更可能hold住眼前的情形。再者这还牵涉到一个后续会否露馅的问题，如果没有鸭梨的配合，以那几个人精自己恐怕很难不露破绽。
他于是向黎簇给出了自己的总结：对方可能的目的——找人。
那沓用底片冲洗出来的照片里，那个年轻领队的身影实在太扎眼。苏万之前还质疑过这位安静的美男子与吴老板之间的关系，这时候也不再隐瞒，一并兜了出来——反正又不是他自己的绯闻。
但那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细节是，照片上都标注了日期，时间跨度足有好几十年。
苏万一度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但核对后发现不是。要么他们是故意的？为了妨碍别人进行确切的年份判断？不过要是这样，直接不标日期不是更好吗？
苏万摊手：“我手里的东西也都有限，细节补不全，剩下说不清的你自己想吧。”猜动机不难，难的是所有细节。
黎簇拧着眉听完：“我只想知道我老爹与这一切什么关系。”苏万提到了这件事可能与家里的一些关系有牵连。他抬起头看了眼对岸诡异妖娆的藤蔓：“还有你的信息渠道……”
“鸭梨，”苏万出声拦他道，“你也知道，我不说肯定是有原因。我不会害你的。”
黎簇看着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更何况眼下的情形也不适合继续“会谈”。他努力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好吧，那吴老板为什么一开始会想把我留在原地？”
“那神经病成天想些什么我怎么知道……”苏万松了口气，继续开工，摆弄起手里的玩意儿，“或许是照顾你的伤？”他有些后悔自己打了好几个死结，现在费个熊事，但不打也没办法。
卧槽那老子不是自找罪受！冒出这个念头后黎簇瞬间觉得背后更疼了。
“能感觉得出，那个胖子一直不太想冒进。”苏万边拆袋边继续回忆。
“你是说他们也内讧？”黎簇回忆着吴邪的态度。
“不是内讧，”苏万摇头，“那胖子似乎有什么目的。”
黎簇心说这是旁观者清吗，不过他也一直旁观，怎么就没感觉出来，或许是自己跟苏万重心不同？
正琢磨，苏万那头就又道：“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