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慢慢闯入了浮尸群,一时间前后左右都是大量飘散开的头发和白色的麻纱,手脚碰上去就觉得阵阵恶心,然而意料中的情况却并没有出现,这些浮尸就像是在海滨浴场晒太阳的游客一样安静地仰卧在水上,老赵之前说的乍然蹦起抓住人就往水底拽的场面也始终都只在我的脑海里不停上演,我们游走在浮尸中间,大气也不敢喘,紧绷着神经一点一点向外游去,就这样又过了五六分钟,才终于靠了岸。
我们手脚并用地爬上金字塔,直到上到第三层才敢回过头往下看,“你说这帮丫挺浮上来不会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咱吧。”我心有余悸的喘着气问。
老赵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拧了拧,搭在肩膀上掐着腰说,“谁知道,不过咱也是万幸,走吧,走吧,上去升棺发财。”
我摇摇头,最后往下面看了一眼,此时的黑水河仿佛被化工厂污染了一般,黯绿的水面上横七竖八地漂满了尸体,想想刚才自己在其中缓缓游过的样子,身上不禁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打了个哆嗦,扭头就跟着他们向上爬。
“我说老赵同志,您就甭惦记着那棺材了,赶紧出去吧,这一宿可折腾够了。”我三两步追上他们,“高胖,咱们那天道在哪儿呢?”
“呸!”老赵白了我一眼,“啥叫咱的天道,你还想从这儿升仙不成。”
高胖子笑笑,琢磨了一会儿才回答,“这要看了棺材才知道,当初我以为会是个墓室,我们只要顺着方位找就行,但是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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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口气,停下来缓了一缓,“但愿那位术赤大爷能厚道点,痛痛快快地给咱们开个门出去。”我仰起头向上看,楼梯已经爬了一半了,不过我也是累的半死,敢情这爬金字塔跟爬泰山似地,都是直上直下,我拎了拎不断往下滴水的衣服,索性也学着老赵脱一光膀子,甩开胳膊手脚并用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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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老赵一看我这样就乐了,“你放心,他敢不放咱出去,大爷就把丫棺材拆了,看看谁狠,俗话说的好,与人方便于己方便,爷们儿就不信他一王爷还不懂这个。”
我心说就是咱能找着路出去你也得掀人家棺材板,刚要开口就听到徐白脸说道,“天门应该就在棺椁附近,不会太难找,我担心的是它不够大,不过……”他摇摇头,“按照元朝人习惯,就是小也不会小的太离谱。”徐白脸耸耸肩膀,又不说话了。
“那当然,蒙古人造东西不就讲究个大气么,”老赵说道,“就这种破地方还能修这么大的地宫,你想想要是他老子的陵墓,那得是什么级别的。”
“什么级别我也不想了,”我无精打采,“这一趟就差点把命搭上,回去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好。”
高胖子点点头深表同意,只有老赵在旁嘿嘿一笑,可也再不言语,四个人卯足了劲儿向上爬,都想看看最后这棺材到底是什么样的。没多大会儿功夫我们就成功登顶,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打量眼前的庞然大物,不禁咋舌,敢情这术赤,是个大胖子?
金字塔顶的正中央停放着一口巨型的青铜棺椁,看模样比一般的棺材要大上两三倍,老赵来来回回地看了一圈,一拍巴掌兴奋道,“嘿,我说什么来着,这他娘的就是个肥斗,瞧见没,合葬棺,这得有多少冥器。”
徐白脸对这口棺材并不是那么感兴趣,自从我们上来他就一直蹲在地上细细摸索,估计是在找出去的路,到底是干正事儿的,跟老赵这个财迷就是不一样,我和高胖子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慢慢走到近前,“万一这里头蹦出来个粽子咋整?”我问老赵,这青铜棺椁上通体刻满了蟠螭纹,看上去阴沉沉的,一道道青黑色的纹路斑驳纵横,像是怪兽脸上狰狞的皮肤,黑暗中拿眼一瞧就让人遍体生寒,我装模作样地把耳朵凑上去听了听,倒也没什么动静,“万里长征走到最后一步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人家徐小哥都没反对,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老赵大大咧咧地说,“再说,我你还信不过么。”
“肯定信不过。”我摇摇头,旁边的高胖子突然轻笑了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直盯着棺材盖发愣,“癔症什么呢?”我拍拍他,这小子老是一副鬼上身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你们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似曾相识。”高胖子回过神来指着青铜棺顶部那一片模糊不清的字迹说道。
“就这鬼画符,见过多少次我也不认识,写的是啥?”我问他。老赵对文字之类的东西向来兴趣有限,也不在乎高胖子说的是什么,自顾自地在旁边琢磨开棺材的方法。
高胖子嘴里喃喃念叨着,“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是我祖宗的血……”他摇头晃脑地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棺材说,“还记得咱们掉下来的那个祭室么,祭室外面的门上就写着这句话。”
刚刚一听高胖子开口我就想起来了,“靠,就算他老子是成吉思汗也不用这么张扬吧,”我抱着肩膀蹲下去,“到死也不忘显摆显摆。”
“倒不是这个意思,”高胖子说,“术赤虽然是铁木真的长子,但是一直有传言说他其实不是铁木真亲生的儿子,就为这个,一辈子都被他爹猜忌,打完西夏以后就被夺了兵权,分封到边疆守卫门户,最后郁郁而终,也算是英年早逝,我估计他到死都忘不了这句话,大概也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拧了拧衣服,擦擦头发上的水,“皇家的事儿,谁说的清呢,没准儿到最后他是被自己老子给害了。你再是人家儿子也不行,中国历史上这点事儿,一旦牵涉到皇位,谁还顾得了谁。”
“我说二位,咱不讨论这个了成不,”老赵拖着腮帮子,“你管他那么多干啥,咱一不考古,二不给人做亲子鉴定,有这扯淡的功夫赶紧把棺材拆了拿东西闪人多好。”
他把工兵铲撂在一边,“这玩意儿他娘的居然还是锲死的,一点缝隙也不留,摆明了不想让人惦记,赵爷我非得给它弄开瞧瞧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得,那您慢慢忙活,”我站起来,脑袋猛地一阵眩晕,“高胖子,走,咱去研究研究天道的事儿。”我揉着太阳穴说。
徐白脸走过来冲我们摇了摇头,“不用看了,这附近没什么密道,天门有可能就在棺材底下,要么,就是在金字塔的某一面。”他绕着青铜棺转了一圈,突然伸出手在边上扣了两下,只听得里面砰砰砰地几声闷响,像是防盗门的暗锁被打开了一样,徐白脸扬了扬眉毛,反手轻轻一推,那棺材盖就跟抹了油似地,慢慢往外划去。
“为了保持空间的密闭,像这种合葬棺的外层一般都是嵌套式的,”他往里面看了看,“我去找找其他的路,剩下的你们来吧。”说完,徐白脸就提着刀走下去,一层一层逐一排查。
我拍拍老赵肩膀,“瞧见没,这才叫高人。就你那两下子……唉……”我弹了弹舌头,嬉皮笑脸地挤兑他,不过老赵没搭理我,自顾自地咕哝一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招呼高胖子站起来,仨人把棺材盖推开搁到地上,见这青铜棺椁里还有一层黄澄澄的包装,我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忍不住赞道,“金棺材,真他奶奶的有钱。”
老赵双手往上一搭,“狗屁金棺材,镀金的。”他一个人就把盖子掀开抬了出来,拿过高胖子手里的匕首划开里面缝死的犀牛皮,终于,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慢慢地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