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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头枕玉壁


  镇陵兽的兽爪底下,一条火舌忽地喷了出来,火柱喷上兽身底下,又向四外溢出,顿时火光冲天。

  火舌喷出几丈远,烧的空气噼噼啪啪直响。我和张敏离得较远,阿布就惨了,头发已经着了起来,抱着脑袋往黄泉道外面滚,一头扎进水坑里。

  我忙跳下大道,见阿布没什么大碍,长舒了口气,过去帮他把身上有些焦糊的衣服拔下来,用冷水往他身上淋。

  这火舌就这么一股劲儿,喷了一下后逐渐式微。

  “为什么开枪,你差点害死大家!”张敏阴着一张冷脸,跟谁欠她二百块钱似的。

  刚才的失火,我第一印象是墓寝的防盗装置,可转念一想,不是那么回事,火舌防盗倒是有,技术水平要求比较高,而且很不实用,墓葬都已经开山建陵了,肯定不屑于这种雕虫小技。

  镇陵谱刚被拽上来,古墓里封存的沼气,乱七八糟诸如硫化氢的化学物质,涨得满满的,恰好阿布给了一梭子子弹,气体遇明火发生爆破。埋藏了一两千年的墓葬,里面又是陪葬品,又是木料结构,酿成一锅天然气。

  我看阿布的惨样,白了张敏一眼,“没看这都烧伤了吗,别哔哔了,谁知道这玩意跟他娘的煤气罐似的,一点就着。”

  张敏性子急也就是这么一说,从包里翻出药膏帮阿布擦拭,时不时的看看那吸引人的陵墓地宫入口,其实,如果不是阿布在,恐怕第一个冲上去的就是她了。

  虚惊一场后,阿布坐在水坑子边的石头上喘粗气,这才说,“张小姐,不是我乱开枪,那黑洞里面伸出一只手来,都快出来了,我才开的枪。”

  “噗!”

  我刚喝了一口水,又全喷他脸上了,“手?”

  阿布惊魂未定地点头,“人的手,我看的清清楚楚,都快抓到我大腿了。”

  顿时,我和张敏都愣了,相顾无言。阿布这个贝加尔湖畔的汉子,肯定认为野外生存,最难对付的是野兽;而对于我们这行来说,忌讳的就是这东西。

  “哪有墓里能爬出来人的,你看地宫的空间都是密封的,哪来的氧气,肯定是你看错了。”张敏言不由衷的安慰道。

  我也忙劝阿布,“就是就是,就算有人也被一把火烧成肉干了。”

  张敏吧嗒瞪了我一眼。

  休息了一会儿,洞口的火早灭了,但还保有余温,走在兽爪下,还觉得发烫。这样一来,为了让陵寝地宫充分交换空气,又得几个小时不能进去,对此,张敏后悔没有带一台鼓风机来。我说,鼓风机多没劲,把西单商场按个轱辘推来正好,需要啥拿啥。

  迫不得已,我们不得不调整时间,准备晚上下墓,这个现实让我很难接受,但必须接受,因为他毕竟是个现实。呆在湖盆里面,冒着随时倒灌的海水,多一刻都是灭顶之灾。

  趁天还没完全黑,吃完晚饭,将装备分成两部分,其中的两个大包装上必备用品以及食物和水,另一部分放在地面上。阿布负责在上面接应,一方面是察觉湖盆海水倒灌,另一方面算是考验这哥们儿良心了,万一我和张敏在底下长时间没上来,总有个人求救吧。

  一直耗到夜间十点,我和张敏头顶矿灯钻进镇陵兽爪下,强光照射下,洞口不知是烟尘还是雾气,朦胧不清。

  洞口不过一张电脑桌见方,正是那块镇陵谱的底座,被我们硬拔下来后,底下是一条斜向下的石板甬道。说是甬道,倒像是山体自然裂开的峭壁,经过后天雕饰,磨平棱角形成的,死方石头和人工开凿有本质的区别。

  我跟阿布说了个晚安,端着步枪钻进甬道,空气中还弥漫着燃烧灰烬的味道,张敏走的也很谨慎,尤其是阿布说里面爬出一只人手来。

  不知为什么,刚进来,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估计是三番两次的盗墓,留下的心理后遗症。

  又闷声走了一颗烟的功夫,石板甬道的倾斜程度很缓,两壁间隔适中,心底那股熟悉感,让我禁不住说了句,“美女,你说……咱俩现在回头,还能上去吗?”

  “别瞎说!”

  我说,“那就不吓唬你了,你说咱这次是来干嘛的吧。”

  说好的晚唐节度使袁安墓,突然变成了东汉墓,对于我们所找的目标有什么意义吗。再说下墓的目标,金银财宝?我算看出来了,死人的东西不好拿。要说是寻找那块所谓的玉佩和所在的陵寝,拿到了又能怎样。

  “我无聊时曾设想过大家的死法,最幸运的一种,费尽千辛万苦进了传说的王陵,见到阴阳首鱼的玉佩后一看,哦,原来是一块两条带鱼产卵的化石啊,拿畔家园卖了两千块钱,之后各位大失所望郁郁不得终生。终于在一个饥寒交迫的雨夜,因为古墓尸气复发被送进医院,躺在病床上想喝口水却看不见,眼睛却因为长期在地下黑暗中进行,受不了强光视网膜脱落。儿女亲朋想帮自己垫高枕头,刚把手放在脖子上,就以为是粽子,抡起氧气瓶口喊杀杀杀。久病床前无孝子,又终于在若干天后,死亡,一把骨灰埋在一平方的公墓里,若干年后城市规划拆迁,盗了一辈子墓,还要被人挖开挫骨扬灰……”

  “什么跟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什么呢?”张敏都被我气笑了,“我跟你说个理由,你难道就不想弄清,你师父死活吗?”

  我摊摊手说,“还真不想。”

  “什么?”张敏怒道。

  “姑奶奶你别急啊,老话说五十知天命,师傅七十多岁的人了,死死活活他还看不透吗。你看,你要是真孝顺,就不会跟你爹妈在国外了吧。”

  我这话说的张敏脸腾的就红了,“放屁,我爷爷吃不惯西餐。”

  “那是,不仅西餐吃不惯,洋妞也玩不惯呢。”

  张敏举手要打,呸了一口骂道,“不说我爷爷,难道你就不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外面的世界,还有另一个你存在,你下辈子能活的心安理得?”

  “为什么不得?他活他的,我活我的,没钱了跟我借点,兴许还能成为好哥们儿呢。”我说。

  “唐天赏,你!”张敏气的说不上话来,“哼,你不用跟我叫板说气话,来都来了,还能怎样?”

  和张敏斗嘴的功夫,发现空间豁然开朗,用探照灯一打,是一间三居室大小的石制墓室,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部分主体才叫做甬道。

  石室几何位置中轴线上,一条宽约两米的墓道正对着我们,两侧汉白玉雕柱,龙凤呈祥,彩云飞舞,像是热烈欢迎来访游客进入似的。根据镇陵谱下喷出的沼气判断,里面墓道的长度和陵墓规模肯定不小。

  我们见这里没什么参考逗留价值,直接杀进前方墓道里,前脚刚踏进去,就听叮当一声,我和张敏一愣,看看脚底下,再看看前方墓道,不禁愕然。两米宽墓道,长不见底,但是雪白如玉,虽然是汉白玉。

  汉白玉岁不珍贵,但这用量也太大了,故宫天坛才用多少,而这里从墓道口,延伸到墙壁,甚至地面都铺着汉白玉,绝非一般人能享用的。

  估计张敏也被震傻了,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干净整洁的墓道,白、平、净,而且最珍贵的是,玉石没有对接痕迹,如同一块整砖扣得一样。

  李煜在词里写道,雕栏玉砌应犹在,言下之意,汉白玉是皇家专用。再延伸一些,泱泱华夏,世代帝陵中,只有一人死后可以躺在玉做的墓里,他就是轩辕,也叫皇帝,现世我们自称炎黄子孙,出处再次。

  古人最重礼法三纲五常,宗庙祭祀为大,尤其是皇帝,更得表率了,哪个皇帝敢僭越黄帝。

  “假的。”张敏忽然说。

  “啥是假的?”

  张敏蹲在地上擦了半天镜子一样的汉白玉,“玉是假的,只是取至尊的意思,其实是水晶。”

  “水晶的也不错啊,跟玉有区别吗?”

  “人工做的水晶,水结成冰,不过不是一般的冰,是冰晶,平时说的千年寒冰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可能是史前文明形成的冰川。”张敏哒哒的走在上面。

  我用手摸摸墙壁,沁骨的凉,匕首磕两下,连个白印子都没扎出来,看样子比湖盆的冰盖都硬实,据说这种冰用火烧都不化。

  我不禁感叹道,“所谓风水,聚的是地气,上个月的海震,地下两千来年的地气早散了,你想想这可是龙脉的风水,改变的可是地脉,海震都算客气的,按照古人的说法,晴空降雷,沧海桑田都有可能,也就是俗称的天谴,当然啦,汉朝董仲舒称之为天人感应。”

  “四六不搭边,董仲舒是儒家学派,跟道家差的十万八千里,而且风水学说也是从魏晋后世才流传下来的。”张敏说。

  我争论道,“这你就错了,不管是儒家还是道家,原理是相通的。你们家老爷子说,儒道墨法,无外乎传道授业小学生也。天理寻常,这才是亘古真理。”

  我正回想师傅的原话,见张敏突然站住了,一抬头发现,水晶墓道倏然分出两条岔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