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公司的名字叫做高平钢构,主打的生意乃是建材方面的,不过,当胡闹找到他们的负责人时,那个胖乎乎的负责人一脸肯定的说,这个订单确实是他们接收的。岳修文和胡闹相互对视了一眼,追问道:“还记得那个人的大致相貌吗?”
负责人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片刻,赔笑道:“这个,真不好意思,时间相隔太久了,我们这里也有点忙,实在记不清楚了。”
胡闹有些失望,可岳修文却耐心的继续问道:“麻烦你再想想,对了,他习惯穿一身黑色的衣服。”
负责人顿时一拍大腿,叫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是个年轻人,对不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看上去跟个杀手似的。”
胡闹也兴奋起来,道:“对,对,就是他。他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人,订做这种银丝干什么?”
负责人挠挠头,尴尬的笑道:“客人的私事,我们是不能多问的。不过,技术总监当时多嘴问了一句,可那人的态度很不友好,一个字也不答。”
岳修文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个人的确就是路九重,这种行事方式正是他的独特风格。看来,他之所以留下这个纸条,根本就不担心有人找上门来。因为,就算找上门来,也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岳修文迟疑了片刻,又问道:“他是什么时候下的订单,又是什么时候取走的货?”
负责人一脸惊讶,笑道:“这位兄弟,你们是警察吧?这句话可问到点子上了。他下订单的时候,是在五月份,那时候正是燕城的花会季节。当时他说,过几天就会来取,可是直到七月份,他才过来。当时我们就很纳闷,因为这笔货虽然不贵重,可他答应给的佣金很高,我们还以为他赖皮了呢。”
五月份,七月份,岳修文在心里暗暗念叨着。如果他推断的不错,那时候的路九重,大概正在调查金曲暝和苏洪道。换句话说,当时他已经知道铁血盟了,而他并没有将之列为敌手。由此可见,路九重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许真的是自己过于多疑了。
胡闹的脑子没有岳修文转的这么快,不过,他也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是怎么来的,自己开车,还是搭乘出租车?”胡闹问到。如果路九重是开车来的,根据车牌,他自然也能查出更多的线索。
遗憾的是,高平钢构的负责人一脸苦相,道:“我们哪知道,他神出鬼没的,监控录像里都没动静,他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前了。”
“啊?”胡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虽然他就知道路九重的身手高超,可也不至于如此显摆吧。连下个订单,都弄得神神秘秘,简直像个见不得人的小偷。这么想,当然是胡闹的小心思在作怪,他所抱怨的其实是路九重没给他留下蛛丝马迹,让他无从下手罢了。
追查路九重一无所获,但孙同追查施三眼,很快就有了消息。当岳修文和胡闹怏怏不快的回到总部时,孙同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候了。看见岳修文和胡闹,孙同先恭敬的行了个礼,才慎重的说道:“文哥,闹哥,那个施三眼,确实是无极帮的人。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火帮的外堂堂主。”
“什么?”岳修文和胡闹顿时大吃一惊,情不自禁的问道:“火帮的堂主?”
“没错,”孙同道,“我已经查的很清楚了。”
孙同办事,岳修文向来是很放心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是对这个结果那么惊讶。黑道之中,有人立身于两个帮派,并非不可能,只是,在一帮身居高位却又在另一帮做个低三下四的小弟,这就有点稀奇了。而且,施三眼对警方和铁血盟所用的身份都是无极帮帮众,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无极帮跟铁血盟之间的争斗才过去不到两个月,而燕城已是铁血盟的天下。在对头的地盘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自寻死路?岳修文摇了摇头,施三眼绝不是这样的笨蛋,他很有可能是在演一出苦肉计,让铁血盟和无极帮同时做出错误的决定。如此一来,火帮便能从中得利。
想到这里,岳修文立即警醒起来,给身在槟城的黎锦辉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并没有说的很明确,只是要求黎锦辉近期内时刻关注火帮的一举一动,不管叶鸿影将帮众东调,还是集中在景华区,都要提高警惕,随时汇报。
黎锦辉也很机敏,闻言后立即派出人手,二十四小时盯在火帮总部附近。而后,岳修文给徐怀金打了个电话,说火帮的势力已经延伸到燕城来了,倘若铁血盟和火帮在槟城将来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请徐怀金做个见证。徐怀金明知道岳修文如此说法,是表明铁血盟是“正当防卫”的一方,可那你铁血盟的人马进驻槟城是怎么回事?他心想如此作想,嘴上却没有明说,只含糊不清的道:“我只希望我治下的区域太平无事,而且,我不认为朗朗乾坤下的槟城,还有黑道帮派的存在。”
他这么装糊涂,岳修文也是喜闻乐见,至少,以徐怀金为代表的景华区官方,并没有因为火帮历史悠久而站在他们那一边。对岳修文来说,这就够了,因为不管火帮有多强,充其量也只是一群女将,强不过胡康所在的无极帮。
吃过晚饭,岳修文召集众人在会议室里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说明了调查路九重的结果。所谓的调查结果,自然是毫无结果,路九重此人做事滴水不漏,胡闹再次吃了个瘪,只能满脸通红的坐在原位,一言不发。讲过路九重,岳修文又说了说火帮的异状。这时,展威提了个建议,道:“文哥,我们不妨再审讯施三眼,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算他是想引诱我们上当,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引出火帮在燕城的人马。”
岳修文暗暗赞叹一声,嘉许的笑道:“这个主意不错,燕城是我们的根本,不容有任何闪失。展威,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我还要去一趟市里,等我回来后再向我汇报。”
众人还以为岳修文是要去找江菁共度春宵,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岳修文明白他们的心思,但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离开总部,岳修文径直来到魅族酒吧。王四和江菁都坐在酒吧的办公室里,一人一杯红酒,一边喝酒一边谈些槟城的所见所闻。岳修文敲了敲门,跟着走了进来,笑道:“四叔,这段时间劳你费心了,帮派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王四努了努嘴,笑道:“有我坐镇,会出什么岔子?”
岳修文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帮派里确实有几个好苗子,不过还需要历练。以后,我们的重心就放在槟城了。四叔,燕城之事,一切还需要你多操心啊。”
王四毕竟是老江湖了,一听这话,就知道表面平静的槟城,即将卷起一阵史无前例的腥风血雨,当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修文,燕城这里不会有任何闪失。”
岳修文应了一声,含笑看着江菁,道:“小菁,你出去一下,我和四叔谈点正事。”虽然江菁已经是岳修文的女人,可由于钱龙的关系,她骨子里还是很排斥黑道帮派的争斗。更重要的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生怕自己的男人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江菁很识趣的出去了,尽管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可她还是很乖巧的出去了。这就是岳修文最欣赏她的地方,身为一个女人,她知道什么是自己当该做的,也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江菁不喜欢黑道生活,岳修文不是不知道,可江菁从来没有劝他离开黑道,因为她懂他,知道他离不开。
王四大大的喝了口酒,笑道:“你想对火帮下手,是不是?”
岳修文皱眉道:“四叔,何出此言?”
王四叹了口气,道:“你和阿辉把一部分人手调往松溪镇,我就猜出来了。那里是火帮的地盘,想要站稳脚跟,当然要把他们干掉。”
岳修文苦笑道:“不瞒四叔,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火帮的高层是一群女将,我实在不想跟她们为敌。”
王四摇摇头,面色凝重的道:“修文,你错了。既然她们走在黑道上,就不是女人,而是敌人。而且,叶鸿影那个女人我也见过,表面上是个风骚十足的女人,可她骨子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修文,你如果心慈手软,搞不好会败在她的手上。”
岳修文心中一凛,点头道:“四叔的教诲,我记下了。”
王四笑道:“其实,那个女人曾经跟我有一腿的,不过,那时候火帮的老帮主还活着,哈哈,谁也想不到他一世英名,到头来竟然被个女人给他戴了那么多绿帽子。”
岳修文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叶鸿影的作风,只见过一面,他就领略到了。而且,那种诱惑性十足的“豆腐”,他也实在吃不消。
王四颇为回味的叹道:“那时候的叶鸿影,还带着点清纯劲,虽然床上的功夫很好,但也只是出于对老帮主的不满。想想也是,谁家的少女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一个老头子呢。照我说,火帮的老帮主,搞不好就是她用计害死的。一辈子的江湖人,竟然会酒精中毒而死,这话鬼才会信。”
岳修文心中一动,笑道:“这是个苗头,我回头会派人去查查的。”
王四点点头,道:“其实,还有一个难题,你要先想个万全之策。槟城不比燕城,那里毕竟是省城,那里的官员,一个个都是人精。抛开金钱不说,他们更在意的是权力。所以,想要他们跟我们穿一条裤子,那可是难上加难。必要之时,修文,可以考虑恩威并施的法子。”
这个办法,岳修文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来他跟徐怀金之间,还没有撕破脸面,他不想用这么不近人情的法子对待自己曾经的拍档。二来,他担心这么做会适得其反,反而逼迫以徐怀金为代表的槟城官员,站在铁血盟的对立面。
王四似乎看穿了岳修文的疑虑,笑着说道:“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一边,重要的是,你得拿出让他们信服的实力。虽然也有一定的风险,但我们走在黑道上,脑袋就别在裤腰上,冒险这种事,有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