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办公地点,袁五城又高薪挖了别家公司的墙角,短短的两个礼拜内,弄齐了公司的全部人马。这时,岳修文给他的五百万资金,只剩下几千块钱。眼见公司这么快就步入正轨,岳修文也很兴奋,哪知道燕城官方突然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主管财政金融的副市长李立卿在周川的授意下,以“本市前不久发生两起投资公司卷款潜逃的丑闻”为借口,拒绝向袁五城的铁燕金融发放相关手续。
没有合法手续,岳修文的公司就不能正式营业,每耽搁一天,都白白损失大量金钱。最重要的是,创业之始就如此坎坷,很容易给外界留下不好的印象。袁五城心急如焚,每天不下三十次的跑来找岳修文,问岳修文当该如何去办。岳修文也是束手无策,他知道周川在无极帮进入燕城时得了很大好处,已经彻底倾向于无极帮,想用财物收买周川,几乎难于登天。况且,铁血盟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满足周川的血盆大口。用非正常手段威胁周川,更不可取,反而会激化铁血盟和周川之间的矛盾。
正当岳修文一筹莫展之际,胡闹出了个主意。岳修文细细一听,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几日之后,省城的数位领导同时收到了一份检举信。信里面说,燕城市长周川大肆收受黑道帮派贿赂,并私下接受矿业集团的股份赠与,金额共计数亿之多。检举信末尾附带着燕城商业银行的详细清单,把周川的往来账目一一列了出来。省城领导勃然大怒,当即派出调查组前往燕城,秘密调查周川的违法情况。
检举信自然是铁血盟送上去的,而燕城商业银行的清单,则是杨业提供来的。杨业原本还不肯合作,但老楚好言相劝,终于使得杨业痛哭淋漓,干脆利落的俯首称臣。
“那是,你多有能耐,”胡闹冷笑道,“用刀子割断杨业的血管,又威胁要杀掉他的儿子,换了旁人,也会在你的‘好言相劝’下乖乖合作的。”
“喂,哪里是血管?”老楚不满的叫道,“我只是割破了他一点皮肉,是他自己没出息,吓尿了裤子,怪的着我吗?”
“那就别把功劳全扣在自己头上。”胡闹翻了个白眼,道,“没有我的手下相助,不知道猴年马月,你才能找到杨业。”
老楚哈哈大笑,道:“哦,原来你是不服气。”
梅琦华没有好气的说道:“你们两个,无聊不无聊?”她瞪了老楚和胡闹一眼,两人立刻安静下来,各自用眼神继续斗气。
黎锦辉皱眉道:“文哥,周川会不会倒台?”
岳修文摇了摇头,道:“可能性不大。他在官场好歹也经营了那么多年,跟上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想搬倒他,谈何容易。”
老楚张大了嘴巴,叫道:“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岳修文微笑道:“那也未必。至少,上头会提点提点周川,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袁五城叹道:“这样都搞不掉他,还真是天下乌鸦……”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由自主的失落起来。
当天下午,信任市警局局长石玉朴给岳修文打来电话,邀岳修文到警局谈一谈。自从他来到燕城,岳修文还没跟他见过面。此时邀见,定然是周川的主意。岳修文心中暗笑,这倒刚好,既然无法踢开周川这个绊脚石,那就敲山震虎,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吧。
石玉朴是军转干部,浓眉大眼,但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彩,却满是狡黠。岳修文也不客气,率先坐在石玉朴对面,笑道:“石局长找我,有何贵干?”
石玉朴起身关上办公室的房门,冷冷的看了老楚一眼,道:“背后捅周市长一刀,是你干的吧?”
岳修文故意打马虎眼,皱眉道:“石局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一介平民,哪敢打周市长的主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石局长指点迷津。”
石玉朴板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岳先生不要装迷糊,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我是什么人,你也心知肚明。周市长让我转告岳先生一声,如果还在燕城混下去,就老老实实做人,别在背后玩什么花样。否则,容易惹祸上身的。”
岳修文心里暗暗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脸上却还是一平如水,淡淡的笑道:“如若不然呢?”
石玉朴坐回原位,道:“如若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岳修文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石玉朴身旁,死死盯着石玉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好。既然周市长这么说了,我也有几句话请石局长转告给周市长。既然他千里做官只为财,就老老实实戴好自己的乌纱帽,少搀和别人的闲事。否则的话,只怕他有命捞钱,没命花钱。”
石玉朴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吼道:“岳修文,你太嚣张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公然威胁领导干部,罪无可赦!”
岳修文冷笑道:“领导干部?你是指贪污受贿数亿元的领导干部吗?”
石玉朴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岳修文,你不要不识好歹。惹毛了我,我今天就能毙了你。”
老楚抢上一步,佯装攻击石玉朴的头部。石玉朴没想到老楚竟敢在警局内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只有本能的向后退去。老楚右脚踢开石玉朴的椅子,手腕一抖,已将石玉朴的配枪抢在手里。
“你……抢夺警务人员配枪……我随时可以枪毙你。”石玉朴歇斯底里的叫道。无奈他生怕手下警员听到岳修文说出有关周川贪污的消息,事先吩咐他们不要靠近自己的办公室,加上这间办公室隔音效果良好,他的大声叫喊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老楚阴森森的笑道:“可惜,现在枪在我手上,随时死的人那个人,只会是你。”
石玉朴何曾被别人如此威胁过,吓的打了一个哆嗦,道:“你敢杀我?我是一局之长,杀了我,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岳修文努了努嘴,示意老楚把枪收起来。老楚会意,把枪放在了桌上。岳修文淡淡的道:“周川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你死了,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再说了,谁会为一个死人说话?石局长,你是个聪明人,别的话也用不着我多说。”
石玉朴把岳修文的话悄悄的在心里过了一遍,暗叫一声有理。现在这个社会,死人毫无价值,一旦自己真的被这两个混蛋杀了,自身难保的周川当然不会为自己讨个公道。退一步来说,就算周川站在自己这边,自己已然身死,也无法活转过来,还有个什么用?
想到这里,石玉朴的口气才软了下来,道:“两位不要误会,我也是受人之托,替周市长传个话而已。”
岳修文微笑道:“有劳石局长了,周市长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烦请石局长再辛苦一次,也让周市长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石玉朴点头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岳修文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石玉朴的手枪旁边,道:“石局长帮了我的忙,我自然不会亏待石局长。以后,还请石局长多加照顾。”
石玉朴用眼角瞄了一眼,见上面的数额是一百万,心中暗喜,脸上却皱起了眉头,道:“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收买我吗?”没等岳修文回话,他又接口道:“我不是周川那种贪官,所以,这些钱岳先生还是拿回去吧。”
岳修文转过头,径直向门口走去,不温不火的道:“石局长的身价不会这么低吧?刚才我们不小心踢坏了石局长的椅子,这点钱只是补偿给石局长的。”
这把椅子确实是把高档货,从意大利进口来的。徐怀金坐了好几年,临走的时候却没有带去。但再值钱的椅子,也用不了一百万。岳修文话虽如此,但话中有话,石玉朴不可能不明白。事到如今,这张支票不由得他不收。他把手枪放入抽屉,将支票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塞入自己的衣兜,跟着走出警局,到市府向周川汇报。
当周川听到岳修文在警局内说出那番话时,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瞪着石玉朴,吼道:“你是一局之长,堂堂的警局局长,竟然被两个小混混欺负成这样!你说,你怎么做的这个局长?”这是周川在借题发挥,岳修文的话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在省里的上司也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他当官,就是为了钱,一旦自己身陷囹圄,一辈子的心血可就全废了。
石玉朴在警局受了岳修文一肚子气,在市府又被周川训了一通,顿时火冒三丈,粗声粗气的还击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子是在帮你传话,不是你的出气筒。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姓岳的解决。”说完,石玉朴扭头就走,根本不管周川是什么身份,也不管自己说出这番话有什么后果。他是军人出身,本来就是个粗人,现在两头受气,没在冲动之下把周川暴打一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见石玉朴发了火,周川反而消了气,叫道:“老石,老石……”
石玉朴不理他,直接上车走了。
周川前思后想,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得亲自给岳修文打电话,要求和解。岳修文依旧装糊涂,道:“周市长说的什么,我有点儿听不懂。我们之间连面都没见过,哪有什么矛盾?既然没有矛盾,和解一说,从何说起啊?”
周川明知岳修文是在打哈哈,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赔笑道:“既然如此,请岳先生来市府一趟,我们当面谈吧。”
岳修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周川的邀请,道:“不好意思,周市长,我还在想办法解决铁燕金融公司的事,恐怕抽不出时间。”
周川这才明白,原来岳修文是因为自己卡住了铁燕金融公司相关手续的审批,才弄出这么多事来。早知如此,自己何必为了帮无极帮一个小忙,差点自毁前程。想到这一点,周川立刻表态道:“铁燕金融的事,我回头会安排李副市长办妥。如果岳先生下午有空的话,请来市府坐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岳修文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当下也不再惺惺作态,回话道:“周市长召见,岂敢不从?也好,那就下午见吧。”
岳修文并不想跟周川闹僵,毕竟周川还是燕城的第一号人物,不知道要在燕城任职多少年。跟他搞好关系,对于以后的铁血盟来说,肯定利大于弊。他没有把握能让周川站在自己这一边,但他必须要让周川不偏不倚,至少,不能倾向于无极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