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都市言情 > 刀尖上的江湖全文阅读 > 第6章 暗战

第6章 暗战


张麟的寿诞宴会安排在祥福酒店,当然这是于得志一手操办的。仗着身为环保局局长的姐夫,这些年来他才能在那个镇上作威作福,否则早被人一脚踢飞了。警长的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地方上算是数得着的实权。故而于得志也是眼高于顶,一身肥肉走起路来剧烈颤动,仿佛一座肉山。

“这就是于得志?”岳修文微笑道。他和胡闹佯作庆贺的宾客,坐在酒店的最里面。

胡闹撇嘴道:“这年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要不是他姐夫,他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跟于得志相比,张麟倒成了另一个极端。他的身形很瘦小,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没走几步便低声咳嗽,活像个痨病鬼。他在一个肥胖的妇人搀扶下走到大厅中央,颤声道:“承各位贵客看得起,大驾光临。咳,咳,我可真是不敢当。”

“张局长客气了。”“哪里的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祷祝的话语一声接一声,偌大的酒店顿时变成了菜市场,喧闹非凡。于得志站在张麟身后,洋洋得意的向众人打着招呼。

过不多时,司仪主持仪式,宾客们纷纷将礼物送上。尽管上头三令五申,严令地方官员借嫁娶生丧之名大搞排场,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官不仅阳奉阴违,甚至还变本加厉,搞的愈发隆重。

张麟跟一众宾客客气几句,便喘着粗气往里面休息去了。于得志作为张麟的代表,坐在主位上招待宾客。黎锦辉和老楚混在其他的宾客席位内,不停的跟守在外面的兄弟联络,但直到宾客用过午餐开始散场,黑衣人也没有出现。

“会不会我们判断有误,他不来了?”胡闹皱眉道。

“不会。”岳修文喝了口水,慢慢道,“否则他昨天夜里就不会夜探张家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胡闹有些沉不住气,眼见庆贺的宾客三三两两走出酒店大门,跟着站起身来。

“既来之,则安之,耐心等着吧。”岳修文道。他也在纳闷,按照他的推断,黑衣人早在张麟出场时,就应该来到这里了,可为何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现身呢?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文哥,我在想……”胡闹突然面色一变,结结巴巴的说道。

岳修文皱起了眉头,他很少看到胡闹这样不自信的样子。瞬时间,他想到了胡闹所担心的事,也跟着站了起来。

“文哥,怎么了?”远处的黎锦辉立时通过袖珍通话器问道。

“我们失策了,”岳修文道,“那个黑衣人在房间内,恐怕已经控制住张麟了。”他向胡闹使了个眼色,示意胡闹立即带人关闭酒店大门。

“喂,先生,你干什么?”酒店的服务员满脸疑惑,上前叫道。

“我们是警察,要封锁这里,请你们协助我的工作。”胡闹一本正经的说道。酒店的经理闻讯前来,也被胡闹一句话打发了回去。

于得志这才发现异样,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于警长,他说他们是警察,”大堂经理快步走到于得志面前,颤声道,“我们酒店可一点问题都没有,您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于得志喝的满脸通红,斜着眼看了看胡闹,说道:“你是警察?”

胡闹神色不变,道:“不错,我是市局的。这位同志,工作时间喝的酩酊大醉,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于得志嘿嘿一笑,指着胡闹的鼻子,笑嘻嘻的道:“我是警长,谁敢管我?我姐夫是局长,你算哪根葱哪根蒜?”不等胡闹说话,于得志突然伸出一只手掌,向胡闹扇了过去。胡闹眼疾手快,侧身避过,随即一个小擒拿手,将于得志的手臂向后扯去。

“今天我姐夫五十大寿,这里我姐夫说了算,不管你们有什么事,都等这事完了再说。”于得志醉眼迷蒙,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受制于人。

“于警长,你好大的官威。”胡闹冷笑道。他松开于得志的手臂,瞬时在于得志的脸上留下了两个通红的掌印。

于得志这才醒过来,直勾勾的看着胡闹,大叫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这个王八蛋,知不知道我是谁?”

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散去的宾客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上前好言相劝。胡闹倒是形色不变,端坐在于得志面前,一边向周围的宾客点头,一边哈哈大笑。于得志摸着油光满面的脸颊,“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借着大堂一片混乱,岳修文悄步向内室走去。张麟果然在内堂坐着,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寿礼。他那位肥肥胖胖的官太太,则坐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望着窗边。果不其然,岳修文还是棋差一招,黑衣人早就来了,就在这个房间里。

岳修文突然出现,黑衣人却连头也没回,便冷冰冰的说道:“你是来找我的?”

“也是来找他的。”岳修文笑着指了指张麟。张麟更是胆战心惊,蜡黄的面皮上满是冷汗。

“杀他?”黑衣人道。

“可惜这次被你抢先了。”岳修文笑道。

黑衣人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岳修文的双眼,道:“你的人昨夜埋伏在张家外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上次放过你,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杀你。”

“我知道。”岳修文心下一惊,脸上却装出一副平和的样子。“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所以,我想我们之间,暂时还可以相安无事。”

“你是你,我是我。”黑衣人直截了当的说道。看他的意思,是将岳修文拒之于千里之外了。

这个结果早在岳修文的预料之内,当下也不接口,只努了努嘴,说道:“既然你早来一步,他就是你的了,你为何还不动手?”

黑衣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杀人不是给人看的。”

“那是因为你知道他罪不至死,”岳修文在张麟的对面坐了下来,慢慢说道,“该死的是于得志。”

黑衣人瞥了张麟一眼,道:“他也是个昏官。”

“昏官很多,他只是其中之一。”岳修文笑道,“就算他不作为,至少,他没有亲手害过人。”

“你是他的说客?”黑衣人冷笑道。

“他请得起我吗?”岳修文饶有兴趣的看着黑衣人,笑着回应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片刻后,他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我认定的人,也一定要死。”他的右手斜斜挥出,一道银光闪过,张麟就双手掩着脖颈,颤巍巍的跌倒在地上。

岳修文根本不必去看,也知道张麟死定了。黑衣人的出手还是那么迅捷,这一点确实没有人比得上。可是,岳修文却暗暗的慨叹起来。

“怎么,你可怜他?”黑衣人似乎看穿了岳修文的心思,面带寒色的问道。

“他得了癌症,本身就死定了。”岳修文争锋相对的说道,“我可怜的不是他,而是你。因为你只是个杀人机器,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位官太太此时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被黑衣人杀了,顿时像死猪一样惨叫起来。黑衣人看也没看她一眼,也没有理会岳修文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岳修文跟了出去,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黑衣人是去找于得志,其实根本就用不着他开口,黑衣人也不会放过罪大恶极的于得志。他之所以出言讥讽黑衣人,是为了挫去他的傲气,对于一个高傲的杀手而言,锐气一折,整个人的能力便降了一半。这样的话,岳修文才有可乘之机。遗憾的是,黑衣人并没有给岳修文机会,正如他亲口所说,他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潜在的意思则是,只要岳修文做了他看不过的事,他也一样会来找岳修文,取其项上人头。

大厅里的于得志像疯狗一样赖在自己呕吐出的秽物里,一边惨叫一边怒骂。胡闹面色悠然的坐在一旁,看到黑衣人和岳修文相继走出来,才猛然间站起身来。黑衣人静静的看了于得志片刻,慢慢的从腰间取出一条细细的银丝。

这就是他的武器,岳修文的眼睛眯了起来。跟他悬空而走的银丝略有不同,这条作为武器的银丝,看上去更为细小锋利。当然,长度也短了很多。

和黎锦辉站在一起的老楚神色尤为紧张,他终于可以亲眼见识到黑衣人的出手了,就像一个初出乐坛的新人见到盛名多年的耆宿一般,他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崇敬。然而,黑衣人并没有来得及出手,一声尖锐的枪声突然间响了起来。黑衣人闪身一旁,死死的盯着岳修文。

岳修文更是莫名其妙,没有得到他的命令,老楚是不可能贸然开枪的。而其他的兄弟,根本就没有配枪。中枪的人不是于得志,也不是铁血盟的人,而是一名宾客。胡闹凑上前来,低声道:“是四虎帮的老三。”

“砰”,又是一声枪响,另一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中。这次不用胡闹提醒,岳修文也认出了受害者是谁。这名受害者是启帮的一名堂主,子弹正中胸膛,他躺在地上只蜷缩了几下,便静止不动了。

老楚和黎锦辉等人赶紧跑上前来,把岳修文围在中间。黑衣人此时才明白不是岳修文搞的鬼,望着岳修文微微一笑,说道:“我把他让给你。”不等岳修文回话,他已经健步如飞撞破酒店的窗户,借助银丝消失在拐角处。

枪声继续不间断的响起,老楚掏出手枪,一边护着岳修文向后退让,一边寻找开枪的人。但宾客和酒店的工作人员叫成一团,四下里飞跑,他根本听不出开枪的人在哪个方位。

“把于得志杀了。”岳修文叫道,“他看到了小闹的样子,必须要除掉。”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老楚迟疑道,“都杀了吗?”

“于得志是警长,他能判断出小闹身份的真伪。”岳修文低声道,“其他人会真的以为小闹是警察,不会多事的。”

老楚应了一声,把枪口对准于得志。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于得志竟然趴在那堆秽物里,呼呼的睡着了。老楚暗暗感叹,这可真是一个奇葩,哪怕他只是在装死,也真的让人心服口服。一颗子弹,正中于得志的脑门,于得志根本没有动弹,脑袋便开了花。红红白白的液体流了一地,厅中众人更是大呼小叫,夹杂着稀稀落落的枪声,整个酒店成了一个暗战的战场,让人分不出头绪。

岳修文板着脸,带着自己的兄弟缩在电梯通道的拐角处。他不知道事情何以演变成这样,更不知道那些开枪的人是谁,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陷阱里,完全找不到出口。可眼下的境况并不容许他想太多,他也没本事像黑衣人那样跳窗逃离,只能期待警方尽快到来。

好在这一次警方效率奇高,不出十五分钟,数十辆警车便把整座酒店围了个水泄不通。凶手当然没有找到,反而是前来庆贺的宾客被当做嫌疑人,翻来覆去查了个遍。岳修文等人在看守所里度过一天一夜,终于安全无恙的回到了位于郊区的总部。在看守所内,岳修文还心有不安,因为黑衣人并未除掉张麟的夫人,那个胖乎乎的妇人可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包括自己的相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警方却说张太太在这次枪击事件中随张麟一同毙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对岳修文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可是他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从第一声枪响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而张太太的离奇身死,更是让他心中疑惑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