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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章 山下山上


  洛神涧,逆流而上,远远地就能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

  陆云走在最前面,这声音听得最真切,而且越来越近。老陈头跟在他身旁,依然一副傻样,显然是对这声音没什么兴趣。奇怪的是周清走在最后,自从去了北陵渡口,周清整个人便变得异常安静,陆云虽然觉得一些好奇,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

  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一面如刀切玉磨般的崖壁立于眼前,上面写着“云落九天”四个大字。

  “竟然到了流云瀑,碧水银光直落九天,好不壮观!”陆云心中想着,他还记得以前父亲一直说要带他来看看这天地奇景。

  “男儿郎就当如那流云飞瀑般,生于九天,葬于凡尘,一生虽短,却是声去奔雷……”

  那些言语脑中犹记,可是如今……心中一时伤感不已。陆云放下鱼篓,手捧金色鲤鱼,“你走吧,那位老伯的话你也听到了,下次别再贪吃了,”说完陆云便要将它放入涧水之中。

  这时,一路上像是失了魂似的周清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啊?你可别把它给扔了,”说着整个人朝陆云扑去,可是已然迟了。

  溪涧中,金色鲤鱼将头伸出水面,口中不住地吹出气泡,像是在同陆云告别。然后它又翻了个身,竟然向着流云瀑游去,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你怎么把它给放了?”周清一脸心疼道。

  “怎么不能放了?我又不想吃它,”陆云心道一声“不妙”,看来一路上又不得清净了。

  “你还想吃它!”周清捏起小拳头道,“你可知道金色鲤鱼可是万中无一的,一朝可是能腾云化龙的!”说完他看到陆云也在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有点不妥,赶紧闭口不语。

  “哦,那又怎样?那是它的事,”事有可为,顺心从之,做了便是做了,陆云从来如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依然掀起不小的风浪。

  “你……”周清实在有点不能忍,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是啊,他急个啥?人家正主都无所谓,可是他心中实在有些不甘!这么好的机缘怎么不落在他的身上?

  “师父那么疼我,华清池中的两条应该有我一条吧,”周清心中盘算着,想到这心情也好了许多。

  周清这边想通了,陆云那边却又陷入沉思,神鬼一事向来玄之又玄,他虽然好奇却不奇怪。

  “萍水相逢为何就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与自己?那两位老伯又是何人?那几个果子又是什么?还有那些话难道真的是说给自己听的?……”陆云脑中一下子涌出一大堆问题,可是一时完全没有头绪。

  “你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人?”陆云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我哪知道,”周清愣子一下道,他是不知道,不过此刻脑中却突然浮现两个名字,不禁让他自己都吓一跳。

  “哦,”陆云方才只是自己小声嘀咕,现在则是看着周清道,“那这两颗果子又是什么?”

  “额,”他想说他不知道,可是对上陆云投来的目光,浑身打了个激灵道,“好像……好像是须弥果,能起死回生的那种。”

  “哦,”有了之前的铺垫,他倒也没再大惊小怪,只是打量着周清道,“那你又是谁?”

  “啊?难道被发现啦?怎么可能!嗯,应该不会。”

  周清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才对陆云道,“我就是我啊,怎么啦?”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还知道长灵山,”陆云道。

  “哦,这些书上都有的嘛,”说着竹篓抖落一下便取出一本书递给陆云,面上写着“九洲奇异志”。

  陆云打开翻了几页,果然有金鲤化龙,须弥果起死回生的描述。陆云把书大致翻了一遍,然后便将书还给了周清。

  “嗯,走吧,”陆云领着老陈头继续往前走去,过了流云瀑便是上山的路。

  “看来是糊弄过去了,”周清叹了一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路虽然难走,不过好在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山路湿滑,陆云刚开始摔了两个跟头成了小泥人之后,一路上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也没再摔倒。

  周清是脚踏如风,如履平地,这点陆云心中是有些准备的。可是老陈头虽然走的不快,不过他脚下倒是够稳,陆云猜想老陈头以前估计也是一号人物,可是现在成了傻老头。

  看到周清矫若游龙,翩若惊鸿,陆云便小心观察他脚下的步伐,右一左三右一左二,暗合星象,一时好奇也就照做。不一会儿,他便学的有模有样,虽然只得其形,不过在山道上小跑却是没多大问题。

  到了最后,一线崖面对数丈高的陡峭崖壁,陆云依然有惊无险的爬了上去。

  “终于到顶了,”陆云坐下来重重地呼了几口气,整个人也稍微缓了缓,这一线崖可把他累坏了,中间有两次脚下打滑差点摔了下去,一次是自己死死地抓住山岩一角,一次是周清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

  “谢了,”陆云朝着周清拱手道。

  “没事,那个果子拿一个过来尝尝就行,”周清笑道,显然是开玩笑的。

  陆云听后没有丝毫迟疑,真就取了一颗递了过去,这倒让周清有些措手不及。

  “我刚只是随口说一句,千万别当真,”周清连忙摆手道。

  “可我并没有开玩笑,”陆云握着须弥果的手依然伸着,“若是我方才掉了下去,那肯定也是要吃一颗的。”

  理是这么个理,虽然有点奇怪,可是完全讲得通,周清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驳,“那个……那个我不需要,不过……。”

  还没等周清说完,陆云便嘴角微翘,“哦”了一声,很干脆地收了回来。

  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周清有些抓狂,自己看他那么坚决,所以才客气两下,谁知道他那么干脆收了回去,真是怒喷一口老血。

  ——————

  锦绣峰顶,陆云俯视脚下山河。流云瀑如玉似锦,北陵渡状若轻舟,锦江如万马奔腾,而黑蛟崖大浪滔天。

  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对于陆云这样原本就一直在山下看山上风景的人来说,倒也不算有多难。上山用了足足用了两个半时辰,而下山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半山腰。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周清隐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突然停下来,转身往身后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声音?”这一路上鸟叫虫鸣,风吹叶落,这些陆云都听到了,也没注意。

  “好像没了,”周清嘀咕了一声,回过头来继续往山下走。

  之后这一路上,周清一直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回是一直不远不近,像是一直在跟着他们,可是每次一等周清回头察看,却都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干什么?”陆云看着周清一把将自己往山道旁的树林里钻去,急忙道,而老陈头也跟着两人选了进去。

  “嘘……,”我觉着这一路上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们,周清轻声道。

  陆云看他一路上疑神疑鬼的,刚开始还停下来四处望望,到了后来便不管不顾继续往山下走。现在又来,还拉着他一起,“难道真有什么?”陆云心中想到,毕竟周清看起来不想有病。

  这时,陆云一行上方山道旁的草丛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脑袋探了出来,茫然四顾。那小脑袋呆呆的望了好一阵后,突然没入草丛之中,然后就听到“稀稀拉拉”的声音,只见一道道草浪飞速向前,转眼便到了陆云他们这边。

  而这时周清则屏气凝神,只见他手起掌落,再收回来时已经握着一条似蛇非蛇的东西,头上顶着两个小包,身下有四只小脚,浑身乌漆嘛黑的。

  可能是周清握得有些紧,那东西拼命的挣扎,还大口的喘着气,周清见状稍微松了松手,不过确保它跑不掉。

  “喂,小黑蛇,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周清道,这东西有点不一般他自然能看得出来。

  “咳,”一出口竟然是一个七八岁女童的声音,“我拒绝回答粗人。”

  “哎呀,还敢骂我,”周清不由得握紧了几分,“不说我捏死你信不?”

  可是那东西依然死不开口,一个绝不放手,一个视死如归,一时僵持不下,看得陆云都呆了。

  “我来问,你来说,好不好?”陆云道。

  那东西听到陆云的话,头点的跟小鸡啄米般。

  “你是谁?”陆云问道。

  “我是主人之前放入洛神涧中的那条金色鲤鱼,刚刚化为龙形……”

  还没等它说完,周清便“哈哈”大笑起来,“喂,小黑蛇,你不是在逗我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龙,哈哈哈……”

  小黑龙没有理周清,继续道,“原本我还要至少两百年的修行才能化龙,不过那位仙师跟我说,只要我跟着主人,他便帮我提前化形。”

  “哦,那位仙师是那位樵夫?”被周清这么一闹,陆云心中的波澜已经去了七七八八,他看着小黑龙问道。

  “嗯,他们每天都会出现在那里,可是好像重来没人发现他们一样,”小黑龙道,“嘿嘿,看来主人真是跟仙师有缘啊。”。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陆云理了理思绪,前前后后也知道个差不多,不过这下心中疑虑更多,好在他们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恶意。

  小黑龙摇晃着脑袋想了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有一日听那位黑脸仙师喊他‘紫什么真人’的,那会我初来灵智,没听清楚。”

  “嗯,”陆云转身对周清道,“那什么‘紫什么的’你听过没。”

  “哎呀,也不是什么冒牌的仙师我都听过,”周清嚷嚷道,然后便继续逗弄着小黑龙了。

  数十里外,北陵渡口,渔樵又是杀的难分难解,渔翁手执黑子,直取中路,可是突然一个喷嚏打下,那棋子却如一道流光落入左路,于是锦江边又传来黑脸大汉那响声震天的大笑。

  “喂,小金鲤。哦,不对,是小黑蛇,你怎么是黑的?怎么这么丑?你的角呢?”周清一大堆问题直接把小黑龙砸的晕头转向。

  “我是龙!是龙!是一条龙!”小黑龙怒道,“然后我之前说了我修行还不够,即便有了仙师帮助,我也才勉强化龙,而且化龙很辛苦的好不好!”

  说完小黑龙一下子跳到了陆云的肩上,再也不想理周清,“主人,等我修养一段时间,我的黑皮便会褪去,重铸金身。”

  “嗯,”陆云点头道,“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那样的你反而太晃眼。”

  小黑龙听了之后很是开心,“主人,我有点累了,”说完便嗖的一下钻进了陆云的袖子里,进去之后还不忘把头伸出来朝周清白了一眼。

  “嗯。”

  ——————

  “喂,姓陆的,你把它放出来让我玩玩呗。”

  “怎么这么小气,就玩一下。”

  ……

  这一路上周清就一直对着陆云“嗡嗡嗡”说个不停,不过陆云一直无动于衷,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夜幕将至,平江城的城门终于进入眼帘,这数十丈高的城墙真是稳如山岳。

  这平江城作为汜水国第三大城,果然不同凡响,西有锦江,东有汜水,北有锦绣峰,南面也是云锦平原,真是占尽地利。

  陆云突然想到书中曾提过,平江城最初叫汜水城,汜水国的开国皇帝本都已经打算将都城定在这平江城了,可是最后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才放弃这个决定。

  “你醒啦?”陆云察觉到袖中的动静道,这时一个小黑脑袋从陆云的袖中钻了出来,然后一个闪身便盘在了陆云的肩上。

  “嗯,”小黑龙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啊,对了,那位仙师还让我带一个东西给主人,”然后它便吐出一个碧绿色的珠子,可是一下子便被周清抢了过去。

  陆云倒是没在意,这家伙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可是小黑龙却是一下子跳起来往周清手上缠去,“快还给主人!”

  结果小黑龙根本没碰到周清,就一巴掌被拍飞了,“啊……啊……啊,等我恢复法力了,一定也拍飞你。”

  “哈哈哈,就凭你,法力恢复了也不够,”周清在那把玩着那个珠子,手掌立刻传来一股凉意,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喏,”周清将珠子递还给了陆云,陆云接过之后瞅了瞅,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小黑龙讪讪道,主人问了她这么多问题,她什么都不知道,“仙师就说交给主人,主人自会明白。”

  “哦,”反正今天是怪事一件跟着一件,一时肯定是弄不清楚。

  “以后叫你龙莹,好不好?”陆云歪过头道,一人一龙四目相对。

  “啊?”陆云这一转头把小黑龙吓了一跳,差点没摔了下去。

  “我说你觉得‘龙莹’这个名字怎么样?”

  “哦,好啊,谢谢主人。”

  ——————

  北陵渡口。

  “龙老头,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点着急了?”黑脸大汉挠了挠头道。

  “怎么?你不是说这小子心性不错嘛?”渔翁听到这话,心中也有一丝不安。

  “嘿嘿,有本事以后在那个人面前喊他‘这小子’,”黑脸大汉朝渔翁挤了挤眉眼道,真是分外“妖娆”。

  “咳……,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

  “瞧你这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