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情绪在心中衍生,片片情景在脑海而过。
一会儿是地球上的驴友江成,穿越者当面;一会儿是土著散仙江辰,八景宫主再世。
上一刻还是八劫仙,八景宫主,下一刻却已是回到万年之前,孱弱之身。
世事变幻,人生起落,尽是无常。
其中又触及到师傅记录的惊世骇俗的手札,自身玄法失效的诡异,穿越重生的双重现实,林林总总,饶是让他万年修行的定性一时都有些崩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江辰眼中的迷茫才渐渐消失,脸上的神情渐渐化作坚定,张口轻言:
“罢了,往昔种种,皆成过往,我便是我,便是江辰。”
“这一世,总不能再空负,该当好好筹谋才是。”
江辰伸手摸了摸枕头下,摸出两个物件,放在身前。
一颗毫不起眼的灰色珠子,以及一张明暗闪烁的金纸。
他心中已然找回苦修万载的定心,那思虑便清晰起来,而历经沉浮的算计便又回来了。
“灰珠,金纸,手札,当初扬眉裹了我的命魂,与这三物一同爆开,逆流时光而来。如今手札一无所踪,显然是这过程中损毁了,但是灰珠,金纸居然能够同我一起从万年之后回来此刻……”
“这灰珠原本扬眉答应要与我细说,只是侍玄,奉玄两个童子来得太快,如今扬眉似乎泯灭,这珠子的奥妙恐怕只能自己慢慢研究了。只是他一向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便是连我前世那几件威力绝伦的仙器也斥为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却对这珠子如此看重,必然是一件至宝。只是这般寒碜模样……”
神物自晦?
江辰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让他微微一愣,这是江成的记忆。
看来这种奇怪的记忆疏离感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
江辰无奈摇了摇头。
“姑且当它是件神物。……这般来看,这金纸恐怕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如今我再活一世,还背着天大的秘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好好谋划。希望这金纸能有点帮助。”
江辰心中思绪一闪而过,伸手拿过金纸,看了起来,其上布满闪烁的奇异线条,明灭不定,繁杂无比。
但是江辰认真看去之时,却又能够看懂这些线条,明悟其中的意思,当真奇异万分。
他抑制心中惊讶,慢慢读了下去………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
这金纸一番论调,浑宏磅礴,却又玄奥莫名,似乎是某种无上正理。
江辰心中猜测,这金纸应该是某本典籍上的,一部分,甚至是碎片。其中的语句也不完整,
但显然自己所看的这些便是典籍的总纲,综论了一种虚无之物,道。
只是,总是奇异的,有种陌生的熟悉之感……
《道德经》?
江辰心中莫名又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名词,他脑中捋过,果然又是来自江成的记忆。
不过这江成在那地球上也不过是个普通驴友,外加(屁)民?江辰心中疑惑这是什么职业?
所以来自江成的记忆中,也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只听过这本书名字,对其内容却一无所知,远不如金纸上写得多。
顾不上细究,江辰把金纸翻了过来,继续看了下去。
这金纸反面与前文也不知有无联系,这反面线条中描述了一种求道之路,谓之曰:炼气士。
但是具体修炼法门却是没有,只是描述了炼气士的修炼过程,乃是分为四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这回,那江成的记忆却并未显出什么来,显然对此也无甚了解。
江辰将这金纸看完。
又将自身于玄法上领悟进行朦胧比对。
竟是有些觉得,这炼气士的法门,更像是真正寻求超脱的正途。
而相比之下,这天下显学的玄之一途,在对于前路的描述上却是差了许多,而且境界上更是低了不止一层,倒更像是一条没有未来的……绝路?
“恐怕不只是绝路,还是死路。”
江辰想到自己前世的结局,沉默良久,轻声叹道。
当今之世,玄宫九重天,居于洪荒之上。
有九层天宫,统摄万界。
亿万宗门,皆修玄法。
当然如此广袤地域,自然并非只有修玄一途,在许多边缘之处,玄宫监察松懈的地方,同样有着别的修炼体系。
但是和玄宫相比,这些人,或者势力,就太渺小了。
不止渺小,而且朝不保夕。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一条颁布了无数年的禁令:
天下至玄,除玄之外,皆为禁法。禁法修士,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修道万载,身为第八重天,玄宫八景宫主,对于玄宫的强大,更是了解的通透。
玄法便是当世显学,独尊之路,通天之路,长生之路。
而他前世,便与这世界亿万修士一同在这玄法体系中挣扎沉浮,梦想九劫九转,入得九重仙天,从此不染尘埃,不沾劫数,得获长生。
然而………………
“我等挣扎,上进,不过是求死之路。九劫长生,不过是一个笑话。”
这在前世师傅李元手札上泣血书写的原文,如今已是他已然信了十分。
江辰思虑良久,终于睁开眼来,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他拿起那秦川给的书册,轻声说道:
“我今生之途,便从你开始。前世你害我无法观玄,又使计夺我通玄符令,以致我蹉跎两百余年,如今该你还债了。这就叫什么……”
因果。
却是来自江成的记忆给出了答案。
对,因果。
前世因,今世果。
今日因,他日果。
知道这种似我非我的记忆疏离感一时半会避免不了,江辰也不在意,直接从床上坐起身来。他这一动作,肚子倒是传出咕噜之声。
一股久违的饥饿感油然而生,让他微微一怔,看向窗外。
外间日头西斜,显然已是黄昏时分。
“没想到,昨夜惶然醒来到如今,已然一天一夜水米未尽。毕竟是肉体凡胎,还无法餐风饮露……”
江辰想着,无奈摇头,随后打开了房门。
“公子,你醒啦?”
外间侍奉的阿竹急忙站起身来,询问道。
“今日课上有些着了风,睡了一下午才好些,阿竹,去厨房看看有甚吃的。”江辰笑着点头道。
“好嘞!”阿竹高兴的应了一声,便往外窜了去,那股机敏的尽头,眨眼便消失了。
江辰看着他的背影,一丝久远的记忆泛起,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暖意。
自从父亲去世,自己从主家搬到这别院这些年,全靠阿竹聪慧机敏,里外张罗,把自己伺候的很好。只是前世秦川做局,利用他一片拳拳之心,害自己失了通玄符令。大伯震怒之下,便将他杖弊了。当时自己心神慌乱,失了分寸,想起阻止时却已经晚了……
“今生当还你一场富贵…………”
江辰嘴里轻声自语着,随后走回房内,看着灰珠和金纸,眉头微微皱了下。
随后,他打开衣柜,将金纸与黑珠塞到最底层。
此二者价值恐怕重大,还是要收藏妥帖。等到以后有了储物法宝,方才能真正放心。
这时,阿竹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方才传来。
“公子,我叫厨子做了金丝酥雀,如意卷,炒珍珠鸡,奶汁鱼片,都是你爱吃的……”
江辰也不着急,又从橱柜抽屉中取了一钱袋大概百多两银子揣在了怀里,这才走了过去,开门唤了阿竹进来,开始品味新生之后的第一顿饭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