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三圣堂除魔症冥狱界初识德
话说郑有为无意中得到了方天画戟中反馈回来的本源之力,致使体内三力尽数同化,无意中修炼成了本源之力最初的一步。其流露出的威势竟使在场近四十万众修者跪伏半空膜拜,便是那些大门派弟子也难以招架住。本源之力,很奇妙的一种感觉,不同以往“残缺的”一样;自身好似变成了“虚无”,或说,是“空灵”。对世间的一切,都有了种亲切感,容纳感,还有,美好感。万物都似有了生命,风云,水土,山石……都有了生命般,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只是这一切都不能细细琢磨,一琢磨,就又不是了,又感觉不到了。
还能说什么呢?上天是公平的吧!确实,如果连上天是公平的也不相信,那,一生之中还能有公平吗?
微微愣愣神,郑有为这才彻底看清周围的景况。心中明白了些什么,动了些善念,忽又觉得好笑——他们是为除魔而来的。摇摇头,苦笑一下,尝试着收起了身上的威势。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浮现心头,他好像知道修行是什么了。赤蛟顿时如释重负,抖抖身,转回头看向了主人,见主人像是没什么事便又收回了目光。李涵薇没有那么多猜想,把李赤煵安顿给李金釸,提着俩截快不动的蛇身飞来,担心着要问询。六兄弟对视几眼,面色是淡然的,却隐藏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失落,可笑,自嘲……他们没有过去,互相看了看,又转头看向了别处。心思很沉。江流子等一众倒是除了摇头苦笑没别的表示了。除魔!真是个可笑的决定!众修者经过最初的茫然,此刻都站了起来,只是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望向这里。
郑有为身边突然缓缓地出现一道人影,就好比虚空突然绽放出一朵花,极其怪异却又悦目;而又没有什么威势,但却瞬间成了天地的中心!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仰!哪管你是谁,皆心中在此刻没有一丝杂念!来的正是函韵,只用了不到一息间便出现了此地。余辉下,他似吸引了那万千光彩,他似照明了整片天地……
背着双手,傲立空中,柔和地看着这位师弟;函韵心中忽地生出一些感慨!多久没有的事了,函韵恍惚了一下。郑有为震惊之时也猜出了来人是谁,思及起楚皇宫的那一弹指,他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又不敢做出什么不敬之举。
函韵没有说话,将目光又看向了远处四十万众修者。在场众人忽感由心的安宁,一时没了任何“带有欲望色彩”的念头,皆知是这位来人的缘故,不过众人并没有磕头谢恩,从内心就知道,他是不为这的。函韵又看向李赤煵,瞬息间李赤煵身上的乌青就消失了,与那同时睁开了眼,何曾有过中毒似的。函韵又看向李涵薇提着的俩截蛇体,李涵薇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看着函韵,后又乖乖地交了出来。巳云天随着函韵的目光飞到他处,俩截身体合到了一块,又化作了原来大小;巳云天化成人形,跪下谢了恩,飞身退到了江流子等人处。如同死而复生,这函韵的法力何其广大!
“走吧。”函韵淡淡地对郑有为说道。郑有为心神轻微地颤了一下,不敢忤逆,但还是嗫嚅地问了一声:“你是?”“函韵。”淡淡的一声回应令郑有为的心神又轻微地颤了一下。“带上我!”李涵薇看回夫君,祈求般地看向函韵。她认出了这人。——人间统法大帝!谷中还挂着他的画像呢!大门派的弟子皆认出了函韵,在他出现的那刻。众修者当中也有半数猜测出了大概。
“你们日后再见。”函韵淡淡地说了一句,带着师弟与赤蛟消失在了空中。李涵薇心痛,望着“空空如也”的空中,无声地流了泪。刚见面就又分开了。
何日再相见?一朵墨莲暗凋零。
六兄弟纷纷去劝说安哄,除了暗伤神,倒也没什么大碍。大门派弟子们各自打了招呼,带着各自的除魔盟离去了。这除魔一事也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比起一路来鼓动起的风云之势,确显……确实不尽人意。
魔头乃三系同修的奇才!魔头乃无上圣人的弟子!世间还在议论这,比之前都要热潮。身处皇宫的项乾了然了,望着窗外,拿着书卷发呆;身处清莲山的凌喻雪了然了,依旧独自转悠在青山绿水间;身处玉灵谷的李涵薇了然了,镜中凄颜又憔悴;身在各地的六兄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被逼迫闭关修炼,教书,镇守边关。只是啊!做什么事都少了灵魂一般。心头总是有一块大石头放不下。
情难真,更难舍。
暂无话头,且看郑有为。
三圣堂,宫殿群落中。残阳总是落的很快,像匆匆归家的游子,像暮年还乡的老骥。三圣堂又是折射出万千柔和的光芒,恒古不变的座落在世人无法寻知的地方。他会不会很孤独?
郑有为与赤蛟随着函韵出现在这离别了数十日的地方,熟悉的感觉浮现在心头,但像是被什么隔住了一般,总是恍恍惚惚不是以前的那个熟悉了。
“你这孽畜;仙果林糟蹋成那样才修至七阶。”函韵盯着地上的赤蛟道。“大帝恕罪,此事皆属赤蛟一个所为,与……”“好了!退出去吧。”赤蛟应声胆颤地爬出了宫殿群。
“走吧;帮你把五魔散清除了。”函韵看着师弟淡淡地说道。郑有为无声地跟上。二人前后相随,一路进了三圣堂中。函韵指着蒲团道:“坐。”自身又往殿堂右边的玉架上拿了些瓶瓶罐罐。
郑有为盘坐蒲团上,看着殿中,不住的晃神。万千感慨生于心间。一场经历,如梦一般。
“把这药服下。”函韵打断了师弟的晃神,递来三枚青、白、蓝色的药丸。指头大小,都能看到上面的药香在蒸腾。郑有为接过服了下去。“宁神打坐!沟通三力去逼出五魔散!”函韵又道。之所以不亲自为师弟清除五魔散之毒,一则是为磨练他,二则是因自己对三力同修之体质一无所知,贸然去帮助,反怕陷他于危险境地。
郑有为闻言闭目宁神,只是心一时乱得很,怎么也静不下来;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慢慢抛却了那些杂念,宁下神来。又费了些心机才发觉,若要彻底催动这本源之力,非得三经同时运转。只用一经运转,便如手舞细绳,不能尽得心所愿;两经则如舞鞭,依不尽愿;唯三经同时运转,好似手抡木棍,虽不能控如己出,然也随心随意。这一运转沟通,便发现体内不协调之处,不完善之处;心念一动,本源之力便从全身各处进行“修善”。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完善自我的过程。修行也是,修身,修性,乃至修心;就是一步步、一点点不断的完善自我。“正”了,就不会“歪”,就不会“倒”。
从小到大,营养不良所导致的一些不足之处,受过的伤,沉积的“杂”,五脏六腑的亏损……等等一切,只要现在境界能发现的,就都在被本源之力完善。当然,那五魔散也被发现了,竟变成了如血肉一般的存在,这次却无法再变成本源之力的模样了,很快就被吞噬,丝毫未剩。竟然不是排除出体外!被吞噬的不止是五魔散,还有那些“杂”,但凡“不好的、多余的”,他都吞噬了;而“残缺的,亏损的,不足的……”,都在补充完善。
容!郑有为恍惚间悟到了什么。
本源之力无处不在,充斥于郑有为体内的每一处,慢慢地温养、完善他的一切,连那虚无缥缈的思维都可以。
神念是什么?神念就是“思想”与“念头”的结合。思维则归灵识;念头,细算的话,则属心灵。修行之必有基础——就是思想的觉悟,念头的纯净。做到了,就褪掉了“杂”,不再是“俗”。能做到这个“基础”的,少之又少。
函韵紧锁着眉头,他只能看到师弟体内是一团浑沌!至于功法怎么运转,五魔散清除了没有,这之类的他一概不能知晓。不过他的心神有七成被那“浑沌”吸引住了。——混元一气!这是他都不能轻易呼吸的存在。
一种舒适的感觉浮现心头,荡漾着的又是一种“清净”,如那婴儿般,没有太多的俗气沾染。没有欲望,没有杂念的一种空灵之感;只是这空灵的表皮下,潜藏的是深深的“杂,不足,残缺”。——修行路漫漫,还需一步一步地垛得踏实,不断地完善自我。体内本源之力只剩一半,郑有为同时运转三经尝试着去沟通天地灵气;但却与以往不同。只见丝丝灰蒙蒙之气从他身周显现,从他周身毛孔进入,分散向体内各处。灰气不知从何而来,显现得很突然;郑有为并没有半分不适,闭眼如沉睡。
却说那九天之上,混沌深处的光景。三圣一直都看得分明,对郑有为所有的作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到而今,依旧不知道命运的意味。这本源经修炼得也太容易了吧!三圣根本掐算不出来命运下一步要如何走,也摸不准那每一步的意思。以前“知根知底”的命运竟变了一个“人”似的——诡异多端,变化无常——虽然以前也是这般。三圣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插手,便是一段因缘的开始,谁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呢?也许命运就是这儿等着呢!此间无话。
郑有为运转完功法,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函韵见此,平息下心境,柔和地看着他,道:“清除了?”“嗯。”郑有为点点头,忙站了起来。函韵点点头,端详了会儿师弟,道:“你身上有血云凝聚,这是血乱大祸之兆;这些日子就呆在这里吧!”郑有为听此心中一慌,又想到了许多牵挂,半响才道:“我想回去见见父母。”
函韵盯着他看了片刻,这叫郑有为心里有些没底。“你的家乡叫什么?”
“地球。”郑有为摸不准师兄的意思。函韵闻言想起什么似的,掐指子丑寅卯地算了一下。“哦;十五星系的。”函韵知道师弟的疑惑,又比划道:“这片天地外,共有三百六十处大星系。当中的生命皆自称其为‘银河系’,居住之地皆称‘地球’。愚兄是三百零六星系的。”郑有为闻言愣了,从来没听说过。
“这片天地才是中心。其余皆是圣人手段,——以后你就知道了。”函韵说到一处,止住了话头;打量着师弟,又道:“三阶修为,不错了。”似感慨一番,“也罢,你回去把二老接来此地,也好安心修炼。不过愚兄不能帮你,还需去天庭向大师兄讨得一法旨,方好开启通俗之门往那俗气汇聚之地去。”
“啊?哦。”郑有为梦似得方才醒神。函韵柔和地看着,半响又变得凝重,道:“你之修行根基不稳,愚兄本要为你讲解些修行之要,但见你心生浮躁,料想你也听之不进。你于外界所造杀孽,皆成因缘缠身,将来必有终果之时;此是你思想上的不彻底,念头上的不纯净,正是你没有心境。愚兄之警言,你听之也如浑沌,但你之状态又不能不叫你先明此事之严重。也罢,你先去二师兄那里走上一遭,观看下因果缘终之道,醒醒神,再去天庭讨要法旨。”
“二师兄?”郑有为疑惑一下,随后紧地想起玉昭公主那日所言,心神不由得抽了一下,正要说话忽听那函韵又道。“对;二师兄掌管地界轮回之事。你下去,自有你的好处。”“那我不会死吗?”问完之后,郑有为都觉得自己有些白痴。果见函韵笑着摇摇头未语。郑有为安了三分心,忽地脑子又蹦出一句话——会不会见到鬼?好在他醒醒神没有再问。
“赤蛟?”郑有为心疑,师兄会不会因为仙果林的事把他弄死。
“你带着。把那些酒留下,不然大师兄那里不好看。”
郑有为闻言,乖乖地取出了那些酒。还有八十多坛。郑有为暗松一口气。
“那戒指是愚兄替下的,”见郑有为有要归还戒指之色,又道:“你留着;这戒指本就是我们师兄弟互传的。”郑有为闻言,安了几分心思。当下无话,函韵带着他出了三圣堂、穿过重重宫殿,到了仙果林外。正遇赤蛟在不远处盘着,见了两人,犹犹豫豫地走来。
“这里不能回地球吗?”郑有为一直惦记着这个问题。之前正要问,忽函韵说是要什么法旨,便忍着了;今见了那些景物,不由问了出来。
“通俗地较为特殊,九座通俗之门均需大师兄的法旨开启;这里虽有门户,却无法旨。”函韵背着手,神情又带着些淡淡的意味。“到了地界莫再生事,不然可能会引动天地之怒;地界灵气乃是——轮鼎三气,你暂时不要尝试着去呼吸。这道符令你带着,下去不会有东西缠着你的。”郑有为伸手接过了那道巴掌大小紫气缭绕的符令,系在了腰带上。
“走吧!”函韵伸手冲地面一指,地面顿时出现一个九丈阔的黑窟窿。郑有为看眼师兄,飞身站在赤蛟头上使着飞入黑窟窿之中,转眼间没了身影。
函韵缓缓收回手,背着,望向了远处天空。那黑窟窿也眨眼消失了,地面又恢复了原样。函韵后又背着手回了三圣堂,自去打坐参悟。且不去提。
单说那郑有为使着赤蛟进了黑窟窿,原本心中做好了长久飞行的打算,不曾想,刚进入不到五息间,还未适应过来,便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到了!郑有为有些错愕。入眼处的一切,都似以“深色”为主的。惨绿,血红,深蓝,黑紫……铁青的山,死寂的树,血红的花,浑浊的水……天空有四处飘荡的孤魂,也有很是嚣张的鬼差,这里没什么其他的动物了。对了,天上挂着一轮惨白的太阳;就像那被吓傻了的小孩的脸。郑有为不确定那是不是天上,但确实是在头顶很远的地方挂着。这里给他的气息是很阴冷,潮湿的好像能闻到腐烂味,还有不安。诡异,惊恐,心疑……扰乱了他的心神。这里最多的还是怨气,无处不在的怨气。
一个怨气都化成雾气的孤魂飞过,他的目光落到郑有为腰间系的符令时,慌忙地逃遁了;继而是一个鬼差,看样子是要来耍威风的,但看见那符令时,撞见鬼般地逃遁了走。但凡有意无意经过这里的,都看到了那符令,看到之后便是四处乱逃。孤魂很多,都是带着怨气的,也都很“单调”,没有那些鬼差或蓝汪汪的脸、或也算过得去的穿戴。就是雾蒙蒙的一团,不停变化着形体;也有定了形体的,各种样式的都有,大多长着血色或惨绿的眼睛。郑有为就见到一个惨绿眼睛拉着血丝的披发的魂,是人的样子,雾蒙蒙,看不清具体的样貌。见了自己,慌忙地飘向了别处。
郑有为一直都在忍着心中的惊恐,但又不时有些好奇,正思忖该如何去寻二师兄,忽见一面来了一位头戴王冠,身着赤衣血袍王服的人御风而来。这是活生生的人!并且身上还有纯正的气息散发。郑有为能感觉到。在其后方紧缀两个鬼差——黑白无常。手里拿着丧棒。
“大人!小人秦广王见过大人!大帝使小的来接引大人前去阎罗殿。”秦广王见礼道。黑白无常早已是叩在了地上。郑有为的心神又在不由得发颤,强忍着拱手道:“见过秦广王;劳烦带路。”“呃;不敢不敢!大人多礼了!大人随我来。”秦广王看着比郑有为似都要害怕。
秦广王前面小心地带路,郑有为使着赤蛟跟了上,不时瞅着四周。黑白无常待郑有为过去了,才起身吊在不远处跟着。当下无话,一路沿着暗红的土路行了约半盏茶间,便到了一座都城前。
铁青墙外铁青山,鬼火映空鬼火明。
浑河绕城三万里,远近孤魂暗戚嚎。
若有冤曲随风来,鬼差森森呲牙笑。
九殿阎王判生死,六道轮回时时有。
一座宽逾千丈,高逾万丈的牌楼横在前方。匾额书“地府”二字。两旁分曰:三界生者终入来,过奈何,渡黄泉,见彼岸;六道轮回永不休,掌生死,定贵贱,抉命运。
那城中朦朦胧的建筑能有千百丈高,似隐藏在迷雾中张牙舞爪的群兽。城有多大,根本看之不清;侧目两旁,城墙延进了穷山恶水、茫茫雾霭中。百丈高的城门下立着一队队的持枪披甲的卫兵,竟然是仙境的活人!城墙周围飘荡着脑袋大的惨绿鬼火,却没有孤魂聚集。
未有停留,秦广王带着郑有为进了都城。一路所见,除了四处飘荡的鬼火以及成双成对般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未有他物”,竟还不比来时路上所见。那左右建筑,分明是一副仙家气派!哪有鬼气森森可言?四周哪里再有什么怨气,阴冷,腐味之感?便是那鬼火,在此处也彰显出一种点缀的朦胧美感。郑有为诧异,往常时听人说地狱怎的恐怖,今见了,倒觉极为夸大。秦广王自是知道,但未敢多说,一路带到了阎罗大帝之居所。秦广王拜了下郑有为,示意前方大殿便是,躬身退了出去。郑有为平息下心境,令赤蛟在外等候,自己一人进了那大殿之中。
高能千丈的大殿,一眼望不到顶。四面墙壁至顶棚绘有一十八地狱之景,看者时而觉得神圣,时而又感恐怖;墙边又立着夜叉、凶兽……的神像,地面是暗红的晶石打磨成的砖铺之而就。殿中燃着紫火灯,空旷寂然之感。大殿最前方的紫金宝座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三十而立之年岁,威严而神秘。戴紫金十二碧珠冕旒,一身黑华红印绣金袍,缠条龙首紫金带,踏紫底儿绣金云靴。那人目光炯炯,若夜空星辰,星中皓月;剑眉凤目,刀削脸,饱额头,鹰钩鼻,狮蛮口。再细看却似诸天万景尽演其中一般,一时竟不好言说。
宽旷的大殿寂然无声,有种阴暗神秘之感。郑有为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准确说是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在此之际,是多么的渺小;然而他又不能清晰的感知,究竟有多渺小。那人望来的目光,使他没有多去想这些;然而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阎罗大帝起身走来,百丈之距,几步便到了郑有为身边。但这一切看着都那么自然,他走得就是很慢,很自然。“师弟果然是奇才,竟能三系同修!了不得啊了不得!日后之成就必在师兄之上。”阎罗大帝拉着郑有为的手腕道。边说边拉着他走向宝座,待郑有为反应过来,已是走到了宝座跟前。“坐吧。”阎罗大帝拉着郑有为一起坐到了紫金雕龙宝座上。
“嗯;没有心境,基础不稳,心智不坚定,功夫下得不够深,……”阎罗大帝把着郑有为的脉象,凝神细察,一下子找出了诸多修行上的不足之处。“法力融成了,——这是?嘶!‘玄’力?!竟是吸收混元一气修行,了不得!”当看清郑有为体内无处不在的本源之力时,还是忍不住要惊叹。他而今虽是呼吸混沌之气修行,但他达到这一步时是何其艰难!
“身上的‘恶’气好重!师弟实不该这般哪!”阎罗大帝平复心神后,有些惋叹。
“有什么说法不成?”郑有为渐渐的不再惊恐;心中也是疑惑那所谓的因果缘终。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师弟且看!”阎罗大帝面色又恢复了柔和之态,看回师弟,手于正前方一指,顿时空中出现一副恐怖的画面。
只见那虚空突然绽放出的一副画面中,显现出了真正的地狱之景!
狗血染了荒山崖,铜索锈迹暗红泪。
油锅滚滚昏神智,烈焰腾腾翻赤浆。
鬼差催魂刺藤鞭,嚎哭声惊层层天!
链捆手,或拴颈,人兽列队跌跌撞。尘土路,上高台,天堑崖断没轮回。
再看他处:
油锅烹着作业鬼,狱火炙烧恶难赦。狗血魂上泼,因果食残魄。
郑有为看了半响,毛骨悚然的身上早已是汗如水淋。待至不敢、不忍再看之时,偏头看向了师兄,沙哑道:“师兄这是何意?”阎罗大帝笑而不语,伸手一点换了副画面。
魂魄似雨天上来,万物难逃终有时。
黄泉苦,滔滔浪袭魂浮沉。奈何桥,斑斑残损横古今。
清净无业魂归途,朦朦胧胧凄诅咒。
规矩紧锁秩序存,因果不结缘难终。
那些清净样式的魂魄,从天上一落下,便紧地上了奈何桥;反倒桥头处及两旁聚集了大量灰蒙蒙的魂魄,远远望去,如黄泉岸边腾起的雾气,不停地翻腾着,散发出滔天的怨气。这些灰蒙蒙的不清净的魂魄并不能登上奈何桥,被一道淡淡的光幕挡在了外面,不停地撞击着,却不能入内,嘴里嘶声地尖叫着;也有突然涌向刚来的魂魄,一起叫唤着将其包裹住,紧紧地纠缠着不放。被包裹的魂魄不论清净与否,都难能反抗,更不能伤害那灰蒙蒙的魂魄分毫。历声的惨叫从中响起。灰蒙蒙的魂魄紧紧纠缠着那魂魄,一起登上了奈何桥。这次光幕竟没有阻拦他们。
画面忽然紧跟着那纠缠在一起的灰蒙蒙的魂魄走:只见过了奈何桥,随着那些魂魄一路往地狱之门去。那门有两个入口,一个是只许清净魂魄进入,一个是专使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灰蒙蒙的魂魄进入。门口均有鬼差拿着链锁粗鲁地捆住了人魂的双手,或拴在那些兽魂的颈上,全连在一起,又有鬼差拿着刺藤赶着众魂魄往里走去;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则是只困栓住被纠缠的,纠缠的依旧翻腾地、尖叫地纠缠着。到了之前见到的场景处,那清净魂魄列着队往天堑断崖没入了轮回之门;那纠缠在一起的被拉赶到了另一条路上,忽有夜叉上来,拿沾着狗血的叉子、刺藤、砍刀等物,粗鲁地将纠缠的魂魄劈打开来,这时又有鬼差冲上,提着一桶桶早已准备好的贪恶天狗血泼在了那被纠缠的魂魄“身上”。那魂魄发出一声经久不断尖厉声,“浑身”在瑟瑟发抖。被赶开的那些魂魄又戾声叫着扑向了满是狗血的魂魄,那魂魄忽然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又时而恐吓,时而求饶般地叫着。原来是被分食了。那些魂魄分食完后,一起飞舞着发出欢快的叫声,往了因崖飞去,身上的怨气也都不见了,竟变得清净了许多;跃下断崖,也没入了轮回。
那被分食的“狗血魂魄”,若有残留,则又有夜叉上去拿叉子叉起,一转身,摁在了油锅里。那油可不是普通的油,乃是亿万骨尸熬炼出的尸油!专吸业鬼恶魂身上的业恶之气!有那被油锅炸完后还有业恶之气存在的魂魄,又被锁链捆着,吊在狱火崖下炙烧;直到身上没了业恶之气,若还活着,便可顺着往了因崖去,再入轮回。
看了许久,郑有为还是迷迷糊糊不知用意。“这是因果缘终?”郑有为试探着问。
“嗯。”阎罗大帝看他一眼,指着画面道:“那奈何桥外聚集的孤魂,皆是生前被害死的;遇了劫数,没能活到原定的年岁。那灰蒙蒙的,就是怨气的凝聚,他们此时不能入轮回;你看他们纠缠住的,正是致使他们死去的‘元凶’,唯有跟着他,才能过奈何。
“泼上了贪恶天狗血,那些魂魄便能吃食他的魂魄,也好把怨气消散,这才能入轮回。这期间,有些魂魄经不住吃食,便永久的消散了;若残留下的,业恶之气不能消,便要用油锅炸、狱火炙来清除;若还不能消除,便要送往空门地狱那里度化,还不能度化的,便要再送往修罗地狱,到了那里,便只能受尽折磨慢慢消散了。”
“这也是十八层地狱中的吗?”郑有为思及与以往所听有异,不由问道。
“地界共有九幽十八层地狱。愚兄掌管三幽六层;佛系的地藏王师兄掌管三幽六层;魔系的阿修罗师兄掌管三幽六层。个中称呼,与世间传说倒是有些差别。这且不提,你看那是什么。”阎罗大帝指向奈何桥外面聚集在一起的一众灰蒙蒙的魂魄。当中有人有兽,男人、女子、老人、老虎、苍蝇、蝼蚁……一个个模糊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着,时而尖戾一声,身上之怨气不停翻滚着。
“他们在念叨什么?”郑有为一眼就认出了那头被自己救念恩时杀死的老虎,瞬间他也识出了那些人、兽——都是被自己杀死的。茫茫一片,郑有为看得身上不住发寒,打颤,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诅咒你。”阎罗大帝收回手,道。
冤魂的诅咒。
“没有补救的办法吗?把他们都除了?!”郑有为恍惚看到了自己死后被他们分食魂魄的光景,他敢保证,若被那么多的魂魄分食,自己绝对没有机会投胎转世。
“没有办法;地界的魂是除不掉的。”函韵大帝摇头叹道,“今后不再沾染那些因缘,终果自然不会增加。”
“做善事行不行?”郑有为有些惶恐。
“终果是死后结算,功德在生前就已了结。
“呵呵,你也不要那么愁闷。九世‘畜牲’道,方修得一世人道;人死后是再入‘畜牲’道,还是人道,亦或是消散,则要看他生前的功德。”
“嗯?”郑有为有些疑惑。方才不是说不能补救吗?
“你看。”阎罗大帝不作解释,手指又点向空中。
画面中显出一座殿堂,珠罗宝玉装饰,华而不奢,贵而不骄。一时也不知殿堂能有几何大,但见当中供奉着一本百丈长,数十丈阔,十数丈厚的灰蒙蒙的石头般的书。面皮并无字迹。忽随阎罗大帝印势的引动,竟于虚空绽放出一页页的灰蒙蒙的光纸张,恍惚似那书被翻开了,上有各色字迹显现;大小、光亮不一。细看,则是记录一个个“存在的”的一生。翻转的光页忽的停止,呈现出一页,上有五个混沌大字,曰:人间·西楚卷。
“生死簿?”郑有为细看半响,问道。
“此书成于开辟时,所记录为任何一个‘存在的’的一生。有三奇:一者不需人为记载;二者,世间万物莫能少一;三者,所记必简之而详,能记一物九世之轮回。
“初观之时,因其记载一物一生之所有,便曰之‘生死簿’。后而,便觉此名不能尽赋其能。你看这记载有何不同?”阎罗大帝示意郑有为看向那光页上的字迹。
“有的字小而暗,有的字大而光。是因为他们善恶之分吗?”郑有为早已看出了异样,此时闻言,未作犹豫便应答出口。
“你看那所书何意。”阎罗大帝笑而未答,指着那些字迹道。
郑有为凝神细看,先看那较为大而光的字。金灿灿如黄金铸成的字迹,曰:“焦正仁:法号‘南旪’,九世畜牲道,两世人道;生于XX某年某月,家贫,九龄父母亡,十岁入金光寺。今神境八阶,XX年X月所行何善何善…………;安,老,暗疾。”此段足足记载有百十余字,郑有为大致了解,便看向别的,目光随意游荡,大多略看一下便挪走了目光。——所记大多相同。忽目光见一处本是小而暗的记载突地亮了四亮,心生好奇,瞪大了眼睛鼓足了劲方才模模糊糊地看清。上曰:“黄猴儿:九世畜牲道,一世人道;X地财主,膝下俩子,享年九十六,元兴四十五年七月五日逝;魂。”心下诧异,原来那突然亮了四下是意味着这人死了。又寻一段小而暗的去看:“长毛:八世畜牲道;辛劳过活,八年岁,余年三岁月;疾,老。”“砾土石:九世畜牲道,一世人道——业恶磨魂,又堕畜牲道;余年一万岁月;硬”当下又看了七八,发觉那些记载大而光的,皆是记载较为详细的;小而暗的,都是三言两语便了结的。郑有为又寻看片刻,当中记载的十数“人、物”当中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不由转头道:“二师兄,我想看看那些结义兄弟的记载。”
“此是涉及天机之事,愚兄也不敢多看。这十数‘人、物’也只是叫你有些明悟;不过你若是要看你自己的,愚兄可以指给你看。”阎罗大帝笑语道。
郑有为闻言先是有些淡淡的失落,后闻可以看自己的,不禁有些慌乱。“可以吗?”
“嗯。”阎罗大帝点点头,手捏印势引着那“光书”翻了数页。
上有:“通俗地·十五星系·地球卷”十个混沌大字。这页只单有记载郑有为之事;小比针尖,暗若混沌一色,几不可分。字曰:郑有为:通俗地·十五星系·地球人氏,习三圣经,今一十八年岁,杀生过万,余年九十六岁月,安。
郑有为看毕心更是慌跳不停。就这么少的记载?那一生不是白活了?这一生活的还有何意义?活出个什么?突然很失意,慌吓的感觉好像死亡就在眼前。恍惚觉得前路就像那记载的字迹一般暗淡无光,继而又生出一种自暴自弃的冲动。阎罗大帝看出了异样,手上紫光闪过,平息了郑有为心中的杂念。“师弟修心不够,遇此事竟这般伤神。方知修行如海上行孤舟,若不能认清方向,驾驭好这孤舟,只能葬生茫茫大海了。何况当中记载乃定变之数,大定大变,小定小变;你是修仙之人,寿命岂止九十六年岁?不过是你境界低,日后自可知晓其中奥妙。”郑有为心中顿生羞愧,点点头暗中忖度。
“师兄方才说这书不叫‘生死簿’,那叫?”半响,郑有为抬头问道。此时那空中的光景已尽数消失不见。
“此书原名也作‘生死簿’;后师尊见不能尽表其能,经过推演,便称之为‘功德簿’。乃是根据当中所记事迹而命名。当中所记之存在,能有单个独记一篇者,所记字数有上万万之数。”
郑有为闻此,又不禁有些微微失意。想想,百年人生,竟只留下这只言片语……好似没有存在过一般,悄悄的来,悄悄的去……以前是怕“消失”的那天的到来,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这世间的一切再也跟自己谈不上关系了;现在,他又怕……
功德簿?细思这三字,郑有为竟觉不由产生心悸之感,就如同见到心爱的女子那般。恍惚觉得这名字似又不对。
“且小住几日,愚兄为你讲解些修行之玄奥。”阎罗大帝看着师弟道。
“啊?不了,我想回去接父母来。”郑有为晃神间,下意识地回道。阎罗大帝盯着师弟看了片刻,看地郑有为有些惶恐不知所措,才收回目光点点头,锁着眉凝重道:“修行,要有一颗坚定的心,哪怕被世间抛弃,也不能动摇心中的信念。世间真理无数,信者却无几,若能达到那个高度,你才明晓以前的认知怎般的可笑。时代会随着人心在变,真理,永存。”阎罗大帝看着师弟道,他的话很平和,没有怎样的慷慨激昂。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真理若是不存在了,世间,也会慢慢由混乱中消失!不过郑有为听得却是很深刻,如同神雷轰定,虽不能一时尽解其意。
“走吧!天界的几位师兄弟得于你说说。”阎罗大帝起身拉着郑有为向外缓步走去。“大师兄——玉皇大帝:掌管天庭;三师弟——紫薇大帝:掌管诸天星辰悉数一切;四师弟——勾陈大帝:掌管诸天礼乐法治悉数一切;五师弟——浮华大帝:掌管诸天祸福欲恶悉数一切;六师弟——真武大帝:掌管诸天仙神悉数一切;七师弟——戈平大帝,又名:戈卿:掌管诸天兵马争战悉数一切。八师弟——函韵大帝,你是见过的:掌管人间界法度,安危,道统等悉数一切。待你修至神境,你便要接替八师弟的位子。”
郑有为闻言点点头,一时没问为什么。出了殿门,阎罗大帝看回迎来的赤蛟,紧了紧眉头,道:“去天界时,把他收起来。”“噢。”郑有为看回赤蛟,应了一声。一路话少,二人缓缓地往郑有为来时之处走去。
“秦广王是师兄的?”郑有为忽然想到了来时的光景,心下疑惑,所见之景又与往日所闻有差异。
“愚兄的臂膀。”阎罗大帝淡淡地说道。
“那六道轮回是?”不知觉中,郑有为对这些师兄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心里忽地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六道轮回分‘生,死’两门;生门转世为:‘动,植,灵’之物种,死门转世为:‘石,气,源’之本源。‘灵’乃是天地假借万物为胎孕育出的独特存在,‘源’乃是资源之意。前者‘生’乃耗取天地之本源,后者‘死’乃补充天地之本源;前者属‘天地之中’,后者,石同地,气同天。可能明白其中奥妙?”阎罗大帝解之半数,暗藏半数留待郑有为自己参悟思考,故此问道。可谓是用心良苦啊。郑有为看着师兄,微微地摇了摇头。
阎罗大帝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又道:“地界有‘九幽十八层地狱’之说,分‘一幽两层’;天界有‘九重三十六层天’,又分‘一重四层’。大师兄居于三十五层天,往上乃道祖化身——太上老君之所。若在天界见了娘娘、道祖等,切不可以师兄、姐相称!只管喊‘娘娘,道祖’便是。虽说都为师尊弟子,但个中差别却比天地之距!”阎罗大帝的话有些凝重,深怕这位不谙世事的师弟闯了大祸。郑有为闻言点头,心下诧异竟还有这种说法,不过想来也不会见到什么“娘啊,老子的”;自己只管讨了法旨,回去接了父母来享福便好。
一路那些孤魂、鬼差见了两人均是远远地躲了开,不敢张望此地。此地不见奈何桥,也无奔腾的黄泉,这里穷山恶水间环绕的是阎罗大帝的行宫。那些孤魂皆有万千年的岁月了,因果未了,只能四处乱窜了;那些鬼差正是在四处游走,监察那些孤魂。
说话间已到了那来时之地,阎罗大帝又站着叮嘱一会儿,才朝头顶一指。一个径直及丈的黑窟窿显现,郑有为看回师兄,点点头,纵身没入其中。赤蛟已被收到了乾坤戒中。
正是:
功德簿里明己身,方知人生道德志。
因果缘终会有时,善恶是非成规矩。
毕竟怎地;且听下回心语痴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