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
说完，程先生收起讲桌上的书，背着走出教室，始终没有看陆天一眼，即是陆天眼巴巴地看着程先生的背影，他还是消失墙角转弯处，只留下那淡淡的身影。
教室里的学生鱼贯而出，欢呼雀跃着从陆天身边身边经过，却远远与他保持距离，泾渭分明。
陆天眼里没有焦距，丝毫没有周围的环境的所影响，仍然呆呆地看着那依稀留在空气中的薄雾身影，眼中慢慢湿润，他心理也许是希望先生能够留下来，再回头看一眼。
程路心中自然是渴望去回头看看陆天，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让陆天看到自己再流泪，一个人到中年的尊严想要在自己心爱的孩子面前继续去保持，他懊悔了十几个春秋，悔恨自己没能够亲手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让他离天空越来越远，离地狱越来越近。
“小天！”赵露看着发呆的陆天，眼里的湿润，从教室人流中脱离而出，双手拉着陆天的手，亲切问候道：“小天，没事的，不就是一点小事吗？放开点！”
“赵姐！老师为何不回头呀？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一身黑衣的英俊青年不冷不热地从她背后插话说道。
“钱毅，你能不能少说点讽刺的话？”赵露转身冲着背后的青年毫无形象地吼道。
“小露，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要这么护着这个呆子吗？”钱毅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露一动不动看着钱毅的眼睛，片刻后似乎下定决心点点头，转身安慰陆天。
“小天，没事！”
“小露！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害了他？他都多少多大了？十二岁呀！还连一个简单的三字经不会，你看他把苦心待他好的夫子气成啥样？一次又一次的教导，一次又一次的悉心规劝，你看他还是上课那副睡样，下课照旧发呆，就是一只鹦鹉养了十二年也该会了！”钱毅不顾形象嘶叫道。
“小天不是你像的那样，你误会了？”赵露语气颇为平和。
“我看你是脑子是被火烧了才这样失去判断！”钱毅听到赵露那陌生而平淡的语气，内心气的快要炸了，顿时炸毛，质问道：“你看看夫子都为他咋样了，你看到夫子头上的白发，都是为了他呀！你连这都忘了吗？现在你看看他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就只是站在这里发呆，除了这还会些什么，会些什么？你还这样护着他！连夫子都放弃了的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赵露的语气里透露着肯定和自信，让人无法反驳：“再说，夫子也没有放弃！”
“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钱毅狠狠看着陆天，生气挥着衣袖，愤愤地离开。
周围的少年也纷纷摇头，跨步离开。
“真的吗？赵姐？夫子的头发是因为我白了吗？”
赵露没有从陆天的话语中听出坚定，无奈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呀！怪不得！”陆天失神往前走，晶莹的泪珠闪烁着绝望的情绪沿着眼角缓缓从脸上滑落，滴落在苟延残喘的夹缝里的干巴巴的快要哭死的草上。
赵姐看着喃喃自语的小天，心中是一阵心绞痛，可是也无可奈何。
这幅场景，是看着伤心，闻着流泪。
“小天！”赵露惊呼道，赶忙跑过去。
天旋地转，陆天仿佛进入到另一个天地，失去身体的控制，失去意识，向地面倾倒。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抱着陆天在吃力奔跑的赵露，也只有那重新恢复生机的小草在迎风摇曳。
“成叔叔！快救救小天，他突然昏过去了！”赵露将背后的陆天放在椅子上，顾不得气喘吁吁，急忙呼喊道。
“来了！”
成医生从门帘后急忙出来，走到陆天身前，手扶着他的脉搏，慢慢诊脉。
“没有大碍，只是伤心过度导致的暂时性的昏迷，等会就会醒过来了！”成医生放下脉搏，宽慰赵露说道。
赵露顿时全身放松，松了一口气。
……
此时，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程路心中莫名的烦躁，看着书房里的文房四宝，就想着练练字，也好静静躁动的心，来到桌前，轻呼一口气，手持毛笔，蘸着墨水，在宣纸上指点江山，道字一处，气势磅礴，意境扑面而来，冲淡程路心中一些的负面情绪，他笑了笑，满意地将这幅字放在一边，想要继续，忽然心中莫名感应，手一滑，字错位，一撇天涯，可惜一幅好字。
于是，他将手中还在滴墨的毛笔搁在一旁，推开前面的门窗，看着陆天的方向直出神。
“小天，你终于醒了，可急死我了！”赵露大大的眼睛盯着苏醒的陆天。
“麻烦赵姐了！”陆天沙哑着嗓子，感谢道。
“都说了多少次，叫我小露姐，还叫我赵姐，还这么跟姐生分？”赵姐一脸微笑，眼神里却透着杀气，仿佛只要陆天一回答错就会不客气。
陆天只能屈于强权，弱弱地叫道：“小露姐！”
赵露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忘记询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陆天眼里十分高兴，点点头，一手抱住赵露，说道：“小露姐，你对我真好！”
赵露脸上透着片刻的红晕，手足无措，呆呆的模样，就像一头呆瓜，倒是一旁的成医生嘴角透着窃笑看着面前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
赵露扭头看到一旁窃笑的成医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一把惊吓推开陆天，脸红成屁股，眨眼间便闪出两人的视线之外，隐没在人群之中。
陆天起身向成医生道谢，低沉着脑袋慢慢走在人群之中，像一具行尸走肉，失去灵魂，是如此的显眼，深深被掩着窗子，坐在酒楼二楼旁的赵露所担心，心中忧愁不见一丝消散。
“小天，你可知道，伤在君身，痛在我心!”赵露看着远远不见的陆天，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