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涛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往事一幕幕再现眼前,凡事有因必有果,铸成今日的果,正是往日他和自己母亲所种下的因,许久,他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再睁开眼,幽深眼底一片静谥。
舒娅从卧室里出来时,看见蔡文涛站在大厅中央,微垂着头,似乎正凝神思索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她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淡淡瞟一眼蔡文涛,舒娅说:“我马上就去医院。”
“可不可以——,”蔡文涛踌躇一下,“帮我换一下药?”
舒娅的目光绕他周身转一圈,大概在之前的拉扯中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他背部有少量血水渗出衣服,她点一点头,“嗯,我先给你换过药再走。”
让蔡文涛趴在卧室的床上,舒娅揭开纱布,仔细看了看伤处,其它小伤口对身体影响不大,最严重的那道伤口伤痕从左肩划到右下腰,又长又深,看起来有些狰狞,她往伤口处抹一层药水,冰冷的药水刺激伤处,蔡文涛忍不住抽搐一下,舒娅按住他的背,“别乱动。”
她的手温暖柔软,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直击心底,蔡文涛压抑住心中的异样感觉,籍由说话分散注意,“恒婶还好吗,这次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我妈呀,”舒娅随意的说,“挺好的,去年随我继父一起移民加州了。”
“什么?”蔡文涛猛然支起上半身,“恒婶改嫁了?”
“趴好,正上药呢!”舒娅不满白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在想什么,总认为男人怎么风流都可以,女人却无论生死,一辈子只能守着一个男人。”
蔡文涛顺从的趴回到床上,“我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当年恒叔和恒婶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所以——,挺让人意外的。”
“我这次回来,有一半的原因可不就是为这事嘛,把我爸的老婆给嫁了,我总得回来跟他打声招呼吧,”舒娅往伤处盖上一层纱布,口中继续说着话,“其实,这也是我爸的遗愿。”
蔡文涛意外,“恒叔,他怎么会——?”
“我爸不同于你们这类人中的任何一个,”提起父亲,舒娅语气中充满自豪,“生前,他对我妈一心一意;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有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妈好的人,代替他陪伴我妈到老。自从我爸去世后,我妈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陈叔叔是个很出色的医生,丧偶多年,相貌堂堂, 墩厚善良,最主要的是他待我妈真心实意,把我妈交给这样一个人,我很放心,如果我爸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舒娅示意蔡文涛坐起,拿纱布绕他周身一圈圈裹上,裹伤手法相比第一次,娴熟了很多。在他身前,她弯下腰,给纱布系上结,头顶的绒发不经意拂过他鼻端,闻到她发间的阵阵幽香,蔡文涛不由有些心荡神移。系好纱布,舒娅扔一件衣服给他,见他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喂,发什么呆呢?”
乍然回过神,蔡文涛窘迫的找话说:“你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父亲的位置被别人取代?”
舒娅看他一眼,认真的说:“我爸走的那年,我妈才三十五岁,守了八年,也才四十三岁,我爸已经不在了,可我妈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又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难道任由她孤独终老?更何况,我一向认为夫妻间的情义在于生前的忠贞与珍惜,这远远重于死后的缅怀。假如我将来嫁人了,我会要求对方在我活着的时候一心一意对我,至于我死后,我更宁愿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活在缅怀的悲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