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娅这才发觉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蔡家主宅的庭院里,司机打开她身侧的门,并不促催她下车,只是恭敬的站立在一旁静候。
尽管蔡隽峰没有表现出勃然大怒的样子,舒娅却能清晰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慢腾腾地下了车,目光向四周溜一圈,平日供人出入的遥控大门紧闭,高耸的围墙上电网密布,溜之大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话已说开,她决定干脆把心中憋了几天的疑问弄个明白。
大厅里,蔡隽峰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漠,指间挟着一支已燃至一半的香烟。舒娅走到他身旁坐下,双手无意识的握紧手袋,因用力过度,十指指尖泛白,“二哥,大哥根本就是无辜的,对不对?”
“无辜?”蔡隽峰轻嗤,“无不无辜,由不得你或者我来判定,而是应该交给法官和审判团来裁决。”
“那么阿敏呢,以她的情况,你觉得有必要送入精神病院吗?”
蔡隽峰讽刺的笑,眼底尽是冰冷的不屑,“她既然喜欢表演出位装疯子,我何不顺水推舟,成全她的心愿,让她到精神病院里去演个够。”
舒娅打了个寒颤,相识多年,在她的意识中,蔡隽峰一直是宽厚温和的兄长,既使在心存芥蒂的这几天里,每次想起他,脑海中首先出现的仍然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形象,此刻见他毫不掩饰的展现出另一面,她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半晌,舒娅鼓起勇气,“导致九叔成为植物人的那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问这句话时,她低垂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几乎不敢看蔡隽峰的脸色,心中情绪复杂矛盾,既希望那件事 与他没有关系,又怕因自己的胡乱怀疑,而令他心寒愤怒。
“不是我做的。”蔡隽峰平淡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舒娅却敏锐捕捉到他用词上的刻意混淆,也许伤害蔡九并非他授意,但未必与他毫无关系,想到这一点,她胸口突的猛跳一下,潜意识中不愿再作深一步的探究,“二哥——”她踌躇着开口,一字一字说极缓慢,“九叔是你的亲生父亲!”
蔡隽峰闲适的斜靠沙发软垫,似笑非笑,“关于这一点, 我当然很清楚。
舒娅怅然,明明还是原来那个人,却在片刻之间变得陌生之极,“蔡文涛和阿敏——”她咬一下唇,轻声说,“他们是你的亲兄妹。”
“哈——”蔡隽峰仿佛听到了一个冷笑话,满脸讥诮,“阿娅,你说说看,那两兄妹什么时候把我当作弟弟或兄长看待过?”
仔细想想,记忆中不是蔡文涛对蔡隽峰的冷淡蔑视,就是蔡文敏对蔡隽峰的刻薄排斥,除此之外,他们三兄妹之间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丝其他交集,舒娅叹气,“有时候,大哥和阿敏确实过份了点,可站在他们的立场,是出于对自己母亲的爱护,毕竟、毕竟……”
“毕竟我的生母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是个身份不光彩的私生子。”。
舒娅急切:“二哥,我没有这意思……”
“这是事实,”蔡隽峰摆一下手,打断了她的解释,“虽然蔡九的情妇不止她一个,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但她贪慕虚荣,自甘下贱做有妇之夫的外室,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确做错了事,我并不打算找什么理由来为她辩解;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个女人生下我是为了争宠,蔡九允许我出生是为了多个儿子多重保险,他们决定生下我之前,有谁想过我是否愿意顶着私生子这样一个耻辱的身份出生,又有谁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这世上,并不是父母给了生命,做儿女的就非得感激涕零,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我这一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