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沐王府,沐银屏只得跟凌寒枫道别,满心不乐意地回到了府里。
杨虎带着破虏营的人马,又往前走了一阵,绕到五华山一侧,这里却有一片湖泊,名为翠湖,旁边有破虏营的一片营地。
杨虎身为破虏营的统将,自有一处单独的宅院。平时他也不怎么过来,其实一直闲置不用。他在路上就已想好了,想要将凌寒枫先安排在这里。
这座宅院有个名字叫“俊园”。共有三进院落,连着厢房算起,也有十几间屋子,再加上屋前屋后的园子,也不算小了。
杨虎早就派快马来到这里,让人打扫清洁一番,然后仆妇们在门外迎接客人到来。
当晚,杨虎兄妹设下宴席,款待凌寒枫一人。
凌寒枫在鸣凤禁地七年时间,过得就像山野隐士的生活,还从来没见识过这种豪门酒宴。其实豪门夜宴的那种奢华,远非如此。只是因为杨虎一来觉得小枫还未弱冠,年级还小；二来又有杨娥这个女子在旁,因此什么歌女舞伎的,统统没有。
倒是好酒好菜的上了不少,没想到凌寒枫却不会喝酒。
杨虎不由得一愣,他可是无酒不欢的。端着大酒坛子,不知如何是好。
破虏军中,也有几员亲信将领,在一旁作陪。见状都是一笑,其中一将名叫韩起的,最是能说会道,站起身来笑道:“男子汉哪有不喝酒的,小枫兄弟,这样吧,我先干为敬,我喝一碗,你只须一杯就成,你看如何?”
说着,韩起抬起酒碗来,一口就喝个碗底朝天。
众将纷纷称赞:“韩统领好酒量!”
原来沐家军的军制,统领就是百户,可率兵数百。而统制就是千户,率兵千人以上。杨虎就是统制官,这里的几个军官,都是他的部曲。
韩起用大碗喝酒,让小枫只以小杯作陪,可算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凌寨枫拿着手里的酒杯,其实他也很想尝尝酒水的滋味。他想起跟洛空山在一起的时候,见他也时常饮酒,一饮数坛不醉,让许多酒家都惊为酒仙。其实他少年人的心中,对洛叔叔饮酒时的豪迈也是极为向往的。
于是他举起杯来,说道:“这个……我酒量小,就以小杯为敬了,还请韩大哥不要见怪啊!”说罢,也学着一饮而尽,登时被酒味呛得咳了起来。
众人大笑,纷纷赞道:“少年侠客,果然豪爽!”
杨虎也哈哈大笑,提起酒坛子来,又给众人满上。就连杨娥这个女中豪杰,也端起酒杯,笑道:“小枫恩公,我知道你不想我说恩公两个字,那好,以后就就叫你小枫了,你看好不好?”
“杨娥姐,你不会也要让我喝酒吧?咳……咳……”凌寒枫吓了一跳。
“怎么,难道你怕了?”杨娥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喝酒吗?”众将官嘻嘻哈哈,在旁起哄。
“不错,大丈夫谁怕喝酒了?就连杨姐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凌寒枫头脑中被酒精搅得天翻地覆,又被众将一鼓动,登时只觉得一杯在手,豪气满胸。举起杯来,就同杨娥干了一杯。
杨娥虽是女子,却是习武之人,这点酒根本算不得事。她素来豪迈,要是真的喝起酒来,就是杨虎也不是对手。
凌寒枫却从来没喝过酒,两杯烈酒下肚,登时天旋地转,酒意上涌,眼看就要醉翻在地。杨虎等人看了,又是好笑,又是担心,怕他酒后有什么意外。
谁知忽然之间,凌寒枫只感到体内久久未动的一股内息,竟然又再活跃起来,似乎对烈酒极是渴望一般,裹起那团烈酒,竟然又炼化起来!
两小杯烈酒的量,显然微乎其微,别说是练武之人了,就是普通壮汉,哪个不喝个三碗五碗的?
片刻之间,这两杯烈酒就被化为一丝真气,融入他经脉之中。凌寒枫一怔之下,不但不醉,反倒更加精神奕奕了。
“嗯,好酒啊,没想到,这酒还真是好东西,怪不得天下人都爱喝酒!”凌寒枫将酒杯放下,笑道:“这杯子太小了,杨兄,能不能换个大碗来?”
杨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拍桌子叫道:“小枫兄弟,真乃奇人也!来人,换大碗来,我要跟小枫兄弟不醉不休!”
“好啊,今天咱们都放开了喝,不醉不休!”众将官也跟着附合。
杨娥笑而不语,但心中也是对凌寒枫的酒量惊奇不已。
杨虎身为军中统帅,对军纪自是不敢松懈。但今晚却是不同,因为沐王爷联合滇中四大土司,一战剿灭了起兵叛乱的武定土司吾必奎,这可是多年未有的卓绝战功。
沐王爷大喜之下,召四大土司进城,设宴款待。同时所有的立功将士,也都赐了酒宴。因此这一天众人可以放怀畅饮,不必担心军中不得饮酒的禁令。
然而,乐极生悲,当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关押吾必奎的营地,却发生了意外。武定土司吾必奎的党羽,得知昆城之中戒备松懈,于是纠集许多洞主高手,前来劫营,意图抢走吾必奎等人。
幸好看守这些叛逆的营盘并未放松警戒,于是爆发了一战恶战,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终打退了前来劫营的吾氏党羽。
在这场规模不大,但残烈却非同一般的恶战的同时,昆城之中,仍是一片把酒言欢的场面。
不提沐王爷和那四大土司,只说杨虎兄妹,特地设下酒宴,就是为了结交凌寒枫这样的世外奇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娥身为一个女子,却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宜久留。她举起杯来,向众将官敬了一杯酒,然后就离席而去了。
杨娥是沐王府的内卫副总管,专门护卫王府家眷,官阶可比他们要高。这些武将都不敢放肆,因此说起话来,都是小心栩栩的,生怕让她不高兴。
现在杨娥离席走了,席上没了女子,留在酒席中的,都是一群少壮男子和凌寒枫这样的半大小子了,这群汉子终于开始撒野了。
于是各种粗话喷薄而出,听得凌寒枫一愣一愣的,时不时的有些话儿都听不懂。还好杨虎不想这么早就带坏他,因此也不做解释。
喝到后来,喝酒就像喝水一样了,都是举起碗来,大声说上几句豪迈之极的话,然后抬起碗来就往嘴里灌。
凌寒枫年级虽小,“酒量”却大,深得众将推崇。韩起一开始还连连敬酒,却没料凌寒枫都是一碗一碗地应了,顶多不过八碗,叭叽一声,韩起就趴地上了。
另外还有三个将官,也都在六七碗烈酒的酒劲之下,也都趴下了。
只剩下杨虎,号称破虏军第一酒桶的大将,也摇摇晃晃地不知所云了。
“小枫兄弟,我有个请求……我觉得我们……一见钟情!呸!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们相见恨晚!这个也不太对,不过也好像也没错……”
杨虎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提着酒坛,眼神迷离,说道:“小枫,我想要和你……想要和你……”
凌寒枫抬着酒碗,仍是好端端坐着,说道:“要上酒的话就快些,别说这些没用的。对了,杨虎兄,你是不是也喝醉了?谁能告诉我,酒醉是什么感觉?”
说完,他不禁幽幽叹了口气。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感受到酒醉的滋味了。因为酒精一下肚,就被那股不属于他的内息化为真气,又流入经脉。似乎喝得越多,炼化的真气越多,虽说这酒水所含元气不多,但也总是聊胜于无吧。
杨虎仍是抬着酒碗,那酒水也不知往哪倒,都倒在衣襟上了,说道:“小枫兄弟,我想要和你结拜!你要是看得起我,咱们就结……为生死兄弟!”
凌寒枫喜道:“那好得很,我是孤儿,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也没个亲人。要是认了你做兄长,当真再好不过。”
于是两人相对而拜,成为生死之交,从此以后就是结义兄弟。